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不是跟乾爹一起吃的嗎,怎麼來這兒了?”朱婉清有些奇怪。
“嗨~彆提了,又讓他給揍了。”李宏苦笑。
接著,朝錢氏一揖,恭請福安。
錢氏溫和道:“快坐吧,小翠兒,快給姑爺盛碗羹。”
李宏笑笑,挨著嬌妻坐下,老丈人不在,他還是比較放鬆的。
“夫君,乾爹為啥揍你呀?”朱婉清小聲問。
“我不讓他出遠門,他就揍我了。”李宏一臉無奈,突然發現她身邊的畫軸,詫異道,“剛在藏書閣你也拿著,什麼時候對古玩感興趣了?”
朱婉清嘻嘻一笑,挑了挑眉毛:“這可不是一般的古玩。”
“哦?我看看。”
“彆,吃了飯再給你看。”朱婉清拍開他的手,“吃飯呢,彆動手動腳的。”
李宏:“……”
當著嶽母的麵,他可不敢有絲毫放肆,乾笑兩聲,安靜地吃起早飯。
錢氏飯量很小,隻吃了一小碗魚羹,一顆茶雞蛋就不再吃了,關心了下姑爺前些日子的生活情況,便回屋了。
她一走,李宏立即就要去拿畫,朱婉清早有防備,一把抱在懷裡:
“在這兒看不合適,回屋看。”
說著,還瞥了眼一旁的下人。
李宏怔了怔,旋即不知想到了什麼,壞笑起來:“好,咱們回屋看。”
他也不吃了,起身便走。
“婉清你快點兒。”
朱婉清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夫君是想岔了,不由好笑不已,隨便扒拉了兩口粥,拿上畫軸也跟了上去。
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彆浪費,你們分食了吧。”
“謝小姐。”下人喜滋滋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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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
朱婉清進來時,李宏已經褪下長袍,爐子也給燃上了,倚在床頭就等她了。
見她進來,李宏嘿嘿笑道:“來來來,讓為夫看看你這畫有何玄機?”
“那你可得看好了。”朱婉清強忍笑意,將畫軸遞給他。
李宏接過,壞笑著展開,但很快,他臉上的笑意便僵住了。
“這,這,這不是乾爹嗎?”
朱婉清驚詫道:“這你都能看出來?”
“廢話!”李宏興致全無,哼道:“我認乾爹時雖年幼,卻也記事了好不好,哪能認不出來?”
“你小時候乾爹真長這樣?”
“當然啊!”李宏說道:“乾爹年輕時論樣貌無人能及,誰見不迷糊?他要是參加殿試,妥妥的狀元郎……”
“宏哥!”朱婉清打斷他的喋喋不休,道:“咱就是說,乾爹有沒有可能,現在還長這樣?”
她突然覺得這很有可能,李叔在洪武朝就進入仕途了,直到自家夫君幼年時,仍是容貌不改,這就證明……他可能不僅活得長,還不會老。
“你該不會真以為,乾爹是兩任永青侯吧?”李宏好笑道,“那隻是他想出門的借口罷了,當不得真。”
“哎呦我的傻夫君誒……”朱婉清扶額,“你真以為他是開玩笑?”
“不,不然呢?”
“……”朱婉清氣苦道:“真的,真的,他說的都是真的,你難道就沒想過,你為何會認他做乾爹?”
李宏一笑:“這個我當然知道,我太爺爺跟乾爹一見如故……”
話到一半,他突然頓住,眉頭緩緩皺起。
朱婉清哼哼道:“你太爺爺李景隆,那是洪武時期的人,什麼場麵沒見過?為何跟他一見如故?”
“嘶~”李宏倒吸一口涼氣,臉色也變了,訥訥道:“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朱婉清見他還是不太相信,又問:“張爺爺你知道吧?”
“知道!”
“咱就是說,他有沒有可能就是邋遢仙人?”
“這,會不會太牽強了些?”李宏有些難以接受,“就因為老爺子姓張?”
朱婉清翻了個大白眼兒:“牽強什麼,乾爹那般威武,還不是老挨揍?”
“不排除乾爹有讓著老爺子的原因。”李宏提出自己看法。
但他已經沒最初的篤定了,內心深處開始了動搖。
朱婉清斜睨著他,撇嘴道:“他自己都承認了,你還執迷不悟,嗬,傻蛋!”
李宏被媳婦兒這一通分析,有種後知後覺的恍然,但仍是難以接受,“不行,我得再問問乾爹。”
“宏哥你等等我……”
藏書閣。
李宏走進來,這一次,他多了分嚴肅。
“乾爹。”
“嗯…又咋了?”
“您真是兩任永青侯?”
“不然呢?”李青停下筆,啞然失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李宏一滯,“那你怎麼證明?”
“我的話就是證明。”李青淡淡道,“跟你說這個,隻是為了以後預防萬一,同時呢,你我父子一場,我這都要走了,不想再對你有所隱瞞。”
李宏又問:“張爺爺就是邋遢仙人,是嗎?”
李青默了下,點點頭。
李宏抓了抓頭發,神情痛苦,“乾爹,我總覺著您現在才是在騙我。”
“你這憨貨……”李青也是服氣,沉吟片刻,道:“跟我來。”
剛一出門,就碰上了趕過來的朱婉清。
“乾爹,你和宏哥要去哪兒呀?”
李青掃了她一眼,道:“一起吧。”
他既然都攤牌了,自然不介意讓兩個小輩看到自己真麵目,當然,這也是為以後做準備。
誠如朱祁鎮所說,同樣的水平下,有背景跟沒背景,不可同日而語。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很多事物都是突如其來,李青必須要做好,突遇大勢的準備。
他是能憑本事再入朝堂,但那需要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要耗費很長時間,他怕到時候沒這個時間讓他從容部署。
所以,最優選擇便是留下一步後手。
用不用可以視情況而定,但不能沒有。
不過,最好用的還是在皇帝那兒留後手,隻不過,曆史上的朱見深那廝,貌似有修仙的履曆。
弘治好像也有修仙,儘管不知道如今這太子是不是曆史上的弘治,但他不想賭。
當然,真正讓李青決心跟皇室劃清界線,是因為嘉靖那廝!
他本就對明史了解很有限,加上都穿越過來一百多年了,很多東西都模糊化了,李青對後繼之君的了解,僅限於一個年號和風評,甚至有些連年號都不知道。
從嘉靖以後,他就知道萬曆、天啟、崇禎。
不知道,不清楚,沒把握的事,李青不想做,跟不知底細的皇帝相比,他覺得乾兒子及其後人更值得信任。
彆院。
李青推開廂房門,頭一步走進去,道:“進來吧,把門帶上。”
李宏不明所以,朱婉清卻隱隱明悟,忙推了夫君一把,快步跟上,順手帶上門。
接著,她一臉期待的看著李叔,“乾爹,你變吧。”
李宏一頭霧水:“變什麼?”
話剛出口,忽覺一陣猛烈勁風襲來,他本能後退幾步,擋在嬌妻前麵。
朱婉清卻一點也不領情,一個側身繞開他,緊緊盯著前方。
卻見李叔冠冕飛起,發束崩斷,一層薄如蟬翼的薄膜從臉上滑落……她不由瞳孔地震。
李青走上前,抽走她手上的畫軸,她亦恍若未覺。
李青打開畫軸展開,朝李宏道:“你看我倆長得像不?”
李宏都驚呆了,嘴唇吸合半晌,愣是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
他活了三十餘年,今日之事卻著實超出了他的認知,世界觀都崩塌了。
朱婉清不比他好多少,儘管早有猜測,但這一幕真正發生在眼前的時候,那種震撼無以言表。
沒有美化,沒有藝術加工,完全就是寫實!
挺拔頎長的身材,蓬鬆順直的濃稠長發,深邃卻滄桑的星眸,俊美的麵龐帶著疲倦的病態……
一比一複刻。
若非衣服不同,朱婉清甚至都懷疑是畫中人走出來了。
良久,朱婉清率先回過神兒,驚呼道:“李叔,你是真的神!”
李青沒搭理她,看向乾兒子,“宏兒,你現在信了吧?”
“信,信了。”李宏喃喃道,“乾爹,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
李青走到一旁椅上坐下,道:“你倆也坐吧。”
小兩口點點頭,在他對麵坐下,靜等他解釋。
李青沉吟半晌,歎道:“其實……具體啥情況,我也說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我不會老;
從我來到這個時代,我就是這個樣子,這個跟張仙人沒關係。”
“來到這個時代……乾爹你多大了?”朱婉清問。
“呃…我一時間也算不清楚。”李青撓了撓頭,“洪武十五年時,我已是而立之年。”
“我滴天誒。”朱婉清驚歎一句,又問:“那你是咋來的呀?”
李青回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在進行刺激的娛樂活動時,不小心出了意外……”
費了好大勁兒,他才跟兩口子解釋明白蹦極是什麼東西。
李宏問:“那乾爹你還能回去嗎?”
“不能了。”李青搖頭。
“哦。”李宏受衝擊太猛烈,大腦還處於懵圈中,便沒了下文。
朱婉清卻是接受能力賊強,都長生不老了,還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
她上來就問:“乾爹,你這情況能複製嗎?”
李青輕輕搖頭,落寞道:“若是能複製,皇位怎麼也輪不到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