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遺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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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馳到皇宮附近,為避免驚動巡邏的錦衣衛,兩人下馬步行,急速趕往宮門口。

待到正門時,朱瞻基瞳孔不禁一縮,臉色大變:“真出事了!”

此時的宮門,竟然是敞開著的,一隊錦衣衛火急火燎地往外衝。

還不到四更天,這個時間段,宮門是萬萬不會開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天塌了。

“快進宮!”

這次不用李青說,朱瞻基就先急吼吼地喊了句,拔腿衝去。

李青不比他慢,甚至把他都甩到了身後,剛趕到宮門口,又遇到一群小太監急吼吼地衝出來。

“發生了何事?”李青聲音顫抖。

“啊?你是……永青侯?”小李子認出李青,“您怎麼回來啦?”

“發生了何事?”李青又問,急得都要殺人了。

小李子回過神,帶著哭腔道:“皇上……隻在朝夕之間了,急傳六部、內閣,托孤。”

“什麼?!”

後追上來的朱瞻基聞言,瞳孔地震:“父皇病危了?”

“皇上在哪兒?”李青語氣微顫。

小李子見李青要殺人,當下也省去了給朱瞻基見禮,直接道,“在乾清宮。”

李青拔腿就衝,朱瞻基緊隨其後。

……

乾清宮。

小胖麵色煞白,連嘴唇都是白的,氣息微弱,命如懸絲,皇後張氏跪坐在床榻前,不停抹著淚。

“皇上,瞻基還沒回來呢,你可得堅持住啊。”

小胖不說話,他正在強提著一口氣,生怕這口氣散了,再也說不了話。

他滿臉的汗,肥胖的身子微微打著哆嗦,眼中滿是焦急,遺憾……

他明白,他是等不到兒子和李青了。

甚至,六部、內閣來的慢點兒,他可能都等不到。

他顫抖地抬起手,指了指對麵的小櫃子。

張氏怔了怔,旋即會意,起身走了過去。

打開櫃子,一個長條形的匣子呈現在眼前,張氏手指顫抖,她明白裡麵裝的是什麼。

——遺詔!

“皇上,要打開……”

“皇上!”

一道聲音驀地響起,打斷了張氏的話。

下一刻,李青匆匆趕至近前。

“父皇。”

又是一聲焦急呼喚,朱瞻基也衝了進來。

先後兩個心中最重要的人出現,讓小胖有了一絲力氣,他掙紮著想說話,李青搶先一步:“先彆說話。”

李青探向他的手腕,片刻後,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問題比他想的要嚴重的多得多,這次並非太醫無能,小胖真到了大限。

“彆怕,有我。”李青輕聲安慰,體內真氣瘋狂輸入。

小胖的麵色開始有了變化,身體也不再顫抖,臉上的痛苦漸漸消失,嘴唇也有了絲血色。

“會好的。”李青一邊渡入真氣,一邊安撫,“都會好起來的。”

小胖艱難點頭,神色逐漸放鬆。

“我要銀針。”李青回頭道。

張氏朝一旁侍候著的太醫叫道:“有針灸用的銀針嗎?”

一太醫忙打開藥箱,呈上針盒。

李青打開針盒,簡單消了下毒,一針紮向關元,一針紮向氣海。

隻紮了兩針,李青便停了下來,一邊輕輕撚動銀針,一邊觀察著小胖的神色變化。

小胖本來猶如一個隨時要爆炸的氣球,但隨著真氣的瘋狂輸入,以及銀針撚動,漸漸的平和下來。

兩刻鐘後,小胖臉上終於有了血色,神情不再痛苦。

“青……”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李青嗓音溫淳,“我會好好守著的,彆說話,放寬心。”

小胖擠出一絲笑,緊張的心放鬆下來,人也睡了過去。

李青給朱瞻基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小聲道:“都散了,散了……”

禦醫、太監無聲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朱瞻基怕打擾李青診治,便拉著母後退出內殿。

來到外殿,他才急不可耐的問道:“母後,父皇為何會這樣?”

張氏恨道:“都是那群混賬,你父皇下詔,官員、勳貴、藩王不得參與海上貿易,他們一個個跟踩了尾巴似的,跳的比誰都高,合起夥來欺負你父皇;

你父皇本就勞累,這群人鬨起來又不乾活,他就更累了,言官也不安分……對了,尤其是那個李時勉!”

她咬碎了牙:“你父皇會這樣,都是他氣的,瞻基,你一定不能放過他。”

“李時勉……”朱瞻基眼睛微眯,冷冷道:“他人呢?”

“被你父皇關進昭獄了。”張氏道。

朱瞻基點點頭,殺氣騰騰道:“天王老子也留不住他!”

突然瞧見母後手裡拿著的匣子,朱瞻基問:“這是什麼?”

張氏神色悲傷,“你父皇留的遺詔,剛取出來你就回來了。”

見沒外人,張氏遞給朱瞻基,“兒子,你先看看,要是有不合理處……”

在朱瞻基灼灼的目光中,張氏改口道:“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朱瞻基接過匣子打開,張氏也想瞅瞅,但剛一靠近,朱瞻基就合了起來,意思不言而喻。

張氏氣苦:你娘也防?

“我不看,你看吧。”張氏退後兩步,滿臉受傷。

朱瞻基這才重新打開匣子,展開遺詔看了起來,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

不理解、難以置信、甚至是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臉色難看無比。

“兒子,遺詔到底寫了什麼呀?”張氏好奇道。

朱瞻基不答,合上詔書放回匣子裡,又拿起一封名單。

這一看,臉色又是一變,連帶著,看向張氏的目光也變了。

“兒子,你這是……怎麼了?”張氏看著兒子那懷疑、猜忌的目光,心中更是忐忑,同時也有無限委屈和憤怒。

生他,養他,結果兒子竟這麼待她,這讓她一個做母親的如何能不憤怒。

“你父皇到底說了什麼?”張氏聲音顫抖,是氣的。

朱瞻基合上匣子,語氣冷淡:“請母後先回後宮。”

頓了下,又補充道:“最好不要隨意走動。”

“朱瞻基……!”張氏破防了,“老娘生你養你……”

“父皇危在旦夕,正在緊急救治,母後你這麼大聲,是何用意?”朱瞻基冰冷的問。

“你……”張氏氣哭了,抹著眼淚轉身就走。

朱瞻基神情連續變換,那遺詔的內容讓他難以接受,他甚至開始彷徨失措,也不知該找誰訴說。

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走出大殿。

“來人!”

侍候著的小太監連忙迎上前:“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六部、內閣的人來了,讓他們立刻回去,違令者……抓進大獄!”

頓了下,改口道:“立即前去宮門口鎖宮,任何人不得進來,違者視為謀逆,另,告訴他們,父皇無恙。”

兩個小太監訥訥地看向朱瞻基,有些無所適從,明明皇上都命在旦夕了,這是鬨哪樣兒?

莫非…太子要……

“還不快去!”

“啊…是!”兩個小太監醒悟過來:管他呢,聽命行事總錯不了,我們就是混口飯吃,不摻和就對了,明哲保身,明哲保身……

……

朱瞻基無力坐在椅上,看著手上的匣子,頭都要炸了。

這時,李青走了出來。

朱瞻基精神一振,疾步上前,“父皇怎麼樣?”

“暫時無礙。”李青沉聲道:“不過…也不容樂觀。”

“父皇是不是中毒了?”朱瞻基又問。

李青詫異地看向他,“為什麼這麼問?”

“你隻需告訴我有沒有中毒?”

李青搖頭:“你怎麼了?”

他看得出來,此刻的朱瞻基很不對勁,不是單純為父皇的病危而傷心,而是……滿臉的多疑,仿佛沒人值得他相信。

“到底怎麼了?”李青問。

朱瞻基直勾勾看著他,一字一頓:“我可以相信你嗎?”

李青反問:“你覺得呢?”

朱瞻基定定看著李青,良久,遞上手中的匣子,“這是父皇的遺詔,你看看吧?”

“遺詔?”

李青眼睛眯了眯,不客氣地接過,打開。

很快,他目光一凝。

【官不可與民爭利,君亦不可之,朕故後停下西洋。】

“繼續看,看最後。”朱瞻基道。

李青沉下心,繼續看後麵。

【南北供億之勞軍民俱困,四方向仰,鹹屬南京,斯固吾之素心。】

簡單總結:停下西洋,遷回南京!

李青都看傻了,下西洋、遷都順天,這兩項政策可謂是朱棣的心血結晶,這一封遺詔全給改了。

“這不可能!”李青斷然道,“你父皇不會下這樣的遺詔。”

朱棣都把自己埋居庸關了,小胖又豈會乾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再者,他本人對遷都順天的國策也深表讚同。

小胖雖然病危,但又不影響腦子,不會乾出這等糊塗事兒。

“所以我才問你父皇有沒有中毒。”朱瞻基眯著眼道,“這遺詔,大概率是被人篡改了。”

“你懷疑誰?”李青問。

朱瞻基眼眸低垂,“皇後。”

“哈?”李青再次震驚,“你娘?”

朱瞻基點頭。

“這……”李青尬住,他總算理解,為何朱瞻基會有‘誰都不值得相信’的心理了。

他竟然連他娘都懷疑!

朱瞻基是真像朱棣,連多疑的性格都像。

“這不太可能。”李青搖頭:“這兩項國策,對她沒有半分好處,再者,你父皇要是駕…對她有什麼好處?”

“會不會是外臣勾結後宮,各取所需?”朱瞻基幽幽道:“皇後沒有話語權,可太後有啊!”

“……”李青無話可說,但他還是覺得沒這麼狗血。

“你再看看殉葬名單。”朱瞻基道。

李青拿起遺詔下麵的名單:

恭肅貴妃郭氏,恭僖順妃譚氏,貞惠淑妃王氏,惠安麗妃王氏,恭靖充妃黃氏!

“郭貴妃……”李青皺眉道:“是郭英孫女那個郭貴妃?”

朱瞻基點頭:“就她一個姓郭的貴妃。”

他沉聲道:“大明立國後,太祖諸子全部和勳貴結親,為保不傷和氣,太祖立下祖訓,勳貴之女不得殉葬;

皇後和郭貴妃一直不對付。”

李青沉默少頃,搖頭道:“你應該是多心了,方才我們進來時,從你父皇,母後的表現來看,他們十分恩愛;

都這時候了,她要真是你說的那般,也不會演的那麼逼真;

再者,你也太小看你父皇了,數十年的枕邊人,他豈會丁點兒看不出來?”

朱瞻基籲了口氣,苦澀道:“但願如你所言吧!”

他仰臉望天:“我現在除了你,是真沒人可以相信了。”

李青也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你也不用胡思亂想,你父皇暫時無礙,具體如何,等他醒了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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