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想想,找塊乾淨的布放在地上,又拿出塊還冒著熱氣的熟肉,切成薄薄肉片擺在布上,朝後退了幾步,“我去看看有沒有水,慢點吃小心噎著。
森林生活經驗豐富的秦天很快便找到些清水,隨手做了個木碗盛好,然後便在森林飛速遊走起來。在他的耳中,那個小男孩一直都沒動過,要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聲,仿佛是個死人。
秦天有愛心、但不泛濫。在他主動釋放善意後,如果對方不接受,那他轉身就會離開。如果小男孩還是不吃,那他也不會勉強,轉身離去就是。
飛快地把木屋空地周圍十幾裡轉了圈,再沒聽到任何人聲後,他再次來到小男孩處。小男孩靠在樹下,地上的肉片還在但少了幾塊。
伸手將盛著清水的木碗遞給小男孩,秦天忍不住問道,“怎麼不全吃了?”小男孩左手接過木碗,小小地喝了幾口然後放在地上,聲音微弱地道,“吃多了,不好逃跑。”
秦天驟然鼻子有些微酸,笑道,“有我在,你不用跑。你似乎有傷,我順便采了些藥材,要不要給你看看?”小男孩看看秦天手中的藥材,“我自己來。”
看著小男孩撩起破爛的衣衫,露出滿是傷疤、都能看到肋骨的瘦弱身軀,秦天猛然仰頭看向星空,心中第一次生出殺機。
看著小男孩手法嫻熟地處理傷口、貼敷藥糊,秦天忍不住又歎了聲,遞過去幾條找到的衣衫碎片,“要不要我來包紮?”小男孩鬼火般的眼眸看向秦天,秦天隻是微笑,也不上前。
片刻,小男孩垂下雙目,脫下破爛衣衫。
仔細輕柔地給小男孩包紮好,秦天指指地上的食肉和清水,“你先吃吧,我去將那些屍體埋起來,畢竟死者為大。”
劈下幾根粗木,隨手削成鏟形,秦天便在發現的孩童屍體旁挖起坑來。力氣很大的他很快便挖出個小坑,給孩童稍微整理下輕輕放入再掩埋起來,還削了塊木牌插在墳塋前。
埋了數人後,身後傳來低微的腳步聲,是哪個小男孩,手裡還提了個包,正是秦天用來放肉的布。秦天衝他笑笑,“吃飽了?那就休息會或者睡一覺。”
小男孩慢慢走過來將布包遞給秦天,“飽了。”秦天笑道,“你幫我拿下吧,我現在沒手拿。”
小男孩便拎著布包走到墳塋前,“她叫九十三。”秦天一愣,隨即在木牌上刻下:九十三之墓。
木屋在烈火下終於燒成灰燼,連帶裡麵的屍體。秦天又整整忙活一天,方才將所有發現的屍體儘數掩埋,小男孩始終跟在他身後。有時秦天忙碌的時候小男孩明明睡著了,可隻要他停下動作就會立刻驚醒。
再看一遍,直到所有暗火皆數熄滅,秦天方才長長出了口氣,走到小男孩麵前,伸出左手,“願意跟我一起走嗎?”小男孩仰頭看著秦天,慢慢伸出左手。
“你叫什麼名字?”“一三九。”
“知道家在哪嗎?”“我是孤兒。”
“你我有緣,要不要跟我姓秦?”“嗯。”
“那就叫秦九生吧。九生,九死而生,也是紀念你曾經的名字‘一三九’。記住你的過去,看向你的未來。”“嗯。”
離開幽刺被毀滅的基地,秦天走得並不快,主要是為了尋找能用之物為秦九生療傷、補充營養。
秦九生很擅長奔跑。
秦九生記事起就是孤兒,至於是父母雙亡還是被拋棄還是其他原因,他並不記得。成為孤兒的秦九生四處流浪,為了活下去,時常在攤邊抓起食物就跑,跑的多了、長了,也就擅長跑了。
可惜他最終沒能從人販子手中跑掉,被賣到幽刺基地。無處不在的廝殺讓他學會了戰鬥,而擅長的奔跑讓他最終活了下來,直到遇到秦天。
同樣喜歡奔跑的秦天,便開始教秦九生怎麼才能更好的奔跑,如何分辨並利用地形,如何有效分配體力,如何在奔跑中觀察周圍,如何在奔跑中采摘...
生命在於運動。
秦九生當前最重要的,不是療傷、不是營養,而是讓他活潑起來、開朗起來,在精神上衝淡、忘卻幽刺基地帶給他的濃重陰影。
隨著距離凡間越來越近,落星森林漸漸出現零落人影,個個身手不凡,至少都是武師。就像天羅森林是天羅城散修的寶庫,人煙稀少、物產豐富的落星森林也是凡間武者的寶庫,隻可惜落星森林動物的實力比武宗還強大很多,使得他們無法深入。
用銀兩換了兩套凡人衣衫,修改修改後給秦九生穿上,告彆武者後,秦九生悄悄對秦天說:那幾個人有壞心。秦天問他怎麼知道的,秦九生說是種感覺,這種感覺在森林救了他很多次。
事實證明,秦九生的感覺還真準,當夜,沒離開多遠的兩人就被白天那幾人偷襲。秦天心中可沒有什麼‘修凡有彆’的概念,你要殺我、我就殺你。輕描淡寫地放倒幾人,回頭看看毫無懼怕、甚至有些熾熱的眼神,秦天唯有暗歎。
搜刮下戰利品,竟然找到幾本武技,思索片刻,秦天決定傳他家傳內功《刺心決》,還製了副木弓木箭。幾天後,秦天就發現秦九生在箭術上的天賦、堪比他在近身戰鬥上的天賦,而且秦九生也怯生生地表示他不喜歡箭術。
秦天和他認真的聊了聊,發現秦九生喜歡那種‘貼身作戰、能打就打、打了就跑、溜回再打’的方式,是在他幽刺基地養成的。
喜歡,有時就是天賦的表現,當然更多時候是環境使然。
於是,秦天扔掉弓箭,讓他專心鍛煉身體強度,因為他本身就沒近身戰鬥的經驗,教不了。
一路走、一路緩、一路停。
月餘,兩人方才離開落星森林,終於出現在凡間。
修真者的地圖上會有國家、首都王城,可不會出現每座城池。兩人在小村莊休息時問了下,才知道慶陽城的方位。
終於,在離開小青村八年零三個月後,站在山道那熟悉的山石上,秦天再次看到了小青村、看到了他的家。
現在的小青村多了很多變化,村邊的農田多了很多,村裡的路寬了很多,村裡房屋都翻新或重建了,看上去欣欣向榮、一派活力。
隻是,他的家,門前雜草叢生,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鎖鎖住了家門。
這一刻,秦天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良久,他方才擺擺頭,帶著秦九生來到崖頂。
崖頂的木屋還在,放置健身器材的大棚居然也沒倒塌,整個崖頂甚至乾乾淨淨!掃視圈崖頂,秦天最後看向崖頂邊緣那間多出來的小木屋。小木屋附近開了幾窪菜地,還養了幾隻雞,甚至還有狗。
狗叫聲中,木屋的門被推開,走出位老漢。秦天沒說自己是誰,隻是說遊覽至此,看著有些奇怪,便來問問,然後老漢就轉身將他關在門外。
無奈瞅瞅做著鬼臉的九生,秦天想想,直奔小山穀。
還沒到小山穀,秦天突然停了下來,看向遠遠朝他走來的兩個人,兩個修真者!看著兩人統一的服飾,秦天恍然想起什麼,讓九生到附近玩會。
凡間有學文的文士、學武的武者,他們都有等級劃分,還擁有等級徽章。負責考核文士武者的不是每個國家的專門機構,而是凡間最古老的組織:文武殿。
在凡間凡人眼裡,隻知每座城池都有座文武殿,但誰也不知道它究竟起源何時。因為文武殿的曆史比任何一個國家都要悠久,文武殿從來不乾涉任何國家組織機構的事務,隻是負責考核文士和武者的等級,當然還有些相關拓展業務。
事實上,文武殿是修真界在凡間設置的機構,它最重要的任務,是執行‘修凡有彆’這條第一鐵律,監督、約束在凡間行走的修真者,以免影響凡間穩定。文武殿有種特殊法器測靈盤,能探查方圓百公裡的靈力氣息、發現修真者。
修真者很難有後代,修為越高可能性越低。修真界的新鮮血液幾乎都來自凡間,凡間可謂是修真界的基石。
來人,應該是文武殿的行走,他們腰間玉佩的樣式秦天在《修真概述》上見過,專屬文武殿、萬年都沒換過。
臨近,兩人果然是文武殿的行走,照例詢問秦天身份和來凡間的目的。
“秦天,天羅城散修,出生大越國慶陽城,這次是回來省親,應該不超過半年。”秦天如實回答。行走飛快記錄下來並烙下秦天靈力氣息後,看向遠處正蹲地數螞蟻的秦九生,“那個小男孩?”
“哦,他是我路上遇到的,感覺投緣便帶著。”秦天笑道,行走點點頭,“如果你要帶他去修真界,要來文武殿備案。”
秦天愕然,“他有靈根?每個凡人都一定會備案嗎?”行走搖搖頭,“我不知道。像你這樣身邊帶個孩子的,通常都是準備帶往修真界的。我隻是提醒你,每個孩子都是父母心頭肉,帶走前要先跟家人溝通好,以免釀造人間悲劇,這樣的事情並不少。”
這時另外位行走道,“《凡間行走須知》初來者必須購買並要熟讀,以免自誤,一千靈石。你如想要測試靈根的測靈石,我這裡也有,五百靈石。”秦天二話不說的掏出一千五百靈石,“還有什麼有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