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東臨國進獻的聖女還不知道有何目的,那股子狐媚勁兒,但願皇帝有分寸。
再怎麼說她也是東臨人,不能因為她是弱質女流就小瞧了她。
等等!
太後驀地反應過來,神色凝重。
皇帝哪裡來的解藥?
念及此,太後連忙起身,讓人關了宮門,趁著夜色從密道中來到了那座荒廢已久的宮殿之中。
再次來到密室,太後深吸了口氣,安撫那顆惴惴不安的小心臟。
見到那抹佝僂的蒼老身影,不知為何,太後心裡不由一酸,這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緒。
“大祭司。”
陸凡抬頭,看清來人,一陣恍惚。
對上他渾濁的目光,太後心裡一緊,忙移開目光,生硬地開口,“大祭司,皇帝可是尋到了你?”
陸凡回神,眼眸低垂,淡淡的“嗯”了一聲。
“多一個人知道你們的藏身之處就多一分危險,大祭司,可否需要換個地方?”
太後不是不相信東方瑾,隻是防患於未然。
陸凡抬頭,掃視一圈居住多年的密室,搖頭,“我們已經住習慣了,你該相信他。”
知子莫若母,想到東方瑾的性子,她無奈一歎,“若是尋常哀家自然相信他,可他一旦美色上頭,保不準會透漏出去。”
尤其是這個節骨眼上宮裡多了個東臨國聖女。
而且,以東方瑾對雲長安的癡迷,她若是來個美人計,誰知道他會不會無意識間露了底。
“放心吧,牽機孵化不過幾日,就算找到了我,也無力回天。”
“可若拿到你的精血,牽機不就無用了嗎。”
“我的精血可不是那麼好取的,若真到了最後一步,我會在他們拿到精血之前出手。”
畢竟要殺死牽機,需要的不僅僅是他的精血,還得是活著時候的精血。
若真到了那一步,他一定會在對方拿到精血前自絕心脈。
太後並不知陸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見他不願離開,也不再勸。
想到東方瑾讓問的情蠱,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敵不過一片愛子之心,忐忑不安地問出了口。
“大祭司,你族可有情蠱?”
聞言,大祭司一愣,抬眼望去,“你要情蠱做甚?”
情蠱,顧名思義,就是能讓中蠱的男女鐘情對方,情深不壽,莫不是她久居深宮太寂寞,再次紅鸞星動了?
刹那間,陸凡的腦海中構建出了她愛而不得的癡情模樣。
她已經是天下最尊貴的女子,但感情已經空虛太多年,也能理解。
“哀家是替皇帝問的。”不知為何,對上他複雜的目光,太後心裡一緊,下意識開口解釋,唯恐眼前的老者誤會。
話一出口,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愣住了。
奇怪,哀家為何會有這種荒唐的念頭?
片刻後,陸凡鬆了口,轉頭讓明焰在角落的架子上拿出了兩個精巧的小瓷瓶。
兩個瓷瓶一大一小,光滑的瓶身上繪製了一朵碩大的桃花,栩栩如生。
他示意明焰將瓷瓶交到太後手上,叮囑道:“情蠱分為子母蠱,大一點的裡麵是母蠱,小的裡麵是子蠱,至於入體方式,不限。”
太後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瓷瓶,轉身離去。
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陸凡垂目,嘴唇緊抿,渾身陷入了失落之中。
對不起……
明焰不明所以,眉頭緊蹙,擔憂地喚了一聲,“大祭司。”
陸凡回神,搖了搖頭,“我無事,明焰,這些年苦了你們了,你們儘早離開吧,回到南疆。”
隻有回到南疆,他們才能性命無虞。
外麵的人覬覦南疆蠱術,他們留在外麵,並非長久之計。
落葉歸根,他們還年輕,合該回到故土大展抱負,而不是陪著自己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虛度光陰。
是他,誤了他們一生。
明焰似是意識到了什麼,語氣凝重,心慌不已。
“大祭司……可是卜算到了什麼?”
陸凡一聲長歎,滿是無奈,那雙渾濁的雙目滿是空寂。
“我大限將至,你們還有機會和時間,回去吧,回到南疆,就能正大光明站在陽光下。”
自從他們跟著自己到了大盛朝,成日裡躲在陰暗的密室之中,著實對不住他們。
還有那兩個年輕的孩子,他隻能算到二人還活著,凶多吉少,卻怎麼也找不到具體的位置。
為了他的一己之私,搭上了好幾條人命,是他罪孽深重。
他不由憶起那抹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倩影,空蕩蕩的心口泛起了絲絲暖意。
她是我們的女兒,我會儘我所能助她成事,就算是搭上自己這條老命,也在所不惜。
大限將至!
不同於陸凡的平靜,明焰駭然失色,“大祭司,怎麼會?”
想到這麼多年來他為了大盛朝的太後數次卜算,每一次卜算都是以自己的壽命為代價的。
如此算來,確實也到了終日。
每每看到大祭司為了毫不相乾的兩人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明焰胸口堵著一口鬱氣,對那對母子很是埋怨。
若非他們,大祭司至少能壽終正寢。
以大祭司的天賦,定能在南疆撐起一片天,可偏偏栽在大盛朝,本該波瀾壯闊的一生,就這麼潦草落幕,當真是令人唏噓。
這要是傳到南疆,還不得被南疆子民戳著脊梁骨唾罵。
大祭司什麼都知道,為何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明焰不解,他無數次開口詢問原因,但眼前的老人沒有透漏半點風聲。
一想到他活不了多久,明焰心口一滯,嘴唇蠕動,悶悶地開口,“大祭司,您到底是為了什麼?”
許是人到了最後時刻,看透了很多,陸凡沒有如往常一般閉口不談。
他緩緩開口,“明焰,你有遇到過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人嗎?刻進了骨子裡的那種。”
明焰搖頭,心如明鏡。
敢情大祭司是為了一個女人拋棄了整個南疆。
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將大祭司迷得神魂顛倒。
明焰很早就跟著大祭司離開了南疆,壓根沒有什麼時間去想兒女私情。
陸凡輕笑,渾身的陰霾儘數湮滅,讓這個常年不見天日的密室都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