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貞兒扯著幼童走來,拯救了尷尬的朱見深。
他一把抄起兒子,也不管兒子樂不樂意,慷慨道:“李青,你抱抱。”
“……好吧!”李青伸手抱過小家夥兒,看著那肥嘟嘟兒的小臉蛋兒,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嗯…真軟乎。
貞兒饞的直流口水,她就偷偷捏過一次,可軟乎了。
幼童不怎麼認生,爹爹、娘親、姨娘就在一旁。
他奶聲奶氣的說:“你捏我臉,得給我糖。”
“吃糖多了對牙齒不好,以後你會牙疼的。”李青說著,又捏了捏。
小家夥兒已經三歲了,可以正常溝通了。
“不給,不能捏了。”他推開李青的手,賭氣的說:“放我下去。”
“這孩子……”李青抬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
拍完之後,就見朱見深三人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眨也不眨。
“呃……我拍的很輕。”李青臉色訕訕,真是……順手了,就跟教訓乾孫子時一樣。
朱見深:“……”
他一把奪過兒子,“你彆抱了。”
誰稀罕抱啊?
李青也挺無語的,悶聲道:“皇上,借一步說話,正經事。”
聞言,朱見深放下兒子,悻悻走向一旁,貞兒、李姑娘也知趣兒地領著幼童進了屋。
李青目送她們進屋,這才走向朱見深。
朱見深正經起來,問:“什麼事?”
李青將剛才貞兒控訴周太後的那些話,給他複述一遍,問道:“這些可是事實?”
“有誇大成分,卻也並非無端捏造,朕是給周家父子封了侯、伯,就這她還不滿意……”朱見深歎道:“大明以孝治國,她是朕的生母,朕實在是……沒辦法,隻能冷處理!”
李青點點頭,心裡有數了。
“你該不是要彈劾她吧?”朱見深道,“她是朕的生母,你可千萬彆彈劾她為娘家謀福利,也彆彈劾她截留宮中采辦經費……可彆讓朕難做。”
李青:“……”
“放心,我不彈劾她。”
“那就……好吧。”朱見深有些失望:不是,你那牛逼勁兒呢?
他本還指望著利用李青來敲打一下親娘,讓其收斂點兒,誰料,這次李青竟如此聽勸。
大明以孝治國,他身為皇帝,自不好主動找親娘不痛快,充其量也就是用用冷暴力。
光明正大地對付親娘,不管誰對誰錯,他都要背上汙名。
“你還有彆的事兒沒?”
“沒了。”
“回吧!”
“……走了!”李青轉身便走。
現在連‘臣告退’都不說了嗎,放肆、混賬……朱見深震怒,咕噥道:“李青這廝,欺朕太甚!”
…
出了安樂堂,李青就近找了個飯館兒,點了幾道硬菜,又要了壺好酒,大快朵頤……
酒飽飯足之後,前往文華殿……
~
文華殿,
李青離開後沒多久,劉定之因病去世,考慮到內閣人員變動較大,恐貽誤政事,朱見深又額外加了一人。
此時的內閣閣臣分彆是:商輅、萬安、劉珝、劉吉。
手頭上的事兒忙得差不多了,幾人放緩下來,儘量混時長。
朝廷雖無規製閣臣下班時間,但在工作崗位待得久些,顯得敬業。
幾人品著茶,閒談起來。
“聽說了嗎?永青侯回來了!”劉珝開了個頭。
劉吉接話,“聽說了,下早朝吃了個早飯功夫,就聽人說他回來了,那麼多人都在傳,想來應該不會有錯。”
二人是後起之秀,心裡有想法,但不敢表現出來,想引商輅、萬安下場。
畢竟……李青是啥人,可以說人儘皆知,他回來,對誰都沒好處。
萬安對此很上心,瞥了商輅一眼,問:“商大人怎麼看?”
“聽說皇上都去了宮門前親自迎接,沒人敢拿著皇上的名義,傳不實信息,應該是沒錯了。”商輅和稀泥,並不接招。
開玩笑,得罪李青的話,他才不會說。
今兒說了,恐怕這些個同僚……至少萬安這貨就得告他一狀。
李青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整他一個內閣大學士,還不是手到擒來。
萬安一計不成,又施一計:“那商大人以為,永青侯是否繼續在內閣任職?”
“這個……”商輅想了想,“不排除這個可能。”
“哦?商大人的意思是……永青侯是戀權不放?”萬安皺眉。
你大爺,本官啥時候說了……商輅氣得胡子一撅一撅的,哼道:“萬大人莫要曲解,本官的意思是……”
“呦,諸位都在呢,”李青笑嘻嘻走進來,“嘿~又多了兩個新麵龐,看來咱們內閣又壯大了啊!”
四人驚了一下,忙站起身,拱手道:“見過永青侯。”
“少禮少禮,”李青嗬嗬笑道,“數年不見,諸位彆來無恙啊!”
萬安笑道:“侯爺倒是越活越年輕,數年不見,依舊健朗,真是…蒼天有眼,佑我大明啊!”
他忙拉起自己椅子,“侯爺請坐。”
“不用,我就來看看。”李青輕輕搖頭。
萬安詫異了下,失笑道:“看來商大人判斷有誤啊,永青侯並非是為大學士之位而來。”
娘的,本官跟你拚了……商輅差點兒沒忍住,撕爛他嘴的衝動。gonЪ.oΓg
平複了好一陣兒,他才開口道:“侯爺莫聽萬大學士說笑,下官可沒說過那話,真的……”
“哎?不要緊,說了又何妨?”萬安笑道:“永青侯胸懷若穀,豈會在意這個?”
“萬安!”
商輅破防,他實在被惡心到了,梗著脖子就要跟萬安試吧試吧。
“商輅你要做什麼,真當本官怕你不成?”
文官好打架,猶勝武將。
有時候,高端的權利鬥爭,也會采取最樸素的爭鬥方式。
劉珝、劉吉二人忙一人抱住一個,“冷靜,冷靜啊!”
“放開本官!”萬安掙紮著往前,“本官倒要看看,誰的拳頭硬!”
“怕你不成!”商輅也氣急敗壞,“看本官不撕爛你的嘴。”
劉吉、劉珝苦勸不止,但二人不為所動。
兩人見攔也攔了,勸也勸了,可謂是仁至義儘,索性手一撒,要打便打去吧。
最好來個兩敗俱傷,如果能打出個好歹來,更是再好不過。
萬安:“……”
商輅:“……”
李青見也打不起來,便息了看熱鬨的想法,上前說道:“奏疏都處理好了?”
“呃…還沒。”二人訕訕搖頭,恨恨瞪了對方一眼:你等著。
李青拉過椅子坐下,道:“哪些是你們處理過的?”
“這是下官處理過的,永青侯請過目。”萬安忙殷勤地拿來給李青看。
商輅皺了皺眉,按理說,李青沒有這個權限,但…彆人都不說,他也不想出頭得罪李青。
剛就被萬安陰了一下,他正心虛呢,不想再多事。
李青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我隻是休假,可不是請辭啊!”
“呃…永青侯多慮了,下官並未什麼想法。”商輅訕訕解釋了句,同時,心情也低落下來。
看來這首輔之位,自己還是坐不上。
這幾年來,關於首輔之位,他和萬安沒少爭,但皇帝始終舉棋不定,不過,商輅覺得自己勝算很大,因為,他接受的是李青的活計。
萬安心情也低落,他也覺得自己勝算很大,因為,皇上對他更親近。
但,李青回來了。
這廝可真行,當初一副不乾了的模樣,如今卻又回來任職,要臉不?是不是玩不起?
兩人心中腹誹……
若是李青再過個五年回來,他們還有信心爭上一爭,可現在……李青餘威並未消退,帝寵依舊無以複加,皇帝親自去接,足以證明一切。
根本沒機會啊!
兩人氣苦。
李青心中冷笑:內閣大學士我還真不稀罕,我隻是不想讓你們太過安逸,真以為我走了,你們就可以放肆了?
老子還沒‘死’呢!
兩刻鐘後,李青看完奏疏,針對性的提出了自己意見,試幾人態度。
萬安最先認清現實,表示:永青侯說的對。
商輅暗歎一聲,也表示:永青侯的建議更為妥當。
劉吉、劉珝兩個新人自然不敢唱反調,緊隨其後附和……
其實,李青並不想做什麼,他隻是想讓這些人有敬畏心,彆太狂妄。
規則之內他不敗,規則之外無敵!
這是數十年積累的戰績,也是群臣對他頭疼的原因。
真的打不過!
基於此,一般情況下,除非實在忍無可忍,否則沒人想跟李青作對。
跟這樣的人為敵,他們自問不是對手。
李青對試探的結果很滿意,他沒有逗留下去,起身道:
“本官剛回來還未歇息,就先告辭了,幾位留步,留步……”
說著,起身走了出去。
幾人目送他離開視線後,重新回到自己座位,卻再也沒了閒談的興致。
萬安、商輅更是看都不看對方,悶頭做完自己的事,陰沉著臉離開。
…
是夜,三更天。
李青換上夜行衣,蒙上麵,出了小院兒,直奔皇宮。
準確說,直奔坤寧宮。
廟堂之上,李青不輕易用規則之外的手段,但對後宮……尤其是對太後這種級彆的存在;
規則之內,他還真不成!
沒辦法,他隻能動用非常規手段。
‘小深深,可彆說青祖不幫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