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快到老婆子身邊來。”
見到雲長安,孟夫人喜不自勝,忙不迭招手喚她坐在自己身邊,喜愛之情一覽無餘。
雲長安莞爾一笑,徑直到孟夫人身旁落座,落落大方。
孟夫人更加欣喜,臉上笑意不減。
“孟夫人。”
“叫什麼孟夫人,生分,叫伯母。”
雲長安:……
活了三百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熱情的人。
“長安呐,你快瞧瞧,這些可還合你胃口,若是不合,儘管說,我趕緊讓廚房再做些。”
“挺好的,我不挑,勞你費心。”
“那就好,昨夜睡得可安穩?有沒有什麼缺的?”
雲長安搖頭,“孟夫人安排得很周全,我受寵若驚。”
“還叫孟夫人,叫伯母。”
孟夫人故作生氣地瞪了她一眼,雲長安無奈改口,“伯母。”
一聲伯母,叫到了孟夫人的心裡,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掩不下去。
席間的孟滄雲和孟生麵麵相覷,汗顏無比。
“實在抱歉,香塵來晚了,還請伯父伯母,表哥勿怪。”
突然,柔軟的女聲回蕩,幾人循聲望去,一張清麗麵孔映入眼簾。
眉眼彎彎,很是討喜,眉宇間的柔弱在一襲白裙下更添幾分病弱,弱柳扶風,還是個病美人,隻一眼,就令人心生憐惜。
似是剛注意到席間多了一人,楚香塵腳步一頓,麵帶微笑。
“香塵身子不爽利,鮮少出院門,不知這位姑娘是?”
孟滄雲見她麵色蒼白,心裡一疼。
自小養在身邊,早就將她當做的親生女兒,見她瘦弱的身子,忍不住疼惜。
“你身子不好,快到伯父身邊坐著。”
楚香塵蓮步輕移,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大家貴女之姿。
雲長安不由多看了她幾眼,心裡一陣腹誹。
自個兒活了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活的,這人一看就是個黑芝麻餡兒的,隻要不惹到自己,都無所謂。
楚香塵抬眼望向雲長安,驚豔之色溢於言表。
“姑娘好顏色,襯得廳堂都亮了幾分,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雲長安。”
“雲?這姓氏倒是從未聽過,姑娘哪裡人氏?”
雲長安一頭黑線。
這人笑裡藏刀,是把自己當成了假想敵。
不過是在孟府住了一宿,沒道理受這窩囊氣。
思及此處,她毫不客氣地挑明,“聽你這話,不歡迎我。”
楚香塵臉上的笑意一僵,轉瞬之間,淚眼婆娑。
“雲姑娘何必拿話刺我,我一見到姑娘便心生歡喜,不由多問了幾句,姑娘不喜,我不說話了便是。”
見她眼淚說來就來的架勢,雲長安嘴角抽搐。
不理會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抬眼掃視孟生一家三口。
孟生眉頭微蹙,眼中厭惡之色稍縱即逝,孟滄雲滿臉疼惜,反倒是身側的孟夫人,氣定神閒,絲毫不受影響。
雲長安悟了,越發覺得留在孟府是個麻煩。
“你我不過一麵之緣,萍水相逢,再見機會渺茫,今日我會離去,何須刨根問底。”
“什麼?!你要離開,我不準!”孟夫人一聽到未來兒媳婦要走,臉色大變。
突如其來的大嗓門驚到了孟生父子和楚香塵,孟生不讚同地望向楚香塵,冷然開口。
“表妹,長安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看不慣,往後就待在西院,缺什麼都會有人送過去。”
楚香塵搖搖欲墜,滿臉的不可置信,“表哥,你……”
“生兒言之有理,長安是我孟家恩人,香塵,你的規矩白學了。”楚香塵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孟夫人沉聲打斷。
見狀,楚香塵鼻子一酸,一行清淚無聲滑落。
“是香塵的錯,香塵並無他意,雲姑娘莫要誤會,香塵身子不適,先行回去了。”
話甫落,楚香塵忙起身,在竹兒的攙扶下疾步離去,背影蕭瑟,甚是淒涼。
孟滄雲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這孩子被我慣壞了,長安莫要見怪。”
孟夫人一聲冷哼,“也就你們這些糟老爺們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
孟滄雲一噎,求助的目光落到了孟生身上。
孟生若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應聲附和,“娘說得對。”
孟滄雲無聲長歎,默默閉上了嘴。
經此一遭,席上氣氛急轉而下,雲長安尷尬地摸了摸鼻尖。
“是我影響到了你們,家和萬事興,我呢,恰好也想去闖蕩一番,今日這飯,就當是為我踐行吧。”
她苦修三百多年,眼瞅著大成有望,卻被天道偷襲,好不容易活了下來,當及時行樂,要把三百多年缺失的全都給補回來!
“長安,老婆子許久沒遇到如你這般惹人歡喜的姑娘,我就生了一個臭小子,還一天到晚在外麵跑,你就當可憐老婆子淒苦,多留幾日陪陪老婆子。”
淒苦?
孟滄雲臉色微沉,睨了孟生一眼,無聲控訴。
都怪你這臭小子,媳婦兒都搞不定,還要你爹你娘賣慘留人,丟人呐!
孟生詭異地讀懂了他眼中的埋怨和怒其不爭,佯裝不知移開目光,淡定非常。
楚香塵這麼一鬨,要想留下她,還真得要老娘出馬。
雲長安感受得到孟夫人是真心喜愛自己,對上她那雙殷殷期盼的目光,實在不忍心拒絕。
她孑然一身在深山老林苦修三百多年,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般赤誠的溫暖,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要不,就多留幾日?
反正一個楚香塵也奈何不了自己。
念及此,雲長安態度軟了下來,“那好吧,就多留幾日。”
聞言,孟夫人喜上眉梢,孟生提著的心悄然落下,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聽生兒說你剛離家,對外麵的事一知半解,這幾日就讓生兒給你講講,免得被外麵的壞人給蒙騙了去。”
雲長安頷首,“如此,要勞煩孟生了。”
“應當的。”孟生含笑。
於是乎,一頓飯,除了楚香塵,賓主儘歡。
另一邊,回到西院的楚香塵氣得渾身顫抖,身側的竹兒義憤填膺。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野丫頭,竟連夫人都被迷惑了去。”
“閉嘴!”
楚香塵一聲厲喝,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方才瞧見的那一幕,很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