小院兒。
李青推門進來,“馬我買好了,收拾一下東西,走了。”
躺椅上的李浩猛地跳起身,驚喜道:“皇上同意放人了?”
“瞧你說的,還放人……咱又不是犯人。”李青瞪了他一眼,“麻溜收拾東西,走了。”
“哎,好。”李浩開心壞了,忙往廂房奔去,走了一半,又回頭道:“青爺,咱先說好,路上遇到來接我的人……哪怕沒遇到,隻要我娘派人來接我了,都算我贏。”
“哪來那麼多廢話。”
“你怕了?”
“……行行行,若是那般,也算你贏。”李青沒好氣道,“快去收拾東西。”
“得嘞。”李浩放下心,樂嗬嗬去了。
東西不多,沒一會兒,他就收拾好了,商量道:“青爺,今兒不趕趟了,要不明兒個再走吧?”
“你不想儘快回家?”李青有些詫異。
“我想,但也不急這一時嘛,”李浩嘿嘿笑道,“出來一年了,回去怎能兩手空空?我想給娘親、父親、小妹,買些禮物帶回去。”
“難得你有這番心意,依你。”李青點頭,“記得買些乾糧,這一次,咱們中途就不歇了。”
李浩:“……”
…
次日清晨,二人出發。
依舊是高強度趕路,不過這次,李浩卻無任何怨言,也不抱怨累了。
這一年來,在保定府、京師,來回橫跳,他都習慣了,身子骨也吃得消了,當然,更多原因是歸鄉心切。
離開家足有一年之久的他,是真的想家了……
~
星光不問趕路人,歲月不負有心人。
所有的艱苦,在看到‘永青侯府’四個大字時,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浩翻身下馬,凝望著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門匾,好一會兒,吸了吸鼻子,扣響門環。
‘鐺鐺鐺……!’
少頃,小廝開門。
“您是……?”
咋又換下人了?李浩醞釀已久的情緒收了收,道:“我是少爺,我娘呢?”
“少爺?”小廝納悶兒,“什麼少爺?”
“永青侯府的少爺,永青小侯爺,你的少主子。”李浩鬱悶:情緒全給破壞了。
小廝怔了下,這才醒悟,忙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少爺請,少爺請,夫人在家呢。”
他沒懷疑,畢竟……誰會上門冒充主家兒子?
李浩哼了哼,“去,牽馬去。”
“是是,”小廝忙走上前,“這位是……?”
李青哈哈一笑,“我是你少主的爺爺。”
“啊?”
李青沒再捉弄小廝,與李浩一起進了門。
“娘,小妹,我回來了!”
一進門,李浩就開始大著嗓門嚷嚷,“我爹呢,我爹在家嗎?”
這一年下來,他扛大嘴巴子的能力直線飆升,老爹在家又如何?他一樣敢嚷嚷。
區區大嘴巴子,傷不到他分毫。
少頃,一道倩影衝出來,驚喜道:“大哥回來啦!”
“小妹!”
李浩情緒又上來了,小跑上前,抱著小妹轉了個圈兒,弄得小丫頭臉紅紅的,嗔怒道:“大哥好生……孟浪。”
“哦?哦……哈哈,妹子長大了,哥不對,哈哈……娘親呢?”李浩興奮的手舞足蹈,“娘,娘……”
“彆嚎了。”朱婉清走出來,臉上帶著嗔怒,“咋咋呼呼,成何體統?”
雖作嗔怒狀,但更多的是驚喜,兒子一走一年,遠在千裡之外,她這個娘豈會不思念?
思念之心,遠勝兒子。
“娘。”
李浩快步走到娘親麵前,眼眶濕潤,他準備了許多重逢詞句,然,到了這關口,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千言萬語,無從說起!
最終,冒出一句:“娘,你派人去接我了沒?”
“我……”朱婉清心虛地彆過頭去,訕訕道:“你這不都回來了嘛,娘還廢那事兒乾嘛?”
李浩一呆,繼而傷心:“娘,你怎麼這樣?”
“好了,多大人了,咋還跟個孩子似的,真是沒出息。”朱婉清以怒掩飾心虛,哼道:“這一年來,可有惹禍?”
“沒有,有那位爺,我哪敢啊?”李浩鬱悶不已,這下好了,大嘴巴子免不了了。
真的是,虧我還給你們挑選禮物……李浩隻覺錯付了。
朱婉清沒再理會兒子,忙上前兩步,行禮:“李叔。”
“嗯,去客堂說吧。”李青點點頭,率先往裡走去,一副主人做派。
這廝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李浩很不爽,卻也不敢說。
青爺的大嘴巴子,可不比老爹,挨在臉上生疼生疼,打賭沒有贏,他也失去了放肆的資本。
客堂。
下人奉上茶,自覺退下。
李青問:“海外的生意如何了?”
“開始盈利了。”朱婉清似乎就等他問呢,微微昂著臉,很是得意,就跟期待長輩誇獎的孩子似的。
“不錯。”李青不吝讚美,“想來,這其中,你沒少操心吧?”
“那肯定啊。”朱婉清當即大吐苦水,大談特談自己有多麼不容易。
巴拉巴拉……
李浩心裡有些彆扭,雖說他對這位爺怨念滿滿,可娘親這樣,他還是覺得過分了。
咱給自己家賺錢,哪有讓青爺心疼的道理?
人家幫咱找了這麼好的出路,又給咱牽頭找了供應商,讓咱李家有更上層樓的機會,實不該如此。
雖說,具體細化的事都是咱家在做,可……
就這,咱還得謝謝他呢!
李浩覺得娘親這樣不對,清了清嗓子,打斷她的巴拉巴拉:
“娘,我說兩句。”
“你說什麼?”朱婉清被打斷,心氣兒很不順,哼道,“你最好說有用的,不然……哼哼。”
她揚了揚手。
李浩:“……娘,我剛回來啊!”
他不是不能接受,娘親從稀罕,到平淡,再到嫌棄的轉變,但,他不能接受娘親轉變如此之快。
從保護動物,到無害動物,再到蛀蟲……前後不過一刻鐘,這讓他如何接受?
李浩委屈道:“我精挑細選給你們準備禮物,一路不辭勞苦……你怎麼這樣啊?”
朱婉清眉頭一擰,哼道:“李浩,你不要無理取鬨。”
“你甚至都不願叫我小浩!”李浩傷心了,起身就走。
“大哥你去哪兒?”李雪兒忙跟上。
李浩腳步一頓,欣慰道:“小妹,還是你好。”
李雪兒臉蛋一紅,訕訕道:“禮物不禮物的小妹無所謂,主要是想跟大哥敘敘舊。”
李浩愣了愣,破防道:“連你也……沒有禮物!!”
“彆呀,我都看到了,大哥,大哥……”
“這孩子……”朱婉清搖了搖頭,“李叔,這一年他沒少氣你吧?”
“還好。”李青笑了笑:有氣我當場就出了!
“說正事吧!”
“嗯。”朱婉清沉吟了下,道:“成品衣反響非常好,比預想的要好上幾倍,年前收到反饋,第一批正式銷售的成品衣,遠遠供不應求,有人買了咱們的成品衣,轉手一賣,就能翻兩番。”
她有些遺憾,“問題是,咱們現在的產能跟不上,我也不敢為了產量妥協質量,怕敗壞了口碑……”
“你這麼想是對的。”李青道,“莫要在意這些,那些黃牛……咳咳,二道販子相當於給咱們推廣了,無形之中拔高了咱們的品牌,這是好事。”
朱婉清輕輕點頭,歎道:“真沒想到反響會這麼好,早知如此,當初就提前擴建成品衣作坊了。”
“現在也不晚。”李青笑道,“不過,質量才是重中之重,哪怕少賣一些,品牌也不能敗壞了,這是賺大錢的根本。”
“我明白。”朱婉清沉吟道:“李叔,李沈兩家成為了合作夥伴,咱們要不要放棄一些產業?”
“你是想讓利一部分,給其他人一些生存空間?”李青問。
“嗯,李叔你不也說,咱們家不能走壟斷產業鏈那一套嘛,”朱婉清說,“如今在金陵,咱們家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我也不想太過冒尖,樹大招風啊!”
朱婉清歎道:“可以預見的是,我和宏哥之後,小浩不會走仕途;
儘管有你,有永青侯這個身份,輕易招不來禍事,但老在皇帝眼前蹦躂,終究不是好事啊!
侄女相信李叔可以保李家無恙,不過,能不給你添麻煩,那是最好,畢竟……你也忙。”
李青想了想,道:“可以嘗試著放棄一些,不過,也要留有後手,以防被彆人卡脖子,嗯……可以半放棄。”
“半放棄?”朱婉清愣了下,道:“李叔的意思是,放棄的時候,挑一些信得過,亦或乾脆扶持一些人接手,讓其自主的同時,咱們又有一定話語權?”
“聰明。”李青點頭:“未來幾年,李家必定很冒尖,但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隨之而來的就是大批量跟風者,漸漸的,就不那麼惹眼了。”
“嗯,回頭我好好規劃一番。”朱婉清說。
見她有了想法,李青便也不再操心,甩手掌櫃他做了數十年,對家裡的產業陌生的很。
大方向上,他可以拿個主意,可具體細化方麵,他遠不如朱婉清。
“你看著來,我對你有信心。”
“……”朱婉清怨念滿滿地瞥了他一眼,嘟噥道:“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我就得一通忙……嗬嗬,你可真輕鬆。”
“你說什麼?”
“沒,沒啥,侄女兒是說,李叔您這次回來,一定要多住一段時間。”朱婉清訕訕笑著說,“給侄女一個儘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