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沒人看出來,並不是他們蠢,而是所有人都有一個認知。
——打仗繞不開城池。
事實確實如此,一旦繞開城池,不但會腹背受敵,而且補給線也會被中斷,更重要的是沒有了退路。
孤軍再是驍勇,一旦深入,四麵八方圍攻之下,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
尤其是建文坐擁天下,百姓歸心的情況下,沒人想過這個問題。
齊方黃的亂改一通,搞的朝堂烏煙瘴氣,卻也不是沒有絲毫效果;雖然地主士紳受了大益,但百姓也跟著沾了光,畢竟減稅了嘛。
所以,百姓還是很支持建文帝,不然盛庸、鐵鉉也不會那麼拉起一支民軍了。
可他們都忽略了一點,那就朱棣的身份。
他們以為朱棣反賊,卻沒想過朱棣也是藩王,往小了說,靖難隻是老朱家的家事。
隻要朱棣孤注一擲,偷水晶成功,那遊戲就結束了,根本不需要一座塔一座塔的打。
朱棣對大明的了解,遠不是普通的反賊能比,而且,他的大軍精銳都是以騎兵為主,跑起來那叫一個快。
……
朱允炆下達詔書後,李青便先後拜訪了耿炳文、郭英,還有賦閒在家的李景隆。
三人都是朱棣的鐵杆,李青也沒有避諱,如實相告。
在得知他的計劃後,幾人都是精神大振,直呼可行。
他們在朝堂混了這麼多年,太了解這裡麵的道道兒了,對於群臣而言,誰當皇帝都沒什麼影響,大多數人在意的隻是自己。
尤其是,朱棣也姓朱,是太祖皇帝的兒子。
真要論血緣遠近,朱允炆都比不上。
三人在軍中的影響力甚大,於是開始共同做局,利用自己權勢,滲透京師守軍。
……
另一邊。
朱棣在得知南軍傾巢而出的消息後,頓時心涼半截。
這次帶兵的可不是,李景隆、郭英;而是盛庸、平安,他們不會有絲毫留手。
更重要的是,打了這麼久的仗,二人對他的戰法充分了解,這可把老四愁壞了。
道衍卻是精神大振,喜道:“殿下,咱們機會來了,隻要拿下金陵,大事定矣!”
朱棣聞言,眸光大盛,旋即又黯淡下去,“不行,一旦那樣做,咱們的補給線就斷了,而且金陵城可不像其他城池,想攻破談何容易,建文還有禁軍……”
“殿下彆忘了,李青、李景隆、耿炳文、郭英他們都在京師,隻要他們打開城門,咱們大軍長驅直入,萬事大吉啊!
至於補給線……去他娘的補給線,一進南京城,全都有了。”
見朱棣還猶豫不決,道衍勸道,“殿下,你還看不出來嗎?
這就是李青他們做的局啊!”
朱棣望了眼北平方向,那裡有他的妻兒,一旦決策失誤,可就全玩完了,但眼下,他也沒其他選擇了。
朱允炆坐擁天下,彆看打了這麼久,正麵決戰他還是打不過。
糾結半晌,朱棣罵道:“娘的,拚了!”
他令三寶去找朱高煦,讓朱高煦死活牽製住進攻北平的大軍,並囑咐三寶帶去一張大餅。
——世子多病,汝當勉勵之!
同時,朱棣也給老大畫了一張。
——好好守北平城,爹當了皇帝,你就是太子!
三寶揣著兩張大餅前腳出發,朱棣後腳又給全體將士畫了一張大餅,而後,率領騎兵大軍繞路,直逼金陵。
這次,他沒有絲毫退路,不成功,便成仁。
將士們在封官許願的激勵下,愈發神勇,所向睥睨。
正月出發,二月遇上平安,北軍橫衝直撞突出重圍,揚長而去。
平安追,追不上。
三月攻克四洲,四月破揚州……
至此,朱棣所謀,世人皆知。
朱允炆心膽欲裂,派慶成郡主(朱棣堂姐)求和,甚至表示願意割讓土地。
但朱棣何許人也,說話不算數這種事,他自己都沒少乾,又豈會上了建文的緩兵之計?
沒聊兩句,就把這位堂姐打發走了。
朱棣太快、太猛了,給人一種無可匹敵的感覺。
六月,江防都督陳瑄率水師來降,朱棣順勢渡江,攻占鎮江,直逼南京。
朱允炆徹底慌了,急命齊泰、黃子澄募師勤王,可一切為時已晚。
因為,朱棣已經快到家門口了。
與此同時,賦閒在家的李景隆找到了穀王朱穗,郭英、耿炳文也在京城禁軍裡麵安插了許多親信……
同時,暗中派心腹聯係朱棣。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
李青這次真真的改變了曆史,朱棣登基將會提前了一年。
雖然隻有一年,但也令他振奮,國家施政,早一年晚一年,差彆太大了,尤其是目前,在文臣亂改革的情況下。
李青一直密切關注著軍情奏報,在得知朱棣從鎮江趕來京師後,他知道,大事定矣。
十日之內,朱棣必到南京城下。
這一次,不會有絲毫意外了。
李青長長舒了口氣,晚上,洗了個熱水澡,和幾女風流一番後,開始考慮如何安排朱允炆……
午夜,準備睡覺的李青,忽然聽到院子有響動,連忙起身來到院裡查看。
然後,他就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徒兒,快隨師父跑路。”張邋遢前所未有的嚴肅,“趁著燕王還沒進京,咱們趕緊走。”
“師父,我還不能走。”李青道,“徒兒的抱負,過不久就可以慢慢實現了。”
“你個混賬。”張邋遢大罵:“馬上都要改天換日了,你咋還執迷不悟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就彆墨跡了,是不是因為你那幾個小妾,放心好了,師父幫你帶出去。”
李青乾笑道,“其實我跟燕王是一夥的。”
“啊?”張邋遢都驚呆了,訥訥道,“徒兒啊,你怎麼成了叛徒啊?”
“……”李青翻了個白眼,簡單解釋了一下苦衷,張邋遢聽後,緩緩放下心來。
“這麼說,燕王進京後,也不會影響到你了。”張邋遢點點頭,“成,沒什麼事兒我先走了。”
“彆,有事兒。”李青見到師父,突然想到了一個更為辦法,來安排小小朱。
李青拉著師父來到果樹下,讓他靠在躺椅上,給他捶著腿兒。
“師父啊,商量個事兒唄?”
張邋遢很受用,“說來聽聽。”
“幫我救個人。”
“救誰啊?”
“當今天子。”
“滾你的。”張邋遢罵道,“你可真看得起你師父。”
李青正色道,“認識他的人並不多,而且燕王也不敢大張旗鼓找,以師父你的本事,完全有能力做到。”
“能是能,但為師怕麻煩。”張邋遢直言不諱,“我自在慣了,可不想帶個累贅在身上。”
李青無奈點頭:“那好吧,不過……師父還是在京師留一段時間吧,咱們都好多年沒見過了。”
張邋遢想了想,點頭答應,“等風波過了,我再來找你!”
說罷,也不管李青挽留,迅速隱於夜色之中。
……
接下來的幾日,李青嘗試著勸了兩次朱允炆,但後者根本聽不進去。
此時的朱允炆,就像一個窮途末路的賭徒,不到最後一張底牌掀起,他是不會認輸的,李青明白,所以也沒再勸。
五日後,朱棣抵達金陵,而後馬不停蹄地直奔金川門。
大軍抵達城門前,朱棣大吼:“我是燕王,速速開城!”
城上一直候著的李景隆、穀王朱穗立即命人開門。
“嘎吱吱……!”
厚重的城門大開,饒是朱棣見慣了生死,此刻也是熱血澎湃。
終於,贏了!
這一刻,朱棣仿佛整個人都升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