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喬是真的生氣了。
賀明光被異種防控局的人按在原地包紮傷口,嘴裡一直在說好話各種哄,她就抱著自己的那幅畫坐在一邊,理都不理他。
劉主任有些幸災樂禍:“活該!誰讓賀明光這嘴臭成這樣。禹喬啊,你就不應該理他,另外再選一個搭檔。”
“劉叔,你不能這樣啊!”賀明光一臉怨念,“你不能因為自己單身而不讓彆人談戀愛啊。”
劉主任剛給他重新包紮好,他連襯衫扣子都來不及扣好,就可憐兮兮地湊到禹喬身邊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剛剛就是一時嘴賤,想逗你玩。你一點也不重,真的不重,我可以扛起十個你。”
禹喬看不都看看一眼,隻是低頭看著衣袍上的流雲紋。自異種怪物死後,那些吸食了血液的線又重新變成了衣袍下方的銀白色流雲紋,倒是這衣袍變得比先前更加鮮紅了。
她看著看著,突然被一張麵孔占據了視線。
是賀明光。
他在一旁下蹲著,把自己的臉一點一點地貼在了禹喬的膝蓋上:“罵罵我吧,扇我一巴掌也行,彆不理我。”
禹喬連連冷笑,如他所願,又在他的臉上狠掐了一把。
“不生氣了,”賀明光笑著捉住了禹喬的手,又將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貼,“再掐一下,最好把整張臉都掐紅,留下你的指甲印,這樣彆人都會知道我是你的了。”
禹喬抽出手,沒好氣地說道:“你有病啊!”
“對啊,相思病,隻喜歡禹喬的戀愛腦晚期。”他得寸進尺地將枕在禹喬的膝蓋上。
一旁的劉主任滿臉不適,酸得麵目全非,恨恨地轉身離開。其他異種防控局的人早就很有眼力地離開了,場地裡隻剩下兩輛吊車正在處理異種怪物的屍體。
“其他人都走了,我們也走。”賀明光終於舍得站起來了,還將先前沒有係好的扣子扣上,“都怪這個異種,小餐廳肯定是關門了,我們吃不上他家的烤布丁了。”
他揚了揚眉:“但沒關係,心靈手巧的賀師傅會做鬆餅小蛋糕哦!”
“你肩膀傷口又裂了,一隻手做得來嗎?”禹喬潑了盆冷水過去。
“做個鬆餅蛋糕而已,又不要多麻煩。”他向坐著的禹喬伸手,“走嗎?我們也回家去!”
禹喬還是有點小生氣,拍掉了他伸來的手,把畫軸塞他手裡,就站起來後就直接走了。
賀明光抱著畫跟了上來,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你知道當我回來看到你站在異種上的想法是什麼嗎?”
禹喬不理他,他又自己說了出來:“我在想,我真厲害啊!”
禹喬:……
她皺眉,一臉驚訝又無語道:“你真的沒有誇錯人?”
“沒啊!”賀明光又笑著繼續說下去,“我隻是覺得我太厲害,居然擁有那麼好的眼光,喜歡上了這麼一個超級無敵霹靂厲害的人!”
禹喬:“……你真的是在誇我嗎?”
這小子誇人還不忘記帶上自己。
“不要臉。”禹喬扭過頭去,扔給了他一句話。
他欣然接受:“對,我就是不要臉。”
禹喬徹底無語。
又走了幾步路,禹喬又聽見他在作妖了,聽見他的憋笑:“又怎麼了?”
“喬喬,”他憋著笑,道,“我們走反了。”
禹喬:“……那你之前怎麼不早說?”
他故作無辜地眨眨眼:“我看你不理我,直接走,還以為你是知道路的。”
禹喬磨了磨牙,實在忍不住,踹了他一腳:“那你還不快帶路!”
“得嘞!”
這片區域剛剛遭遇異種入侵,大部分店鋪都關停了,隻有幾家店還在營業。
“等我一下。”賀明光像是看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就抱著畫跑過去了。
禹喬看著跑進了一家快要閉店的花鋪。
他不一會兒就拿著一支含苞待放的花,笑著跑過來了。
“給你的。”賀明光將花苞遞上,“都快關門了,沒什麼好花。這隻花雖然還沒有開,但隻要插水裡,把家裡空調調高一點溫度,估計就能開了。”
禹喬接過了這支花苞,橘紅色的花苞看著比碗還要大:“真的嗎?”
“我們回家後就把它插進水瓶裡,我保證你今晚能看到花開。”賀明光顯然很是自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回到家後,賀明光就先把花瓶準備上了,裝到三分之一的水位,平剪了約1厘米的根部,就將花苞插進了瓶中。這期間,他還不忘開了個空調,將身上血跡斑斑的襯衫換下。
“估計還沒有那麼快。”他是養花的老手,“我先去攤個鬆餅。”
賀明光的左肩受傷,左手提不了重物,但撫個碗,握個鍋還是可以的。
他一共攤了六個鬆餅,一個鬆餅打底,鋪上奶油和切片水果,又加了一個鬆餅上去,就這樣做了兩個鬆餅小蛋糕。
禹喬剛吃了一半,就看見賀明光一臉欣喜地放下勺子,去將看先前買來的花苞。
“喬喬,要開花了。”
他在為一個生命即將綻放而高興,這份高興也莫名傳遞到了禹喬身上,她心底也居然生出了一絲雀躍。
“真的嗎?”禹喬也扔下了鬆餅蛋糕,挨著賀明光的胳膊,好奇地去看這隻胖胖的花苞。
她盯著看了半天,但花苞依舊還是先前的模樣,似乎還在害羞。
禹喬撇嘴道:“這也沒有開啊!”
“再等等,彆那麼心急,”賀明光笑吟吟地看向他,“想不想讓花在你的手心綻開?”
賀明光說完就退後幾步,站在了禹喬身後。
禹喬沒有回頭,卻能感覺得到他的呼吸聲此刻就在她的耳邊,後背也貼上了一具溫熱的身軀。
“我可以這樣握住你的手嗎?”
禹喬看向自己的手,她的兩隻手腕上已經搭上了另一個人的大手:“你不是已經握上了嗎?”
她聽見他在低聲笑:“因為你沒有拒絕。”
“來,跟我一起用手把花苞圈住。”賀明光牽引著禹喬的雙手,將花苞含在雙手掌心間,“神奇的事物發生了。”
一支花朵的綻放實際上並不是什麼神奇的事情,但親手接觸它的綻放對於禹喬來說卻是一個很新奇的體驗。
她低頭看著雙手間的花苞一點一點地慢慢展露,柔軟的花瓣抵在了她的手心裡,癢癢的,似乎在告訴她——“我要開花嘍,請給我一點綻開的空間”。
它的花瓣像紙張一樣輕薄,好像輕輕一捏,就可以把它捏碎,但就是這樣柔軟的花瓣卻讓斬殺過無數生命的禹喬呆滯在了原地,就連呼吸聲也放輕了。
是賀明光帶著她合攏的雙手隨著花苞的綻放而慢慢地張開。
當手掌平攤開來的時候,一個落日晚霞色彩的生命在她的雙手間綻開,而這個生命的重量輕得像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