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及弱冠,五官清秀,看上去就是個手不能抗肩不能扛的書生。
他恢複了力氣,站起了身,眉眼含笑,“頭兒,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
“孟生呢?”寧一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孟生的影子。
“那小子弱得很,碰到幾波截殺,嚇得不輕,怕他引來更多的敵人,我把他打暈藏起來了。”
“憑你隱匿的本事,怎麼搞得這麼狼狽?”寧一上下打量,眼前人衣衫破舊,渾身血跡斑斑,十分狼狽。
“嗐!”少年大手一擺,欲哭無淚。
“頭兒啊,我的隱匿本事再好,也得孟公子配合不是,他一見到那些凶神惡煞的渾蛋就紅了眼,恨不得衝上去咬死他們,怎麼可能藏得住。”
這不,他一個在影部隱匿本事能排進前三的人,硬生生被逼得劈暈了他。
帶著他跑還不如把他打暈,單獨把他藏起來,自己再去引開這些敵人。
嶺北城裡的人果真是窮凶惡煞之輩,寧願錯殺三千,也絕不放過一個,凡是一路遇到的人,都會被他們毫不留情取了性命。
孟生也正是瞧見了這一幕,悲憤交加,一看到這些人,就藏不住洶湧的殺意。
明明自己都在逃命,還不忘大發善心求自己救那些無辜之人,這不,又是一場硬仗。
幸好,他們命不該絕。
少年人將自己這一路的心酸一股腦地道出,最後化為一聲長歎,滿是無奈。
“頭兒,我的武功在影部雖然算不上好,但也絕對不差,能把我逼到這步,孟生也是個人才。”
寧一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哪裡見過這麼大陣仗,辛苦你了。”
少年人搖了搖頭,“走吧,頭兒,我帶你去接孟生。”
二人並肩而行,在一片雨幕中逐漸模糊了他們的身影。
“人呢?”寧一黑沉著臉,目光不善地盯著身側的少年人。
少年眉頭緊鎖,蹲下身子仔細打量四周,正色道:“頭兒,人我確實藏在這兒的。”
“可現在人丟了。”寧一目光沉沉,一顆心提了起來。
孟生若是落到了嶺北城的那些人手中,雖要吃些苦頭,但至少性命無虞。
可就怕他有了意外。
這要是讓王妃知道了,這小子就算是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少年人撿起一片葉子,湊近鼻尖嗅了嗅,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放心吧,那小子應該是被好心人救走了。”
“何以見得?”
“這片葉子上有一股淡淡的藥味,應該是一名大夫帶走了他。”
聞言,寧一無奈長歎,“就算是大夫帶走了他,我們現在去哪裡找他?”
“頭兒,人是我弄丟的,自然也要我去找回來,你先回去複命,我會沿路留下暗號的。”
思忖後,寧一答應了,之後,他回嶺北城複命,少年人尋著點滴蹤跡去尋人。
而被他們惦記的孟生,正靜靜地躺在一座竹樓之中。
他悠悠轉醒,入目一片盎然綠意。
這是哪裡?
他撐起身子艱難坐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思緒拉回到他倒下的那一刻。
那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嫌棄自己礙事,居然趁他不備,一個手刀劈暈了自己。
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不解。
他呢?
出去了?
吱——
房門打開的聲音格外突兀,他轉頭望去,一抹白色倩影闖入眼簾。
女子款款而來,他終於看清了她的麵容。
女子不過二八年華,容顏清麗,兩頰處的一對酒窩很是顯眼,三千發絲被一支竹簪挽成髻,素淨又帶著幾分俏麗。
“你醒了。”如黃鸝般的聲音響起。
“是你救的我?”孟生小心翼翼地試探。
他和那個少年一出城主府就被不少嶺北城的人追殺,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過於巧合。
“自然,你孤零零地躺在一堆落葉中,見你還有氣,就把你帶回來了。”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可有在我周圍見到其他人?”
女子搖頭,“沒有其他人,你的同伴應是與你走散了。”
孟生啞然,陷入沉思。
他相信盛親王手下的人不是不靠譜之輩,那人也是把他給藏起來自己去引開追兵。
他沒有叫醒自己,說明他還未歸來,難道他出事了?
也是,獨木難支,他一人,怎抵得過一群亡命之徒。
一想到那個年紀輕輕的少年人丟了命,孟生心中湧上了一股難言的悲傷。
是他,害了他!
見眼前的男子渾身透著悲傷,女子一驚,忙開口,“你不要命了,剛醒就大悲,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死?
孟生一頭霧水,迷惘的雙眼直愣愣地望向女子。
“你身上有幾處刀傷,雖是輕傷,但砍傷你的刀上塗了毒,你也是命大遇到了我。”
孟生恍然。
受傷的時候,那人直接塞了一顆藥在他嘴裡,應該是那藥抑製了毒素。
“在下孟生,眼下還有事去嶺北城,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若我還活著,自會來尋姑娘。”
話音落,孟生就要起身下床,剛起身,雙腿一軟,猛地跌回床上。
女子一聲驚呼,大步上前,抓過孟生的手就號起了脈,秀眉微蹙,“你體內餘毒未清,這段時間不能離開。”
“不行!我必須離開!”孟生擲地有聲,話語中卻帶著絲絲顫抖。
爹娘還在嶺北城,他怎麼能丟下他們獨自逃命。
也不知他們如何了?
想起城主府裡的刀光劍影和血流成河,孟生眼眶微紅,眼角一片濕潤。
女子一抬頭就對上他悲痛欲絕的眼,心裡咯噔一跳。
不就是不讓他離開,這般模樣,怎麼好像是做了傷天害理之事。
“你現在身體虛弱,根本走不出這座樓,如果你信得過我,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告訴我,我替你跑一趟。”
孟生一怔,連連搖頭,“多謝姑娘的好意,姑娘救我性命,我不能連累姑娘。”
“連累?”女子歪了歪頭,疑惑不已,“如果你這麼危險,我已經救了你,豈不是脫不開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