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詔書已經下了,李青談的很順利。
當然,富紳們心裡是不願意的,但也隻是心裡不願意,一點不敢表現出來。
工人、織機、桑蠶……李青一樣一樣談,富紳除了同意,還是同意。
花了一個半月,李青總算是把項目敲定。
接下來,就等著織造局建好,引進工人開工了。
李青清閒下來,帶著三女逛逛街、購購物,偶爾去工地看一下,過著慢節奏的生活。
另一邊,龍江船廠的建設也開始了,由三寶負責監工。
朝廷的開支驟然加大,花錢如流水,還好老朱打下的底子好,國庫還能支撐。
……
秋去春來,眨眼又是一年。
新年新氣象,朱棣建元永樂,正式進入自己的時代。
天下藩王無不來賀,整個京師熱鬨非凡,朱棣很是大氣,藩王進京期間,所有花銷都由朝廷兜底。
二月初,朱棣將所有藩王召集到奉天殿廣場,又召來有牌麵的文武大臣,大擺筵席款待。
周王、代王、慶王、寧王……一一上前恭賀,行君臣大禮。
一陣場麵過後,開始吃喝。
李青、道衍,跟朱棣一桌,風光無兩。
幸運的是左手邊坐著道衍,這個老和尚不吃葷,不幸的是右手邊坐著小胖,這廝淨撈乾的。
“青哥,你彆光顧著吃。”小胖輕聲道,“我給你說個事兒。”
李青沒好氣道,“你能不能先把食物咽下再說話?”
“咕咚~”小胖舉杯,以酒水送下食物。
李青環顧四周,發現夠得著的硬菜,幾乎都被小胖造完了,無奈放下筷子,“啥事兒?”
小胖低聲道:“立儲的事兒。”
李青心中一動,壓低聲音道,“這個你用的著擔心嗎?
舍你其誰?”
“不是,我不想當太子。”小胖附耳解釋,“我爹他喜歡老二,如今父皇已經建元,過不幾日,立儲之事就會再次搬到台麵上,你話語權重,到時候幫著老二點兒。”
“我不想幫他。”李青搖頭,“我覺得你挺好。”
“……”小胖翻了個白眼兒,“你又不是我爹,你覺得我好有個啥用啊?”
李青無語,不解道:“當太子不好嗎?”
“至少當我爹的太子不好。”小胖苦笑道,“你是不知道他,最喜歡玩人了,我怕被他玩死。”
“你倆交頭接耳,說什麼呢?”不知何時,朱棣已到了二人身後,嚇得小胖臉皮子直哆嗦,“沒…沒什麼……”
朱棣冷哼:“一點規矩都沒有,哪有半點兒能當儲君的樣子?”
“是是是,父皇說的是。”小胖連連點頭,不停擦著汗。
朱棣重重拍了拍他,揚聲道:“諸位,朕宣布個事兒。”
所有人都放下酒杯,看向朱棣。
“諸位藩王都是朕的兄弟、子侄,是天潢貴胄,是咱大明皇室宗親;正所謂,千金之軀坐不垂堂……”
巴拉巴拉……
朱棣的話有些不著邊際,聽的得諸藩王一頭霧水。
但有笨的就有精的,寧王朱權領悟真諦,連忙起身道:“皇上聖明,臣弟受太祖高皇帝任命,統兵戍邊;
這些年來雖兢兢業業,但能力有限,自覺難堪大任,還望皇上能允許臣弟歇養。”
朱棣臉色一板,“十七弟你這是乾什麼?
莫非以為朕也要效仿建文,削藩不成?”
“聖明無過皇上,臣弟豈會那般想?”朱權情真意切道,“實在是臣弟能力有限,且,這些年來戍邊,明裡暗裡一身病,戍邊…實在是有心無力。”
他一臉真誠:“還望皇上允準。”
“我看你就是想偷懶!”朱棣滿臉不悅,“唉…罷了,戍邊確實辛苦,你既然想歇養,朕也不好勉強。”
頓了頓,又道:“這些年,十七弟你功不可沒,朕心裡敞亮著呢,夏愛卿……”
“臣在。”夏原吉起身行禮。
“寧王的歲俸在原有的基礎上,再加五千石。”朱棣豪爽道,“登記在冊。”
“……臣遵旨。”
朱棣爽朗一笑,“十七弟,大寧乃苦寒之地,這些年你受苦了,朕決定在江南給你擇一富庶藩地,你可願意?”
“江南?”朱權頓時心花怒放,“臣弟願意,謝皇上隆恩。”
諸藩王一見這架勢,哪裡還不明白,當即起身請辭,主動交兵權。
他們明白,朱棣不是朱允炆,武將可都跟他一條心,即便暴力削藩,他們也隻能受著。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相較於建文,朱棣這樣做,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
“你們這是乾嘛?”朱棣怒道:“合起夥來逼朕嗎?”
“臣弟(侄兒)不敢。”諸王連忙解釋,“臣等能力有限,難堪大任。”
諸王請辭,朱棣不允。
諸王再辭,朱棣依舊拒絕。
諸王三辭,朱棣無奈同意。
一切都在按預想的發展,朱棣大感暢快,表示:“你們都是朕的兄弟、子侄,朕不會虧待你們的,下愛卿記上,周王歲俸加五千石,代王加兩千石……”
除了寧王、周王,其他藩王都加了兩千石。
本來朱棣想多加些,被李青、道衍勸住了。
一場酒宴下來,削藩這麼大的事兒,便悄然解決了。
小小朱削了幾年,把自己削沒了,而朱棣隻用一場酒宴,便和平解決了問題。
酒宴散後,朱棣令戍邊的藩王回藩地收拾家當,表示會給他們尋摸一個好去處。
削藩出乎意料的順利,朱棣本來還想給他們留一衛,不料諸王卻堅決不要,朱棣也隻好作罷。
其實不是他們不想要,而是他們覺得老四是在試探。
削藩如此順利,小小朱功不可沒,若沒他的狠辣,怎能顯得朱棣仁厚?
朱棣那叫一個開心,覺得沒喝過癮,又拉上李青、道衍去中殿接著喝。
當然,隻有朱棣和李青在喝,道衍是個和尚,酒肉不沾,二人喝酒他喝茶。
“老和尚,和尚喝酒吃肉,甚至娶妻生子者不在少數,你裝什麼呀?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李青見他憋得辛苦,替他說了出來。
“對對對。”朱棣惡趣味上來,給道衍斟了一杯。
李青幫腔,非拉他下水不可。
道衍是服了這倆老六,寧死不從。
“喝了這杯酒,朕賞你十個美女。”朱棣誘惑道。
“……”道衍氣苦不已,莫說他不想,即便想,身體也不支持了。
快七十的人了,除了空流淚,他還能乾什麼?
這時,小黃門匆匆進來稟報:“皇上,寧王求見。”
“他來做甚?”朱棣疑惑地撓撓頭,“讓他進來吧。”
李青、道衍見狀,起身告辭。
朱棣卻道:“無妨,耽誤不了多久。”
少頃,寧王進來,行君臣大禮。
二人避開,站向一旁。
朱棣笑嗬嗬地將他扶起,“十七弟,都說不用來辭行了,乾嘛這麼客氣?”
“呃嗬嗬……”朱權乾笑道,“臣弟是想…是想問問皇上,要將臣弟分封在何處。”
“你想去哪兒?”朱棣笑問。
朱權想起當初四哥那句‘我當了皇帝,與你共享天下’,心裡多少有了底氣,拱手道:“臣弟想去蘇州。”
朱棣笑容一僵,微微搖頭,“蘇.州怕是不行,十七弟你再想一個地兒,朕無有不允。”
“那…杭.州?”朱權試探道。
“你再想一個,朕無有不允。”朱棣笑意斂去,語氣略微不善,“好好想。”
朱權心中湧起一股怒氣,卻也敢發作,訕訕道:“臣弟愚鈍,全憑皇上做主。”
“你看你,讓你選你又不選。”朱棣重新露出笑意,“那朕就幫你選一個。”
他沉吟片刻,“給你尋摸一個江南偏西的位置如何?”
“臣弟無不可。”朱權拱手道,“敢問皇上,有多偏?”
“洪都!”
朱權傻眼,這也太偏西了吧?
“洪都風景宜人,又是魚米之鄉,最適合歇養了,十七弟覺得呢?”朱棣一臉‘不用謝’模樣。
“臣…臣弟謝恩。”朱權臉色不太好看,“臣告退。”
“嗯,路上慢點兒,朕就不送你了。”
朱棣咕噥:“還蘇杭,想得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