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苦笑,他現在哪還有這個心情啊?
貞兒的事讓他頭疼不已,且更重要的軍政大權、財政大權都還未把持在手中,他現在實在無心後宮。
但人又不能不要,不收,代表著拒絕,可有些‘好意’拒絕反而不美,宮裡也不差多一個人吃飯。
朱見深點頭:“行,朕知道了,稍後把人交給懷恩就是。”
和勇、趙輔相視一笑,隻當是皇上矜持,抹不開麵子。
皇上有意淡化,二人自不會再往這上麵追加話題,轉而說起了戰後對土司的安排……
這些都是李青規劃,朱見深審批,然後八百裡加急下發給和勇、趙輔;兩人照本宣科,倒也沒出什麼紕漏,處理的有條不紊。
朱見深聽後,露出了久違的笑意,總算是聽到件順心事兒。
他當場指派欽差去瑤.族土司傳旨,任命那暫管土司事務並送上親閨女的人,為新任瑤.族土司官,以便快速平息此事。
然後,朱見深又說了些體己話,這才放二人離開。
兩人走後,朱見深讓錦衣衛通知所有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員,三日後進宮飲宴,為大軍慶功。
儘管國帑不富裕,但場麵必須得撐起來,這不僅是在示好武將,也是在跟文官敲警鐘——朕可不是重文輕武的皇帝!
消息傳達下去,文官集團自然心有不滿,卻也沒有太過憤慨。
武將政治土壤的流失,可不是靠著一次對內用兵,一次慶功宴就能夠挽回的,沒有仗打,武將注定沒落。
~
…
文華殿。
李青、李東陽在左,彭時、劉定之、商輅在右,與以往不同的是,雙方之間那條無形的三八線,幾乎消弭。
雙方距離拉近了好多,仿佛心也拉近了好多。
辦公室不再那麼枯燥,忙碌之餘的喝茶空檔,也會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活躍氣氛。
文官有些優點是武將比不了的,比如:說話好聽,會聊天兒。
這種辦公氣氛,真的令人很舒服,李東陽都覺得輕鬆好多,不再壓抑。
李青效率出奇的快,這才一個時辰,彆人剛處理完數封奏疏,他這邊兒已經摞了一遝,今日的工作已然結束。
不過,他並未急著走,而是悠閒地品茶,好讓李東陽有時間學習、鞏固。
三人見他停下來,也放下手中的筆,合上奏疏,提前中場休息。
彭時一臉欽佩:“李大人如此精明強乾,實令我等汗顏啊!”
李青笑了笑,難得謙虛:“主要是幾位謹慎用心,這才慢了些。”
人家剛花了錢,辦不辦事且不說,最起碼不能立刻翻臉不是?
彆看人人都說李青沒品,但李青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沒品,大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相當有品。
“李大人過謙了。”彭時捋須道:“論能力,放眼朝堂又有幾人能與李大人比肩?”
“怕是一個也沒有啊!”劉定之捧哏。
緊接著,商輅跟進:“根本找不著!”
一時間,溢美之詞不絕於耳。
李東陽都覺得不對味兒,頗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既視感。
但李青仿若未覺,似乎還挺享受,嘴上說著“哪裡哪裡”,人卻笑得合不攏嘴。
李東陽忍不住皺眉,心道:不對勁,三位閣老今兒很不對勁,肯定有所圖……呃…永青侯也不對勁,他怎會看不明白呢?
眼瞅著三閣老心懷叵測,眼瞅著永青侯邁入陷阱,李東陽心中焦急。
但,他能有什麼辦法,他就一副手,這裡沒他說話的份兒,隻能靜觀其變……
再好的前戲,都是為進入正題做準備,萬事皆然。
好一陣兒恭維之後,三人道出最後目的。
彭時率先道:“李大人還不過花甲之年,身體強健且尚有餘力,何不上朝為君分憂呢?”
“唉,李大人不上朝,是大明的損失,是人才的浪費,是社稷的遺憾……”劉定之愁眉不展,憂國憂民,排比句用得那叫一個溜。
商輅也是扼腕歎息:“皇上對李大人的倚重,放眼整個朝堂,無人能出其右,食君之祿為君分憂……”
巴拉巴拉……
李東陽聽到這兒,總算是明白了三人的意圖。
敢情是促請永青侯上朝,以便讓永青侯和內閣做深度捆綁啊?
李東陽恍然的同時,內心也比較讚同這一觀點,隨著這段時間的了解,他越來越覺得這位侯爺的能力之恐怖。
這樣的人不上朝,實在是暴殄天物,極大的人才浪費。
他扭頭看向李青,期待答案。
李青輕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大明從不缺人才,缺的是人才表現的機會。”
彭時一臉被深深折服的表情,拱手道:“李大人胸襟之寬廣,令彭某欽佩之至,然,一碼歸一碼,這與李大人上朝與否,並無多大關係,更無必然聯係。”
劉定之頷首:“李大人若是抹不開……有難言之隱,我等願去禦前請奏!”
“都是為了大明。”商輅說。
李青依舊輕笑,微微搖頭:“我還是不上朝的好。”
三人麵麵相覷,臉色不禁難看起來:這李青果真拿錢不辦事!?
尤其是劉定之,眉間溝壑前所未有的深,他可是出了兩份兒錢啊!
他怒火中燒,語氣也生硬起來,問道:“那若是我等堅持促請皇上,讓李大人上朝呢?”
李青怔了下,啞然失笑,“那你們就促請吧!”
劉定之一呆,僵硬的神色漸漸緩和下來,因為李青並未把話說絕。
許是抹不開臉……他借飲茶掩飾尷尬,胳膊肘拐了商輅一下。
商輅含笑道:“既如此,那就這麼說定了。”
頓了頓,“其實李大人無需憂慮,雖說六部、都察院對大人頗有偏見,但他們也沒什麼壞心思;
事實上,無論咱們,還是他們,都是為了大明。”
這話說的著實漂亮,既不得罪人,又樹立了共同敵人,同時還拉近了關係。
彭時不禁暗讚:不愧是連中三元的人。
隻可惜,連中三元遇上了八朝元老,李青都混這麼久朝堂了,又豈會被人左右情緒。
他隻是笑眯眯地點點頭:“說的好,大家都是為了大明,何苦爭來鬥去?”
“呃…嗬嗬……”商輅訕笑,頗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李青起身道:“幾位慢慢忙,告辭!”
“李大人請便。”三人起身,拱了拱手。
待李青走出大殿,他們才鬱悶坐下,彼此互視一眼,皆是一臉苦澀。
看李青這架勢,貌似還是不準備辦事,這可真是……混賬!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回轉餘地,至少李青沒有直言拒絕,他們可以藝術加工一下,興許能搏上一波兒。
比如……
“皇上,永青侯不是不想上朝,而是抹不開麵子。”
乾清宮,彭時如是說。
接著,商輅跟進:“皇上,永青侯的能力眾所周知,他還不過六十,完全乾得動。”
劉定之道:“大明從無規定侯爵不得上朝,還請皇上任用賢才,廣納諫言。”
朱見深無語:他好不好用還需你們說?若是能讓這廝上朝,朕會不讓?
對於幾人的目的,他也心知肚明,無非就是搬出李青,跟六部打擂台。
可李青又豈會掉價到當炮灰,是李青傻,還是你們太天真?
朱見深忍不住想笑。
“皇上可以下中旨讓永青侯入閣,為何不能下中旨讓他上朝呢?”
“是啊皇上,再者說,永青侯本身就有義務上朝啊!”
“請皇上三思!”
…
去都察院的路上……
李東陽終是忍不住,道:“侯爺,學生鬥膽一問,您為何不願上朝啊?”
李青笑了笑,“不想。”
“……以侯爺的才乾,及皇上的信任,您若上朝參政……”
“我現在不也在參政嗎?”李青好笑道,“不上朝不代表不做事,再者說了,皇上英明神武,無需我事事操心,有時候輔佐過甚,反而不美。”
李東陽不理解話中深意,李青也沒再解釋,隻是道:“你很年輕,多看多學多累積,江山代有才人出,你為何就不能做新一代?”
聞言,李東陽心中驀然升起一股豪氣,嘴上卻矜持的說:“侯爺謬讚了。”
“哈哈……”李青爽朗一笑,步伐輕快。
李東陽忙跟上,不再多言。
~
小院兒。
昨日的尷尬消去,兩人又恢複了親近,隻是朱婉清多少有些怯懦,怕大哥哥真做出什麼……魯莽之事。
她都十六了,春宮畫冊之類的也有所接觸,並非任嘛不懂。
同時,她又有些愧疚,小時候不覺得有什麼,如今長大了她才知道,等一個人這麼久,需要多麼大的毅力,定力。
她是公主沒錯,但她這個公主根本不被承認,當然,被承認的話反而成了減分項。
但大哥哥不同,他可是要繼承永青侯爵位的,最差的情況也會是榮華富貴享用不儘,嬌妻美妾如雲。
可為了她,大哥哥至今都未成家。
朱婉清拍了拍小手,抬臉認真說:“大哥哥,這次回去後,我就跟爹爹娘親說……說咱們的婚事。”
“不急。”李宏笑了笑,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朱婉清撇了撇小嘴兒,哼道:“也不知誰,大半夜……”
她臉蛋兒倏地一紅,卻仍是繼續揶揄,“大半夜在院裡……撐著地,做那事?”
李宏:-_-||“那叫俯臥撐,乾爹教我的。”
~
ps:寶子們,中秋節快樂,要快樂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