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一種擅於做分類的生物。不僅是事物,就連人本身也被如此對待。整個名為《pd48》的選秀節目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按照並不複雜的規律,人們把九十幾個少女非常簡單的分類了。a、b、c、d以及f。而薑惠元是f。二十年不到的人生沒有給薑惠元增添太多閱曆,但她的確又早早的定好了自己的人生目標——儘可能的吃遍世界上好吃的食物、在舞台上漂亮的出道,如果可以的話,能嘗試一下做演員的話那就更好了。然而事與願違,儘管自己國家是擁有免簽國家或地區數量排名第二的國家,但薑惠元並沒有出過國,所以嘗遍世界美食這個願望可能要在接下來的人生段落裡去實現了。至於出道?來自8d娛樂的薑惠元不禁想到自己身後的那個字母,它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橫亙在自己麵前,似乎隻有翻過它,才能窺見那頂端之下的出道光景。但“f”這座山未免太高了些。薑惠元之所以這麼悲觀,完全是因為這兩天她在f班的所見所聞。據她不完全統計,她這個班裡麵的霓虹練習生是最多的,這也早就了她們f班獨樹一幟的練習風格。薑惠元不止一次看到裴允貞,又或者李洪基導師呲牙咧嘴和皺眉苦笑了,一節練習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中斷、接著繼續練習的狀況在這兩天時有發生。這樣一來,讓實力倒數的f班本就不算快的學習進度變得效率更慢了。練習三天之後的評級,與其說是重新分班,倒不如說是製作組給那些第一輪埋沒的明珠一次重來的機會,而薑惠元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在見過類似裴有容她們的舞台之後,她不會覺得自己屬於明珠那一類。但她也想要通過努力練習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惜三天時間還是太短了。“要是多給我幾天的話就好了。”薑惠元漂亮的眼睛盯著眼前那座攝像機,難免如此想到。第二次的評級,是以錄像來評定的。練習生們需要對著攝像設備,展示出自己這幾天的練習成果也就是主題曲的唱跳,攝像機完成錄製以後,再統一送給導師們進行重新評價。在薑惠元對著攝像機進行錄製的時候,其餘四個班也分彆在進行著錄製。五管齊下的形勢下,效率其實還算快。快的同時,也帶來不安。當一個個工作人員帶著設備離開之後,滯留在五個班的練習生們看著變得空蕩不少的練習室,又一次陷入了忐忑。“會升級嗎?還是降?”“誰會進來呢?還是我要離開?”許多這樣的疑惑在眾人腦海裡浮現。裴有容覺得練習室裡有些安靜的過分了,她靠著牆坐在後排,落地透明的玻璃大門麵朝著她,要是有人進來,會被很快的發現。坐在她旁邊的是宮脅咲良,手臂傳來的細膩觸感足以說明兩人的距離,她的手掌正被宮脅咲良握著,力度有些大,讓她有點不舒服。顯然,宮脅咲良十分緊張。這種緊張,在李洪基導師捧著本子進來的時候,被放大到一個峰值。“好好的看了大家提交的視頻之後,根據大家視頻所展現出的實力,我們給出了大家的評級。”“但最終a等級的名單會在剩下班級升上來的練習生全部進來之後,才會全部公開。”“而進來的人越多,也可能表示原來a班離開的人越多。”李洪基話音落下之後不久,便開始有其他衣服顏色的練習生推門進來。先是橙色的金詩炫、高橋朱理以及安宥真,接下來是黃色的高宥珍、本田仁美,再把最後沒能來到現場、從f班直升到a的矢吹奈子算上的話,進來的人數達到了一個非常誇張的地步。“接下來發放新等級的通知書,念到的練習生名字請上前。”李洪基沒給大家太多思考的時間。“裴有容。”裴有容聽到自己名字的一瞬便站起了身,起來時因為宮脅咲良抓得太緊,還踉蹌了一下。“a。”然後她看到本子上麵這麼寫著。“李佳恩。”“權恩妃。”“宮脅咲良。”裴有容之後,又過了兩個名字,才輪到宮脅咲良。坐在後麵,裴有容看見宮脅咲良那明顯緊繃的肩膀,忽地放鬆下來。回到座位以後,宮脅咲良把本子給裴有容看。是a。通知書全部發放完畢以後,李洪基又開口:“現在開始班級移動,請下降到b的練習生離開。”裴有容聽到以後,第一反應是覺得殘酷。為什麼要在升班的練習生們全部進來以後,再這麼宣布呢?儘管背後沒有長眼,但崔叡娜還是能感受到身後那些目光,不管是原來a班的練習生,還是剛才升上來的練習生,那些視線都像一把把刀子,不留情麵的狠狠插在她此刻顯得孱弱的背上。想到出了這扇門以後,還要迎向另一片刀光,崔叡娜的心臟開始隱隱作痛。“請下降到f的練習生離開。”李洪基的聲音再一次讓練習生們感到震驚。曺柔理在一股詭異氣氛中緩緩站起了身。裴有容忽然感覺,這樣的班級交換,像百老彙的舞台戲劇。會有人像安宥真那樣帶著爽朗笑容閃亮亮的登場,也會有人像崔叡娜這般背著光黯然下台。該怎麼形容今天晚上的宿舍氛圍呢?裴有容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六人當中,她自己和宮脅咲良維持在a,金采源以及張元英倒是還在b呆著,安宥真能從b升到a本來是一件要在宿舍大慶特慶的事——要是崔叡娜沒有降級的話。“喂喂,你們彆這樣看我啦,我真的一點事沒有。”崔叡娜靠在床上的牆,朝眾人露出熟悉的笑容。她努力維持的正常。她以為自己表現的正常。可大家一眼就看出她不正常。原本安慰人這種事該由宿舍的大姐宮脅咲良來做的,可事情壞就壞在她是個霓虹人。晚上,直到熄燈的時候,大家也沒有討論有關班級的事情,所有人都像往常那樣上床,然後閉眼。月光在今晚顯得格外黯淡,透過薄窗簾,隻吝嗇的灑下來一兩縷裴有容並沒有直接睡下,她睜著眼,感受著宿舍內有彆以往的靜謐,她甚至能聽見對麵張元英微弱而均勻的呼吸聲。其實安宥真也沒睡著,和裴有容一樣,她的眼睛也偷偷睜著,就在她想著要怎麼快點入眠的時候,她隱約瞥見前麵那個床鋪底下有人影在晃。那是崔叡娜的位置。輕微的響動之後,安宥真聽見洗手間門被關上的聲音。而接下來,她又驚奇的發現,對麵的裴有容也開始動了,安宥真隻朦朧看見對方下了床,然後躡手躡腳的走到崔叡娜床前呆了幾秒,最後又悄悄上床躺下了。洗手間內,崔叡娜甚至沒有開燈,她坐在馬桶上,靠著記憶伸手去拿旁邊的紙巾,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半空的垃圾桶被塞滿了。安靜的黑中,再次傳來輕微的響動。安宥真知道,是崔叡娜從洗手間出來了。毫不知情的崔叡娜輕手輕腳上了角落的床,幾天時間足以讓她對自己的床鋪產生足夠的熟悉,所以當她躺上床的時候,她一下子就察覺到枕頭旁多了個不知名事物。崔叡娜本能的伸手抓去。入手的卻是毛絨的柔軟觸感。她瞪大了眼,月光似乎在這個時候濃稠了幾分,讓崔叡娜終於看清了手中的事物。是裴有容這幾天一直抱著睡的庫洛米玩偶。月光的確是變得更稠了。稠得讓崔叡娜的枕頭又開始發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