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一臉嚴肅,“青伯你說實話,皇爺爺是不是想改立太子?”
“你猜。”
“咱們是自己人。”朱瞻基親熱道,“你是看著我…我爹長大的,你們關係深厚……”
老朱家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啊,除了憨憨……李青歎了口氣,好笑道,“你為什麼不想想,你爺爺為何讓你隨大軍出征?”
朱瞻基一怔,“你是說……”
“不,我什麼都沒說。”李青沒好氣道,“走,我教你練習射箭。”
“得嘞。”朱瞻基笑嗬嗬的答應。
雖然李青沒有明說,但聰明的朱瞻基還是領悟了話中意思。
……
朱高煦一監國,便推行了國策。
——加大力度通運河、建新都!
不得不說,憨憨還是很賣力的,他雖然沒有小胖的才乾,卻十分勤快,且精力旺盛,吃住都在禦書房,家都不回。
儘管有表現意味,但憨憨心裡上還是想把事兒做好,得到父親肯定。
朱高煦監國,文臣心裡拔涼拔涼的,好在朱棣並未改立太子,這讓文官集團稍稍好受些。
朱棣這一手很見效,太子還被禁著足,誰也不敢反對出征。
生怕一個弄不好,朱棣來個改立儲君。
朱高煦對於出征,那是相當支持,隻要的父皇想做的事兒,他都支持。
一時間,通河、建都大規模進行,調兵、運糧;戰甲、大炮……隻要是朱棣需要的,他統統滿足。
朝廷花錢如流水,小胖辛辛苦苦攢的家當,被憨憨大把大把的往外劃拉。
小胖被禁足,戶部尚書夏原吉被下了大獄,剩下倆侍郎也不敢跟朱高煦剛,漢王怎麼吩咐,他們怎麼乾,又不是自己的錢,花就花唄。
反正大明律載有明文:奉命辦事,有罪不究!
一晃,兩個月過去,到了出征的日子。
禦書房,許久不問政事的朱棣突然來訪。
朱高煦正看奏疏呢,見父皇來了,連忙起身行禮,“兒臣拜見父皇萬歲。”
“昂,起來吧!”
“謝父皇。”朱高煦起身,“永青侯、大師來啦。”
李青二人行禮,“見過漢王。”
簡單禮節過後,朱高煦問道:“父皇今日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朱棣臉上一熱,他今兒是來找茬的,他出征在外,老二監國他實在不放心。
他走到禦案前坐下,試探道:“這些天累了吧?要不歇歇?”
“不累,兒臣不累。”朱高煦的回答十分官方,“為國儘忠怎麼會累呢?”
朱棣本來想和和氣氣的讓老二下台,見他如此不識時務,隻好用下下之策。
“朕問你,國庫現在還有多少錢?”
“啊?這……”朱高煦被問住了,他隻顧著花了,乾巴巴道,“兒臣…兒臣回頭去查一下。”
“國庫有多少錢都不知道,你監的什麼國?”朱棣勃然大怒。
朱高煦有點懵,他不明白父皇為何變臉如此之快,昨兒還是一口一個煦兒呢,今兒咋就這樣了呢?
“兒臣這就去查。”
“不必了。”朱棣冷哼道,“你監國不過兩個月,卻把國庫耗之一空,既然你不知道,那朕就告訴你!
國庫就隻剩銀三十萬兩,糧四百萬石,離賦稅進京還有好幾個月呢,這些錢也就夠官員、勳貴、藩王俸祿,以及皇宮開銷;
一旦有地方出現旱澇之災,如何賑濟災民?”
“這……”朱高煦懵中帶慌,有些不知所措,“父皇你是知道的,建都、通運河工程進度加快了數倍,還有……五十萬大軍北伐,還有新加的大炮、戰甲……”
“你這是在狡辯,朕不聽這個。”朱棣怒道,“朕就問你,現在如何辦吧?”
“我……”朱高煦又急又氣又委屈,“父皇,我一個子兒都沒往兜裡揣啊,錢是花的多,可……”
他彆過頭去,悶聲道:“錢花哪兒了,父皇你心裡沒數嗎?”
“好小子,學會頂嘴了是吧?”朱棣可算逮著了,擼起袖子就要揍人。
李青、道衍一左一右攔住他,“皇上息怒。”
這一幕,事先都排練好了,隻有朱高煦被蒙在鼓裡。
朱高煦一臉受傷,“父皇,兒臣真是在儘心儘力做事啊!”
“弄成這樣還有臉說儘心儘力?”
“我……”朱高煦火了,“國庫就那麼多錢糧,你又要修都,又要北伐,我能有什麼辦法?”
“沒有辦法就彆監國了。”朱棣總算是等到了機會,當即道,“還是讓你大哥監吧!”
“你……!”
到了現在,朱高煦就是再憨,也意識到自己是被老子當槍使了。
憨憨暴脾氣上來,一把扯下蟒袍,恨聲道:“我還不伺候了,我這就去回雲.南。”
朱棣吼道:“趕緊滾!”
“滾就滾!”朱高煦吼了回去,聲音比老子還大。
李青打圓場道,“漢王、漢王彆走啊……!”
朱高煦本來就沒走,但被李青這麼一說,卻又不得不走,恨恨一甩袖子,說了句場麵話: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說罷,也不管老子作何反應,轉身就走。
“這個混賬……!”朱棣震怒。
李青、道衍無語,相比之下,老四才是真混賬。
朱棣兀自生了會兒氣,這才後知後覺道:“壞了,不能讓老二走,李青,你去勸住他。”
沒人看著老大,他也不放心。
“我不去。”李青搖頭,做人不能太朱棣,憨憨都被玩成這樣了,他都過意不去。
“好小子,老二混賬,你也混賬是吧?!”
朱棣怒道,“李青聽旨,即刻趕往漢王府,留不住人,你也卷鋪蓋滾蛋吧!”
“還有這好事兒?”李青驚詫道。
“你……”朱棣氣得冒煙兒,“取我刀來。”
“……”
朱棣到底是皇帝,李青也不好讓他下不來台,“皇上息怒,我這就去。”
——
漢王府。
朱高煦正在指揮下人收拾家當,這回,他是真的受傷了。
“漢王真要走?”李青試探道。
“一邊去。”
朱高煦對李青夠夠的,昔日的情分都隨著一把把金豆子,煙消雲散。
“漢王,你咋就……想不通呢?”
“對對對,你們都聰明,就我笨行了吧?”朱高煦吼道,“我不玩了還不行嗎?”
李青:“……”
朱高煦很憤怒,他有憤怒的理由。
“那個……漢王你可願聽我一言?”
“我不聽。”
李青搖頭歎道:“既如此,那皇上的苦衷……唉,不說也罷。”
“哎哎哎,你先彆走。”朱高煦一聽這話,連忙叫住欲走的李青,狐疑道,“他有什麼苦衷?”
李青正色道,“漢王,國庫的錢都是你花的對吧?”
“我那是……”
“是,漢王也是一心為國。”李青打斷他的牢騷,“可國庫沒錢也事實,皇上北伐會帶走大量武將,到時候沒有人給你撐腰,文臣又大多向著你大哥,就這個局麵,你玩得轉嗎?”
“我……”朱高煦噎了一下,臉上的怒氣漸漸消失,“那他也不能那麼說我啊,我這兩個月家都沒回幾次,換來的卻是……”
“哎?”李青一副掏心窩子模樣,“皇上還是愛你的,眼下國庫空虛成這個樣子,真讓你打理,愁也愁壞你啊;
所以,皇上才把這個爛攤子甩給你大哥,誰料,你卻根本體會不到他的良苦用心。”
李青佯裝不悅道,“不是我說,漢王你確實過分了,皇上到底喜歡誰,你心裡沒數嗎?”
朱高煦一呆,昔日的大餅再次在腦海中浮現:世子多疾,汝當勉勵之;老二,你真像我啊……
“原來…竟是如此。”朱高煦不氣了,也不讓下人搬東西了。
他拉著李青來到一邊,在懷裡掏了掏,掏出十幾粒金豆子,少是少了點兒,但李青不嫌棄。
“李先生,現在我該怎麼辦啊?”
李青第一次收禮辦事,多少有些不習慣,清了清嗓子,“那個,你現在就去皇宮,跟皇上認錯。”
“這……”朱高煦有些遲疑,“先生你是不知道,我爹他…揍我就跟打狗似的,我怕……”
“怕什麼?”李青義薄雲天,“我跟你一起去。”
被李青坑久了,突然被李青這麼對待,一時間,朱高煦感動莫名。
於是,又在袖子裡掏出一小把金豆子,“麻煩先生了。”
“嗬嗬……應該的。”李青笑眯眯地收下,不禁感慨:憨憨的金豆子,是真好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