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喬覺得很不對勁。
從推開那扇石門後,眼前是堪稱人間煉獄般的畫麵。
與此同時,她身上略顯破爛的素色廣袖長裙也在此刻變化成了一襲茜色廣袖戰國袍,高髻變成了垂髻,手中也多出了一把寶劍。
身旁還有一隻麵目猙獰的老虎,撲騰著大翅膀,對著地麵上那些麵露惶恐的人垂涎欲滴。
這畫麵似乎倒有點熟悉,倒有點像王毓之畫過的那幅《玄女伏魔圖》,隻是她身上的衣物與這畫中景物倒是與《玄女伏魔圖》有所不同。
那揮著大翅膀的窮奇在《玄女伏魔圖》中是被她斬殺的魔獸,卻在這幅新生的畫作中成了與她共行的座中獸。衣袍裙擺上那繡著流雲紋的銀線似乎也冒出了線頭,同窮奇一般對那些流著鮮血的人蠢蠢欲動。
王毓之把她畫成了神女,而這人卻把她畫成了披著神女外衣的魔女。
有點意思。
但不管怎樣,這是第二個能畫出她的人。
先前王懿之得了神筆,也想學著王毓之畫美人圖,連她的五分神韻都畫不出。
她心中也有了猜想。
看來那位王懿之的後人也是個作畫的高手,除了得到馬良筆外,還得到了未被完全燒毀的《玄女伏魔圖》,並根據此創作出了新的美人圖來。
禹喬倒是來了興趣。
她迫不及待想從畫中出來,看看這能把她畫出來的是何等人。
隻是,當她試圖走出畫時,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
估計是這畫作又被人卷起來了。
這一下,禹喬的興趣就減了大半。
居然把那麼好看的她給卷了起來,不展開來觀賞,真是沒有眼光!
禹喬才懶得在這裡等這幅新畫被展開,反正她現在多了一件新衣服,還不如先穿著新衣服回去慢悠悠地等。
她正欲丟下手中的寶劍,轉身離開,卻又感覺到了這畫中世界突然劇烈顫抖了幾下。
麵目猙獰的窮奇都因這劇烈的顫抖而變得眼神清澈了許多,乖乖挨著禹喬。衣袍上纏繞的銀線也老老實實地變成了流雲紋,連線頭都沒有冒出一個。
禹喬在畫中呆了千年,自然是清楚畫中世界發生顫抖是因為外界有人在抖畫軸。
禹喬摸了摸身旁窮奇的頭,心中對那位作畫人的印象又差了幾分。
又是一陣從高空墜落的感覺,估計是畫作掉落在了地上。
禹喬剛皺起眉,眼前的黑暗卻被驟然驅散。
她看見了無雲的湛藍天空。
這幅畫在掉落時被鋪展開來了。
禹喬心中冷笑。
好好好,她倒要看看是誰在折騰畫。
為了保證自己的氣勢,她還特意拿著寶劍出去,倒是沒有注意到頭頂著方形天空的邊緣有一道黑紅的裂縫。
畫平鋪在地上倒是比掛在牆上還要難出來。
禹喬先把寶劍扔了出去,又將雙手伸出去,用手掌撐著旁邊地麵,踩著窮奇的頭頂,從畫卷中爬了出來。
從畫作中出來後,她不急著打量周圍的環境,低著頭想在附近地麵上尋找自己剛剛扔出的寶劍。
前後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那柄劍。
壞了!
難道是她扔劍的力度太大了,把劍丟遠了?
這不會傷到其他人嗎?
禹喬心虛抬眼。
這一看不要緊。
明明周邊還是熟悉的現代街道,但誰能告訴她為什麼正常的現代世界裡會出現一隻有著四雙圓形大眼的巨型千足蜘蛛?!!
還有這蜘蛛上方天空中的那道大裂縫是真實存在的嗎?
《重生後總裁小叔追妻火葬場了》不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現代言情小說嗎?
怎麼突然走起了都市異能小說的路線了?
難道她中途被傳送出去,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禹喬神情恍惚,看向天空裂縫的視線又逐漸下移,重新落到了那隻巨型千足蜘蛛身上。
她發現她的那把寶劍了。
它正插在那個巨型千足蜘蛛中間的肉團狀核心上,將蜘蛛釘死在了地麵上,劍身在陽光的折射下還散發著白光。
蜘蛛旁邊還站著一個青年。
他穿著黑色的衝鋒衣,下身的同色係衝鋒褲紮進了黑靴中,匕首和手槍等武器都用腿部固定帶綁在那雙長腿上,腰間也彆了一圈手榴彈。
他的臉上戴著一個黑色麵罩和紅色護目鏡,將整張臉都遮擋得嚴嚴實實。
他正在仰頭看著蜘蛛身上插著的那柄長劍,還有些不可思議地將紅色護目鏡推了上去,直接露出眼睛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已經死透的異種蜘蛛,狹長的鳳眸此刻被瞪得格外圓。
確認蜘蛛死得透透後,他才扭頭看向站在畫卷前的禹喬,很是敬佩地對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激動地喊道:“牛掰啊!”
那音量大得在這空蕩的街道上回蕩了好幾圈。
禹喬:……
如果她說她真的隻是隨手一扔,會有人願意相信嗎?
——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突然!一道銀光閃過,一柄冒著寒光的寶劍發出了龍吟虎嘯之聲,從畫中出,如閃電般直接劈向了那隻千足蜘!隻聽‘轟隆’一巨響,巨大的千足蜘蛛倒地身亡。她才慢慢從畫中走出,露出了雲淡風起的笑容,仿佛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說話之人用手肘輕點了點身旁的紅衣美人:“唉,你也說句話啊?我說得對不對?”
捧著一杯熱茶的禹喬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
那人又眉飛色舞了起來:“你看!我就說了!她是好人!”
他們的麵前是一群穿著特殊製服、自稱是異能防控局的人。
就在那覆麵青年喊出那句“牛掰”後,天空中的那道裂縫忽然合上。遠處飛來了幾架直升飛機,一群手持槍械的軍人從直升飛機上下來,僅用了一分半的時間就將現場包圍了起來,重點包圍的是古人打扮的禹喬。
禹喬還沒想明白,就同那位覆麵係青年一起被這群軍人給帶到了這裡進行審問。
本來這場審問隻是針對禹喬。
因為從畫裡出來的禹喬實在太過奇怪了。
但那覆麵係青年卻死皮賴臉地也挨著禹喬坐了下來,說要替無辜的她伸張正義。
此刻,他身上的那些武器連同麵罩和護目鏡一同被卸下,露出了一張俊美絕倫的臉。
他似乎體內有外國血統,五官明顯要比國人更加深邃立體,但那眉眼又是典型的東方風韻。有著一抹天生就愛笑的薄唇,即便不做表情也自帶三分笑意。
“彆怕,”那雙淺色的眼瞳溫柔地注視著禹喬,好像是在看一隻迷路的小貓咪,“我會保護你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少歲了?有沒有婚嫁?喜不喜歡吃甜食……”
他還沒有問完,對麵直接飛來了一個筆帽,彈在了他的腦門上——
“賀明光,這是審問,不是相親!”
“彆在審問室裡給老子亂發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