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公務繁忙,吃喝一通後便告辭離開了,二人繼續。
李青為李景隆添了杯酒,笑問:“現在和藍玉不吵啦?”
“他都那歲數了,我還和他吵個什麼勁兒。”李景隆撇嘴道,“我不跟老人一般見識。”
李青好笑點頭。
傍晚,兩人興儘而散。
臨走前,李景隆道,“凡事想開些,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很多事都非個人能夠改變,你也不年輕了,好好享受生活沒什麼不好。”
“這個我當然明白。”李青打趣道,“倒是你,整日一副鬱鬱不得誌模樣。”
“哦?哈哈……”李景隆大笑,笑容充滿無奈,“走了,改日再敘。”
……
李青在家過了幾天清閒日子,期間,紅袖構思,憐香畫圖,婉靈動手,給他做了個精美的頭套。
頭套很精致,既不顯得臃腫,戴上也不覺得憋悶。
她們很用心,想的也很周到,戴著一點都不影響吃喝,李青很是滿意。
又閒了兩天,李青正常上午朝。
朝會上,李青這模樣,引得群臣側目,不過,他們隱約也聽到風聲,知道這位中年美男子破了相。
都是場麵人,誰也不會在公開場合揭人傷疤,李青的頭套首秀並未引起轟動。
其實他自己也很滿意,以後不用再化妝了,省了許多麻煩。
午朝散後,李青受召來到乾清宮,見道衍也在,笑著和他打了招呼:“老和尚,你還活著……身體還好嗎?”
道衍滿臉黑線,沒好氣道,“再活幾年不成問題。”
“都坐吧。”朱棣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今兒叫你們來,是想和你們商討一下,北伐的戰略部署。”
頓了頓,“朕準備同時對韃靼、瓦剌、兀良哈全麵用兵。”
“皇上三思。”兩人同時搖頭。
朱棣並不意外,道:“說說理由。”
“永青侯先說吧。”道衍矜持道。
李青也不客氣,開口道:“皇上,臣以為隻打韃靼、瓦剌便是,兀良哈勢力太弱,根本沒必要大費周章的對付他們。”
“不妥。”道衍搖頭道,“以臣之見,隻打韃靼便可;
韃靼是北元正統,在草原上的號召力很大,打他們是必須的,但瓦剌就沒必要了,因為他們勢力比不上韃靼;
而且,韃靼一受挫,他們勢必反攻韃靼,可以無形中替我們出力,何況他們已經願意稱臣納貢,我們不宜對他們動手。”
道衍勸道:“讓草原達到勢力平衡,使其內亂不斷才是上策。”
“瓦剌不可小覷。”李青正色道,“皇上,一旦他們勢大,勢必也會反攻大明。”
“哪又如何?”道衍笑道,“韃靼強打韃靼,瓦剌強再打瓦剌。”
頓了頓,“永青侯想畢全功於一役,根本不現實,且那樣會逼得韃靼瓦剌聯合,豈不是幫助他們統一嗎?”
“我……”李青啞口無言,沉吟片刻,“那就先攻韃靼吧,不過,我還是認為瓦剌也要打。”
朱棣想了想,“朕倒覺得讓他們一起上,也省得費事兒了。”
“皇上三思。”道衍滿臉嚴肅,“皇上一旦那樣做,勢必會讓他們加速統一,實乃下下之策。”
李青沉默。
朱棣也陷入沉思,他還是想來個一勞永逸,但仔細斟酌了一下,覺得道衍的建議,也不無道理。
“那就一個一個來吧!”
朱棣籲了口氣,又道,“朕已經在關外幾處地方建立了臨時糧倉,這樣可以讓大軍的行軍速度再快一些,但……朕覺得還不夠;
一直以來,大明北伐人數不超過十五萬,都是補給拖後腿,而且,光是行軍就要花費數月,大大浪費了時間,給了元人從容準備、甚至撤退的時間;
正所謂兵貴神速,你們倆腦瓜子好使,可有辦法?”
道衍搖頭,“臣幫著出個主意還行,但對打仗本身並不在行,永青侯應該有辦法。”
李青斜睨了道衍一眼,沉吟片刻,道,“皇上,一直以來,運送補給都是大車集中運輸,到了最後關頭,才交由大軍,不如直接從頭到尾,給養都讓給養兵負責;
另外,把大車改成小車,這一來,遇到不好走路,也不會因為給養耽誤行軍路程,但……這樣的花費也會更大。”
“錢不是問題。”朱棣道,“三個月前三寶回來了一趟,給國庫帶了很大收益,他現在已經再次出發,過兩年還能再帶回來一大筆錢,不差這點兒小錢。”
頓了頓,“不過,朕還是覺得慢,你有沒有辦法更快?”
李青苦笑:“這已經是人力的極限,再想快,就隻能用戰馬了,可那是打仗用的,大批量……嘶,還真可以。”
“什麼辦法?”朱棣問。
“驢!”
“皇上可以征用……不,直接購買毛驢,買它個幾萬頭,用毛驢代替人工,速度肯定比人快上一大截。”李青道,“另外,這玩意兒還能當給養物資,驢肉火燒那叫美……咳咳,扯遠了。”
李青正色道,“毛驢既能用,還能吃,簡直太適合做苦力了。”
“毛驢……”朱棣一拍大腿,“成,就它了。”
他自信的一笑,振奮道:“明年北伐,朕要的是碾壓,碾壓,還是他娘的碾壓!”
李青:“……”
朱棣欣然道:“明年必將一舉擊潰韃靼部。”
“皇上英明!”二人拱手。
“嗬嗬……”朱棣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接著,又開始使喚人了,“好了,你倆都去忙吧,老和尚你去教皇長孫讀書,李青你去輔助太子理政。”
“……臣遵旨。”
——
傍晚,結束了半天工作的李青回到家,靠在躺椅上休息。
如今的大明,國力鼎盛,但百姓的日子,並不算太好,因為朱棣花錢太凶了,錢不夠用,隻能加重賦稅。
不過,也正是花錢太凶,大明的經濟流通很快,百姓們日子雖然苦,但隻要肯乾,至少不會餓肚子。
因為大明處處建設,不愁沒活乾。
李青歎了口氣,輕聲自語:“國力和百姓,無法兼顧啊,除非能實現工業躍遷,讓國家、百姓、富紳的利益都集中在一個地方,勁兒往一處使……”
接著,又苦笑道:“且不說現在沒有那個基礎,即便有,有封建王朝束縛,也施行不出來,唉……師父說的對啊。”
“先生你在嘀咕什麼呢?”婉靈送上一杯熱茶。
李青接過抿了口茶,笑道:“沒什麼,隻是想起了師父的話。”
“先生的師父…就是那位張仙人了。”婉靈好奇道,“他老人家說了什麼呀?”
李青道:“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這句話……”婉靈小聲道,“好像出自《左傳》。”
“這樣啊!”李青還真不知道這句話的出處。
這些年來,他一直處於權力場,越是了解,越覺得這句話蘊藏‘大道’。
“先生是有什麼煩心事兒嗎?”婉靈問,“又在憂國憂民了吧?”
李青搖頭:“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其實,他已經想到了徹底控製文臣,並加固皇權的辦法了。
——徹底奴役百姓,將封建社會進一步加強。
直接實行高壓強迫,把百官視作家奴,不把百姓當人。
說白了,就一個字兒,殺!
殺的富紳徹底臣服,殺的百姓不敢受富紳鼓動,殺到最後,必然是皇帝說一不二。
但這樣的話,會造成一個非常恐怖的後果,那就是文明傳承會出現缺失,當百姓思想被完全禁錮,那和行屍走肉就沒區彆了。
縱觀曆朝曆代,也隻有元,以及後來的清,這兩個王朝是這樣做的。
幸賴,元統治的時間太短,並未造成太大影響,而清……
“先生就是想太多,也過於理想化了。”婉靈柔聲道,“不若豁達一些,正如先生適才所言;
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不管有沒有先生,最後總會有人出手,不是嗎?”
婉靈笑了笑,低聲說了句犯忌諱的話:“想來,數百年後,定會有一個王者出現,再創輝煌。”
李青呆了一下,欣然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