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侍衛統領上前敲了敲門,繼而退向一旁。
很快,一奴婢打開門。
“拜見皇…老爺。”奴婢行禮。
“嗯…”朱見深點點頭,回頭對侍衛道,“在這兒守著便是。”
接著,朝貞兒歪了歪頭:“走吧?”
“夫君先行。”
朱見深笑笑,先一步跨過門檻。
貞兒緊隨其後,打量著這處宅院,她還是第一次來,充滿好奇。
宅院不算大,前院也就一畝多地的麵積,下人亦是不多,太監宮女加起來,也就二十人上下。
房舍攏共六七間,跟民間一般的小富人家差不多,在京師這富貴之地,如此配置可謂是不顯山不露水。
片刻後,兩人來到後院門口。
朱見深推了推,門依舊是拴著的,他不由苦笑,揚聲道:“小紀開門,是朕!”
少頃,大門打開,女子二十歲出頭,衣著簡約,未施脂粉。
卻給人一種清新脫俗之感,素白的臉蛋兒,高挑的身材,年輕又富有活力,人卻是文靜內斂……很討喜。
貞兒暗暗點頭,心中評價:夫君眼光不錯。
“臣妾見過皇上。”李姑娘微微一禮,眸中帶著欣喜,可看到皇上身後的大齡婦女,卻是目光一凝。
“皇上,這位是……?”
朱見深笑笑:“進去說。”
“嗯…”李姑娘忙錯開身,“皇上請進。”
莫非…皇太後娘娘知道了,特意來看孫子?李姑娘暗暗尋思……
兩人都進院走了一段兒了,她才回過神兒,重新關上門,快步跟上。
李姑娘跟上兩人,小聲說:“皇上,小寶睡了。”
“小寶?”貞兒問道,“小寶是誰?”
李姑娘怔了下,當初她在後宮就是一透明人,根本沒見過大人物,著實摸不清這大齡婦女何許人也,於是看向朱見深。
朱見深訕笑解釋:“朕的兒子。”
頓了頓,向李姑娘介紹:“小紀,這是貞兒,皇貴妃。”
“貞兒,這是小紀,朕的女人。”
貞兒笑著打招呼,心態平和。
但,李姑娘卻如遭雷擊,血液都要凝固了,小臉煞白。
千防萬防,還是…給她知道了,這可如何是好……李姑娘全然亂了方寸,對貞兒的示好視而不見。
“妹妹這是怎麼了?”貞兒問,“可是不舒服?”
“啊?啊,沒,沒有。”李姑娘定了定神兒,忙俯身行禮,“小女子見過貴妃娘娘。”
貞兒連忙扶起她,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見外。”
“呃…嗬嗬,娘娘說的是……”李姑娘笑容發苦,都不知自己在說什麼。
朱見深笑道:“小紀你緊張什麼啊?”
“臣妾有緊張嗎?”
“你小聲點兒,小寶還在睡覺呢。”朱見深好笑道。
“臣妾有……”李姑娘悻悻道,“臣妾很大聲嗎?”
“沒有,妹妹文靜的很呢。”貞兒打圓場,“逛半天了挺累的,咱們進屋說吧。”
“你這一說,朕也乏了。”朱見深點頭,邁步往客堂走。
李姑娘心中焦急,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請二人進屋。
請兩人落座,又給二人斟上茶……好一通忙活,她才心緒不寧地坐下,小手攥著衣角,緊張的不行。
貞兒抿了口茶,好奇問:“妹妹,白天你怎麼也鎖著門啊?”m.gonЪ.oΓg
你猜我為啥鎖門……李姑娘氣苦:鎖著門都還是讓你進來了。
“我…習慣了。”
“哎?這個習慣可不好,那些個奴婢就是伺候你的,你這也不讓人進來……”貞兒好笑道,“乾嘛放著福不享?”
“也享,”李姑娘訕笑著說,“這不是小寶睡了嘛,怕他們打擾到。”
朱見深放下茶杯,道:“你們聊,我去看看小寶。”
貞兒忙也放下茶杯:“皇上,臣妾也想去。”
“不能去!”
“?”兩人一臉納悶兒。
李姑娘臉一紅,乾巴巴道:“那什麼,小寶都睡了,人都說小孩子睡覺是在長身體,還是……嗬嗬……”
她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
朱見深卻是失笑連連,“輕點兒也就是了,他睡覺一向很沉,上次朕來叫都叫不醒。”
“皇上……”
“你今兒是怎麼了?”朱見深眉頭微皺:“該不是小寶病了吧?”
“沒,沒有。”
“那就好。”朱見深鬆了口氣,抬步便走。
貞兒朝她笑笑,忙也起身跟上。
李姑娘暗歎一聲,塌著肩膀跟著出了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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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童打著輕微鼻鼾,小臉胖乎乎、紅彤彤,睫毛長而翹,跟個瓷娃娃似的,委實可愛的緊。
朱見深情不自禁,伸手去捏了捏。
小胖臉隨著動作變形,一看就很軟乎,手感極好;貞兒也想捏,但她忍住了,畢竟不是自己兒子。
也幸虧她忍住了,不然,李姑娘可要忍不住了。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身子微微躬著,神經繃緊到了極點;
還好,貞兒沒做出讓她過激的舉動。
“睡多久了?”朱見深撥弄著幼童小臉兒,頭也不抬。
幼童睡的很沉,這都不醒,隻是輕微的鼻鼾聲消失了。
“半個多時辰了。”
“挺久了,再睡,晚上就睡不香了。”朱見深分析了一波,實則是想玩兒子,“小豬崽兒,醒醒。”
李姑娘:“……”
貞兒:“……”
你是會起小名的。
少頃,幼童粗短的眉頭皺了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癔怔了好一會兒,突然小嘴一張,哇哇大哭。
顯然,他起床氣很大。
“彆哭,給你糖吃。”朱見深早就準備好了說詞。
這一招果然好使,幼童立時就不哭了,還叫了聲:“爹爹。”
“乖兒子。”朱見深大樂,“小紀,糖。”
“……皇上,他今日份兒已經吃完了。”
“不差這一顆。”朱見深說。
幼童忙也看向娘親,小嘴兒一癟:咱就是說……給不給吧?
李姑娘無奈,隻好從布袋裡挑出一顆最小的,道:“最後一顆了。”
幼童點點小腦袋,如願吃上糖,小家夥兒也有了笑臉。
實在是太可愛了……貞兒忍不住上手,但,還沒碰到小家夥兒,便被李姑娘一把摟入懷中。
貞兒怔了下,手在半空停了片刻,才尷尬收回。
李姑娘訕訕解釋,“剛從被窩出來,容易著涼,得趕緊加件衣裳。”
“還是妹妹心細。”貞兒尷尬笑笑。
朱見深見氣氛有些僵,便對貞兒說:“等小家夥兒穿好衣服,你再抱。”
李姑娘:“……”
給兒子穿衣服的動作,立時就減緩許多。
貞兒可比李姑娘精多了,又同為女人,哪裡看不出來對方這是在防著她。
於是笑道:“還是不了,小孩子都怕生,彆嚇著他。”
“他都兩歲半了,已經過了怕生階段。”朱見深說。
李姑娘:“……”
磨蹭好一會兒,才給小家夥兒穿戴好,整個人又胖了一大圈兒,戴上貂絨皮帽,更顯精致可愛。
朱見深抱起兒子,遞給貞兒,很大方的說:“隨便抱,他不哭。”
說著,還對小家夥兒施以利誘:“讓姨姨抱抱,一會兒給你糖吃,大塊的。”
幼童哪裡知道利害,一聽有糖吃,立即張開小胳膊。
貞兒猶豫了下,還是沒去抱,隻是說:“臣妾太久沒抱過孩子了,還是皇上來吧,臣妾跟妹妹聊會兒。”
“嗯…也成,那你們聊吧。”朱見深捏捏兒子的臉,“走,爹爹帶你出去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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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兒走到床邊坐下,拍了拍身邊褥子,“妹妹也坐啊。”
“是。”李姑娘遲疑了下,走到她旁邊坐下,心情忐忑。
貞兒失笑道:“你不用拘謹,這是你家;你更不用害怕,你為皇上生了個龍子,冊封隻是早晚之事,我年長你……一些,叫姐姐便是。”
李姑娘遲疑了下,“姐姐。”
“嗯…”貞兒點了點下巴,問:“聽妹妹口音不似京師人,家住哪裡啊?”
“廣..西瑤.族。”李姑娘說,“之前在內庫做女官。”
“這樣啊…難怪……”貞兒失笑道,“讓姐姐猜猜,你是不是在宮裡聽到了什麼風聲?比如……萬妃善妒,皇上子嗣稀少,甚至太子夭折都是萬妃搞的鬼?”
“沒有,真的沒有,一次都沒有聽過。”李姑娘否認三連。
“都說了你不用怕,皇上就在外麵,我還能吃了你不成?”貞兒好笑,繼而歎道:“皇上是寵我,但,皇上遠沒你想得那般,為了寵我不管不顧;
且,後宮還有著太後呢,我就是真那麼壞,也做不到啊!”
說到這兒,她笑容譏諷起來:“那些人是有多瞧得起我,又是……多瞧不起皇上啊!”
李姑娘怔了怔,乾巴巴道:“妹妹所求不多,就求個安穩日子。”
貞兒點頭:“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了,就是怕嚇著你,才拉著皇上一起來。”
頓了頓,“本來這次過來,是想把你接進宮,不過現在看……還是算了。”
李姑娘聞聽此言,驚詫的同時,也不由放下心來。
隻聽貞兒繼續說:“若你沒生下皇子,我定會促請皇上接你回去,但……宮裡並不安寧,小孩子在這兒生活未嘗不是件好事;
等他再長大些,再懂事些,你們娘倆再回宮不遲。”
李姑娘滿心驚詫,她實沒想到傳聞中的萬妃竟……竟會對她說出這一番話出來。
“怎麼,你以為我是嫉妒,才不讓你進宮?”
“不不,妹妹沒那個意思,隻是……”李姑娘不善言談,磕巴了好一會兒,才道:“隻是有些驚訝。”
貞兒籲了口氣,幽幽道:“其實……宮裡並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