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老是盯著我看做甚?’
李青有些不爽,卻也不好說他什麼,依舊沉浸在吃席的愉快中。
專業吃席一百年,豈非常人能及。
這一波,不僅朱佑杬看呆了,朱佑樘也一臉怪異。
不過,李青是救他父皇的功臣,朱佑樘雖略有不滿,但也不好說什麼,隻能無視他的無禮。
群臣看在眼裡,皆慍怒不已。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與二帝共宴,這是多麼的可遇不可求,說千載難逢都不為過,可這廝在做甚?
他們心裡堵得慌,不是一般的鬨心,這要換成他們,怎麼也得將政治利益最大化,豈能……如此浪費。
吃席吃的是席嗎?
不!
是人情世故!
可這李神醫……卻就是純粹吃席,甚至還敢和跟太上皇、皇上布菜的小太監搶,簡直……無法無天。
上一個這麼生猛還是永青侯李青!
不過,人永青侯那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什麼恩寵……
你一個小小的醫生,能跟永青侯比?
不爽永青侯的人太多了,但心裡都還是服氣的,因為李青幾乎沒有打破過規則,都是在規則之內擊敗的他們。
他們輸了,卻也沒有怨天尤人。
惱恨李青不假,內心深處卻有三分敬意。
隻是,今日一個小醫生,好似一副李青第二的樣子,讓他們很不爽。
有慍怒,但更多的是嫉妒。
多好的機會啊,這鄉巴佬……他們不忿。
奈何,李青救了太上皇,單是這份功勞,便不是他們能說三道四的,沒看皇上都不敢苛責嗎?
朱見深瞥了眼群臣,又看了看李青,暗暗好笑:這廝,還真是拉仇恨的好手,瞧把人家給氣的?
這時,李青似是察覺孟浪,便緩緩坐了下來。
‘算你還多少有些敬畏心。’
群臣心裡稍稍好受些。
那種心心念念、求而不得,卻被一個鄉巴佬肆意揮霍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不料,
下一刻,他們再次驚得目瞪口呆。
李青問:“太上皇,你這菜還吃不吃?”goΠb.oγg
禦桌很長,站起來夾菜,也無法吃到每一道菜肴,不過,皇帝卻是例外,因為有小太監布菜。
李青突然覺得自己起身夾菜實在太愚蠢了,直接吃現成的多好。
朱佑杬都驚呆了。
朱佑樘也是瞠目結舌,滿臉不可思議。
“這個朕還沒動呢,給你。”朱見深失笑點頭,遞上小太監給他布菜的碟子,好笑道,“不用給朕布菜了,給李神醫布菜吧。”
那布菜的奴婢也呆了,好一會兒,道了句:“奴婢遵旨。”
接著,便開始服務李青。
‘豈有此理!’
‘有辱斯文!’
‘氣煞我也!’
群臣看到這一幕,都快吐血了,恨不得衝上去逮著他一頓揍。
李青才不在乎他們作何感想,依舊我行我素。
官職名聲都是浮雲,吃到肚子裡才是賺到。
…
李青也不敬酒,甩開腮幫子就是造,甚至太上皇邀杯,他都一副不太情願模樣。
群臣氣夠嗆。
終於,一刻鐘後,他吃飽了。
李青抹了抹嘴,起身道:“太上皇,皇上,草民吃飽了,告退。”
一場宴席下來,通常不會低於一個時辰,他都吃飽了,自然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
朱佑杬實在忍不住,不滿道:“你這也太不講究了吧?”
豈止是不講究,簡直……過分!群臣怒目而視。
李青好笑道:“草民閒散慣了,不知宮中規矩,還請興王殿下明示。”
朱佑杬:“……”
朱見深也有些不爽:讓你吃席,你就吃席啊,連場麵都懶得應付,真的把你慣壞了。
他恨恨瞪了眼李青。
李青道:“太上皇,我要回去鑽研藥方了。”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快回去吧。”朱見深點頭,“需要轎子嗎?”
“那就不用了,”李青咧嘴一笑:“常言道: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我消消食。”
朱見深:“……”
李青一拱手,轉過身,徑直從宴席中央通道,施施然揚長而去……
隨著李青的離開,群臣的心情逐漸多雲轉晴,這個討人厭的家夥終於走了。
朱佑杬對李青的失禮,多少有些不滿,道:“父皇,此人過於自持了。”
“隨他吧,宰相肚裡能撐船,何況朕呢?”朱見深一點也不在意,這一刻,他比厚道兒子還厚道,笑著說,“率性而為,沒什麼不好。”
朱佑杬抿了抿嘴,不再說什麼。
父皇都不在意,他自無話可說。
見狀,本來對李青頗有微詞的朱佑樘,也住了口,轉而聊起了其他。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朱佑樘還沒有子嗣的話題上。
朱見深道:“佑樘啊,適當親近一下後宮,還是很有必要的。”
他這話說的委婉,不過也不算隱晦,都能聽明白深意。
聞言,離天子禦桌很近的尚書桌、侍郎桌、大學士桌……一眾大佬瞬間上了心,豎起耳朵聆聽。
朱佑樘道:“父皇,兒臣肩上扛著大明江山社稷,身係萬萬百姓,常常自省,兢兢業業,隻求不辜負列祖列宗,不負大明子民,哪有心思想彆的啊?”
朱見深橫了他一眼,道:“勞逸結合,你又不是做一天的皇帝,也不是做一年的皇帝,適當放鬆一下,祖宗也不會怪你。”
“兒臣還未徹底熟悉政務,以後……會的。”朱佑樘說了個托詞。
朱見深籲了口氣,點點頭:“行吧,你有自己的想法,就按你的想法來。”
兒子勤政且不願沉迷女色,這是好事。
好大兒還不到二十歲,沒必要現在著急皇嗣,未來有的是機會。
他自己都是厚積薄發,不生則矣,一生一大堆,身為皇帝,隻要願意,根本不缺妃子。
難得兒子有事業心,朱見深自不能打擊。
不過,如果能早些抱上孫子,那也是極好的。
朱見深道:“改日朕召李神醫進宮,讓他給小張瞧瞧。”
“小張無恙,太醫都看過了。”朱佑樘護妻。
“他們哪有什麼本事,比起李……李神醫差遠了。”朱見深哼道,“真無恙的話,何故生不出子嗣?”
朱佑樘怏怏點頭:“那就以父皇所言吧。”
“這才對嘛,”朱見深哼道,“那廝醫術卻有一手,比太醫強多了。”
群臣見狀,稍稍有些失望,但他們可不敢說讓皇上納妃。
萬安怎麼下台的,他們可記得清清楚楚。
…
連家屯兒。
李青到家時,王守仁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什麼時候來的啊?”
“剛來一會兒,”王守仁笑笑,問:“先生今日這午飯,吃的有些晚了啊!”
“嗨,誰說不是呢,”李青取出鑰匙開門,嘟噥著,“我哪知道,開席這麼晚啊,害我等了好一會兒呢。”
“吃席……先生進宮了?”
“昂,閒著也是閒著,又不用隨份子,乾嘛不去?”
王守仁好笑點頭,接著,又好奇道:“宮廷禦膳好吃不?”
“那必須啊,”李青咂咂嘴,道:“尤其是皇帝那一桌,足足上百道菜,山珍海味琳琅滿目……”
頓了下,打趣道:“怎麼,饞了?”
“也不是,就是好奇。”王守仁撓著頭。
李青哈哈一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將來會有機會的。”
說著,李青打開鎖,推門進了小院兒,王守仁跨進門檻,轉身關上門,這才走上前。
“先生,今日學什麼?”
“先將昨日教你的技巧熟悉一番,”李青取出小說,倚在躺椅上,懶洋洋道:“你先練你的,我穩穩飯食。”
王守仁點點頭,開始練習弓射……
陽光充足,曬得人直打瞌睡,加上飯後生理上懶困,李青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先生,先生……”
“我再睡會兒,你接著練。”李青沒睡足,懶得睜眼。
王守仁苦笑道:“先生快起來,欽差來了。”
“欽差……”李青幽幽睜開眼,“呦,還真是。”
傳旨太監見他醒了,清了清嗓子,道:“李神醫接旨。”
“草民接旨。”李青站起身,卻沒有跪。
“李神醫接旨。”傳旨太監不滿,又重複了一句。
“先生……”一旁的王守仁給他打眼色。
李青擺手示意無事,取下腰間係著的玉牌揚了揚,道:“太上皇特許,免跪。”
傳旨太監微微一驚,不滿神色儘數斂去,直接念了起來……
旨意還挺長,大致意思無非是李青治好了老子,兒子很高興,要賞李青。
不過,老朱家的人在摳門這方麵,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這麼大的功勞,賞賜隻有黃金二百兩,銀千兩,絲綢五十匹,珍珠、瑪瑙各一鬥,還有……皇帝墨寶一副。
話說回來,這些賞賜足夠普通人一生衣食無憂了。
太監念完賞賜,話鋒一轉:“著,李神醫即刻進宮,欽此。”
李青好奇:“皇上讓我進宮做甚?”
“還不接旨?”
李青上前接過聖旨,問:“皇上讓我進宮做甚?”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青不悅:吃席的時候不吭氣,非要我多跑一趟是吧?
他從賞賜裡取出一錠金燦燦的元寶,道:“公公不妨明說,我也好有個準備。”
太監一見他如此大氣,不爽心情瞬間蕩然無存,小聲道:“皇後娘娘鳳體欠安,皇上命你去診治。”
“啥?又給皇後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