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喬住在了伊莎多拉的住所裡。
方成決估計還是因為菲尼克斯的事情對伊莎多拉抱有懷疑,另外還派遣了一些警員做了偽裝,圍繞在了伊莎多拉的住所附近暗中巡邏觀察。
伊莎多拉卻很開心。
她拉著禹喬走遍了這個裝修精致的彆墅房間,為她介紹了牆壁上掛著的古董畫,最後帶著禹喬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臨時收拾客房也來不及了。”伊莎多拉將禹喬拉進了臥室裡,打開了自己的衣櫃,“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伊莎多拉從衣櫃裡拿出了兩件款式相同但一黑一白的睡裙。
她把黑色的那件遞給了禹喬:“先前就幻想過和好朋友一起晚上聊天的場景,沒想到真的會實現。”
“好。”禹喬接過了那條黑色睡裙。
伊莎多拉嘴角的笑慢慢擴大。
晚上,等禹喬從浴室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洗完澡的伊莎多拉正坐在床上給自己擦拭乳液。
“喬,需要我幫你擦嗎?”她將滿手的乳液展示給禹喬看,“我每天晚上睡前都會擦這樣,避免身體皮膚乾燥。”
禹喬拒絕道:“不要了吧,感覺抹了之後身上都黏糊糊的。”
伊莎多拉心中有些失望,麵上卻依舊笑道:“其實,進行充分按摩後,就不會很黏了。”
“我覺得我並不需要。”禹喬也從床的另一邊坐了上來,黑色的無袖睡裙將裸露在外的手臂及小腿襯托著越發白皙,微黃的燈光中她的臉似乎也在散發著瑩白色的光。
伊莎多拉呼吸在這一霎那瞬間輕了許多。
她想起了初見禹喬時的場景。
“的確不需要。”她笑著點頭。
抹完乳液的伊莎多拉本想和禹喬說一些話,卻見禹喬打了一個哈欠,直接關掉了她那邊的床頭燈,落在了床上。
初見時持槍的女警現在卻像一隻貪睡的小貓,眯著眼睛鑽進了她的被窩。
伊莎多拉的心瞬間融化了。
還有什麼會比與喜歡的人一起同床共枕這件事更美妙的呢?
“晚安,禹喬。”伊莎多拉也拉下了她這邊的床頭燈燈繩。
原先明亮的房間瞬間陷入了黑暗,幸好窗戶未關嚴實,月色在窗上泛著波光粼粼的柔光。
伊莎多拉不敢多靠近禹喬。
禹喬的臉對著窗外。
她躺在禹喬的旁邊也隻能看到禹喬的背影和散落的黑色長發。
她不知道禹喬是否真的已經進入了睡眠,想要伸出去的手終究還是停滯在了半空。
伊莎多拉輕輕將自己的頭小幅度靠了過去,嗅到了禹喬的發香。
禹喬用的洗發水氣息很清爽,像雨後切開的血橙。
“喬?”她在黑夜中小聲開口,“你睡了嗎?”
無人回她。
應該是睡著了。
伊莎多拉終於有了繼續靠近的勇氣。
她小心地撫摸著那些散落在枕頭上的發絲,將那些發絲攏在了一處。
撥動發絲的小動作沒有驚動那個人。
伊莎多拉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聚攏黑色發絲下。
一黑一白的睡裙中,她選擇了白色,卻懷著渾濁不堪的心思,禹喬穿的是黑色,卻內心澄澈清明。
為什麼要給禹喬穿黑色的那一件呢?
黑色是最難以被乾擾的顏色,白色融入黑色中也會變成了黑色,黑色溶於白色中還是會恢複成黑色。
發絲觸手,伊莎多拉感受著手心手背上的刺撓感,牙齒卻咬住了下唇。
喬,是你激發出我的欲望的。
伊莎多拉呼吸顫抖。
這些欲望在夜晚昏暗的臥室內舒展,在白日行走的街道上忽然襲來,又會在潮濕的浴室裡鑽進她的浴缸。
她無時無刻地不在想著她,吃飯的時候想,走路的時候想,沐浴的時候也在想。
前二十多年禁閉的欲望之門被打開,她完全臣服於了這股洶湧澎湃的欲望之下。
去年她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女孩,現在卻學會了如何取悅自己。
伊莎多拉第一次在溢滿水的浴缸中完成對自己身體的完全掌控。
可當快樂到達高峰之後,卻又走入了下坡,一落千丈。
罪惡感與前二十多年根深蒂固的觀念讓她內心崩潰。
伊莎多拉曾以為自己不會成為幫派裡的其他女人,不會像她們那樣隨便地沉溺在欲望中。
可在欲望滿足後,浴室的鏡子朦朦朧朧地照著她潮紅的麵龐。
她臉上的神情與那些她曾看不起的女人一模一樣。
——好不公平啊,禹喬。
我的情欲被你打開,我為此而痛苦,你卻像一個無辜者和旁人談起了戀愛。
陷入無儘的自厭後,她抗拒過欲望,卻還是抵擋不住內心深處的渴望。
自樂,自厭,自樂,自厭……
她陷入了一個快樂又絕望的死循環裡。
x的幻想中,場景在變化,劇情也在變化,唯一不變的是那個站在黑與白之間的禹喬。
她是被滴上一滴墨水的一汪清水。
一滴的墨汁不足以讓全部清水都變成黑色,但它又不會因此而停止對清水顏色的侵占。
伊莎多拉將自己的臉埋在了那些黑發之下。
禹喬的頭發很長,黑色長發不僅落在了她的臉上,還落在了她白色睡裙之上,像一場落在雪地裡的黑雨。
——汙染我吧。
——在我的清水上倒滿漆黑的墨汁,將我的顏色徹底染黑吧。
伊莎多拉呼吸急促,被抬上了幻想中的最高點。
就在她眼神逐漸迷離的那一刻,身旁躺著的那個人卻突然動了。
昏暗中,伊莎多拉的瞳孔悄無聲息地驟然放大,強行切斷了現實與幻想的連接口。
她要做什麼?
伊莎多拉懷著那個不可言說的心思期待著,可現實卻是躺著的床忽然一輕。
禹喬起床離開了。
伊莎多拉聽見了門被輕輕打開的聲音。
在禹喬離開後,伊莎多拉抿了抿唇,也從床上下來,跟在了禹喬的身後。
她如慘死在彆墅中的幽靈,隱藏於黑暗中,緊跟著前麵的人影,看著她經過了一個又一個房間,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看著她打開了彆墅的門奔向了另一個人。
她親眼看著這場本該汙染她的黑雨落在了另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