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先前還未被偵破的水泥藏屍案。本來是方成決負責的,但方成決又被瑪麗署長派去做了其他工作,這個案子就落到了禹喬的手裡。
鳥老大羅伯特已經發動它的小弟鳥們去打探消息了,小鳥們也不可能什麼都會注意到,但躲在廚房裡的老鼠們卻提供了一個關鍵性線索。
禹喬順著線索去找,鎖定了幾個嫌疑人。
她現在就在街頭蹲其中一個嫌疑人,順便買了一份加了堅果碎的手工冰淇淋。
屠夫案的報道被傳得沸沸揚揚,她也成了利維坦的明星人物。
為了不打草驚蛇,她現在出門還做一下偽裝。
蹲久了還是有點累的,見嫌疑人之一還在街頭擺攤,帶著鴨舌帽的禹喬乾脆就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繼續吃冰淇淋。
在低頭用勺子挖去最後一點冰淇淋時,有人坐在了她的身邊。
“照你這種無效率的辦法,死在凶手手上的死者都能在天堂組成一支足球隊,參加最新一屆的天堂杯,還從利維坦區的預選賽中成功晉級。”
他的音色偏冷,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但說出的內容卻與這嗓音的風格有所不同:“當上帝詢問他們的晉級感言時,他們會感激涕零,哦,上帝,我們的隊伍本來還缺了一個人,根本無法組隊,感謝一位警官為了吃冰淇淋而選擇了一種笨辦法,使得凶手又有精力作案,成功助力我們組隊參賽。”
禹喬:……
這人聲音好聽,但這話說得可真不好聽啊!
她抬頭瞪了他一眼。
這是一個長相陌生的青年。
膚色蒼白得幾乎可以窺見薄薄皮膚下的淡青色血管,烏黑稍卷的發被摸上薄薄的發蠟,規整地露出了飽滿的額頭,將他立體冷峻的五官都展露了出來。筆直的鼻梁上架了一副半框眼鏡,眼鏡片下是一雙灰藍色的眼睛。
他穿著出自名家之手的私人訂製西裝,裡麵配的是與瞳孔同色的灰藍色襯衫,領帶夾、口袋巾等都是規規矩矩地放好。
明明看著也就二十出頭,卻有一種接近於古板的氣質。
被瞪的人單手遞來了一張麵巾紙:“擦嘴。或許也可以不擦,畢竟你的偽裝技術也就這樣,滿嘴的冰淇淋和堅果碎反而成為了你全身上下最精妙的偽裝。”
“艾爾德裡安·溫特伯恩,”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平靜無波,“禹喬,警號5143695,我一直在注意你。”
艾爾德裡安注視著眼前的女孩。
這個刻意讓自己變得灰撲撲的東方女孩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穿著破洞藍色牛仔褲,領口還彆了一圈稀奇古怪的彩色珠子配飾,戴著灰色的鴨舌帽。臉上也塗抹上了淺棕色的水包油型粉底液體,還貼了幾張彩色的動物貼紙。
路人粗略地看著,隻會覺得她是街頭無處不在的青春期叛逆少女,但艾爾德裡安一眼就在人群中鎖定出了她。
低劣的偽裝。
他抿了抿唇,又補了一句:“你好。”
說注意到禹喬很久了,這也不是假話。
前幾日,剛從索恩大學回來的艾爾德裡安還拿著報紙,坐在沙發上等著那位東方探長主動給他撥打電話。
那位東方探長不愧是來自有“禮儀之邦”稱呼的華夏,道德水平高得都不像是可以在利維坦存活下來的人。當探長當久了,對彆人的道德觀都有著非同一般的操控欲,不按照他的心意行事的人都統一可以當做嫌疑犯進行處理。
當時的艾爾德裡安還跟他的管家麥克吐槽,希望可以把方成決探長發配到希臘神話裡。
他看了那三流小報上的死者照片,心中揣測重案組的那幾個傻子估計也將此案推托到“工作日殺手”身上,方向找錯了,這案子就不好破了。
想到那位方探長會低聲下氣地向他服軟,艾爾德裡安心情愉悅地在家裡一直等到了第二日上午。
管家麥克帶來了新的報紙和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這個模仿“工作日殺手”的案件居然就這樣被警察署破了。
艾爾德裡安看著報紙上禹喬擒凶的照片。
他對這個能快速跟上他思維的漂亮東方女孩產生了好奇。
屠夫殺妻案隻是一個開始。
每當艾爾德裡安對某起案件產生點興趣的時候,這個叫“禹喬”的東方警官都在他準備親自下場前先一步將犯人抓住。
他沒有等到方成決的主動求和,似乎重案組都遺忘了他這個顧問,也不主動為他提供近期案件資料。
他們已經有了一個更好的“顧問”。
艾爾德裡安心情有些微妙。
因為這股微妙,他在落日大街買了一棟房子,就在禹喬家的對麵,僅僅隻有一路之隔。管家麥克在落地的格子窗前擺上了他的沙發,沙發旁的小桌上放置著一個嶄新的筆記本和一支萬寶龍鋼筆。
他很好奇一個從來沒有學過犯罪心理學的業餘人是如何快速偵破那些案件的,雖然這案件的難度不大。
還未被調到重案組前,她每天早上八點五十才騎著自行車離開家。調到了重案組後,她就開始延遲上班的時間。
利維坦的早餐都會起霧,但他視力不錯。在她延遲上班時間之後,每天早上八點半都會有一群鳥叼著牛奶箱鑰匙來替她取牛奶。
她是個訓鳥高手,艾爾德裡安在自己的觀察本上這樣寫著。
但很快,在某天的一個深夜,他還看見了一群老鼠托著一個巨大的垃圾袋挪放到了垃圾桶旁邊。
艾爾德裡安:……
老鼠?
他以為會是他看錯了,但管家麥克說那的確是一群老鼠,還是一群戴著各色頭巾、穿著各色t恤、套著手套和鞋子的老鼠。
艾爾德裡安:……
她還是一個訓鼠高手,他隨後在觀察本上又記下了這一句。
難道她是一個擁有神秘東方力量的女巫?
用巫術召喚鳥與鼠來替她破案?
在發現禹喬做了偽裝匆匆離開後,艾爾德裡安便知道她又要去處理一些案件了。
他也從落地窗前的沙發站起。
他或許該親自接觸這位奇怪的警員,但首先他還是讓管家麥克像之前那樣將那些暗地裡跟蹤禹喬的人先解決了。
禹喬不知道艾爾德裡安的這些心理活動。她避開了他遞來的麵巾紙,抽走了疊放在他西裝外套胸部口袋裡的口袋巾。
瞟見到他的眉心因為她這故意冒犯的舉動而輕微皺起,禹喬莫名得感覺到了一絲愉悅。
禹喬用他的口袋巾擦了擦嘴角:“你好,溫特伯恩先生。”
“叫我艾爾德裡安。”他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