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仲一個人在房間裡從中午思考到半夜,推翻了一種又一種救治方法,最終極儘所學、絞儘腦汁,推敲出一套縝密且所有方法中最具把握的方案。
他來到寒冰床邊,把金針、靈藥、靈丹等準備俱全,隨即深吸一口氣,拋開所有雜念,使內心完全平靜下來。
然後把一滴聖血打入宇文睿的眉心識海,以聖血之純淨聖潔鎮壓他識海裡的暴躁妖氣。
又把梧桐淚從虛空空間引出來,懸浮在宇文睿心口上方,方便隨時將其注入到宇文睿的心臟裡。
由於需要用到梧桐淚最純淨的生命力,所以他沒有把梧桐淚煉製成丹藥。
孫思仲捏開宇文睿的嘴,一連給他服下七粒不同的丹藥。
隻見原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宇文睿,在服下這七粒丹藥後,身體突然開始抽搐抖動起來,好像十分痛苦的樣子。
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宇文睿身上的白毛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原本還沒有覆蓋白毛的地方,也開始長出白毛。
孫思仲目光一凝,雙手十指探出,扣住宇文睿的腦袋,十根指頭齊動,或輕或重的點戳宇文睿頭部的各處穴道以及經脈。
隻見一股妖氣在宇文睿的頭皮下麵遊動,被孫思仲的雙手一點點向下驅離。
孫思仲不敢有絲毫疏忽大意,為防止有漏網的妖氣殘存下來,他在給宇文睿推拿穴道的時候,把入微心境力量實質化,然後用十指將其渡到宇文睿的身體裡。
如此,哪怕是比針尖小一萬倍那麼點大的妖氣,在他的入微心境監查下,也將無所遁形。
當然,這麼做對他的入微心境力量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嘶——吼——
宇文睿突然麵目猙獰,喉嚨裡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
他雙目怒睜,眼珠充血,腥紅噬人,眼瞳裡射出兩道讓孫思仲神魂震顫的妖異光芒。
孫思仲猛地咬破舌尖,用疼痛驅離神魂受到的震懾,讓自己保持清醒,手上同時加快速度。
咚咚——砰——
宇文睿的身體劇烈扭動,在堅硬的寒冰床上發出一道道碰撞聲,紮在他體內的銀針,竟然開始一點點往外抽離。
似乎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就能把銀針逼出身體,掙脫束縛。
孫思仲沉喝一聲,迅速把宇文睿頭部的妖氣往下驅趕,直至驅趕到脖子以下,他才稍稍鬆一口氣。
然後右手撚起金針,繞著宇文睿脖子上的穴道紮了一圈,阻止妖氣反撲。
隻見宇文睿臉上和頭上的白毛儘數脫落,猙獰的麵容也恢複了平靜,剩下沒有血色的病態蒼白,以及處在昏迷中的痛苦神色。
“睿兒……睿兒……是師父,你聽得見嗎?睿兒……”
孫思仲試著呼喚了宇文睿幾聲,卻沒有得到一點回應,隻能作罷。宇文睿的身體還在扭動,但是比剛剛輕緩了許多。
孫思仲把所有鼓起來的銀針又重新插了回去,宇文睿身體的扭動幅度愈加減弱。
然後他以相同的辦法,把宇文睿雙臂上的妖氣逼離,然後在雙肩上紮下金針,封堵妖氣反撲的道路。
接下來是軀乾,這耗費了孫思仲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期間宇文睿的心臟驟停了六次,好在有驚無險,都被他用梧桐淚救治了過來。
宇文睿嚴重受損的臟腑,也在梧桐淚純淨的生命力滋潤下,重新煥發起強大的生機。
當妖氣被驅離軀乾,逼至宇文睿雙腿上時,孫思仲終於長舒一口氣,擦著額頭上的汗水,露出了笑容。
因為接下來實在不行,最多把宇文睿的雙腿砍去,至少已經能保住他的性命。
孫思仲沒敢多做休息,擦完頭上的汗水後,立刻繼續把妖氣往宇文睿的下肢驅逐。
直至妖氣被儘數逼迫到宇文睿的雙腳上,孫思仲才再次停下來。
“老朋友,借你的鎮妖符一用。”孫思仲笑著自語一聲。
說完,從虛空空間拿出兩道黃符,屈指一引,使其飄蕩在距離宇文睿腳底板三寸的位置。
接著左右劍指同時點在宇文睿腳底心位置,以勁氣刺出兩個血洞。
嗤!
霎時間鮮血夾帶著妖氣噴射而出,打在黃符上,被黃符灼燒成一縷縷青煙,一股刺鼻的惡臭在房間裡彌漫開來。
“呼——”
看著最後一點妖氣從宇文睿的腳底噴射出來,孫思仲長舒一口氣。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完全浸濕,雪白的頭發上都冒起了騰騰熱氣,但疲憊的臉上仍然綻放起了開心的笑容。
整個過程比他想象的輕鬆許多,除了宇文睿的心臟驟停了幾次外,沒有任何意外情況發生。
孫思仲覺得上天在眷顧著宇文睿。
接著他又從頭到腳給宇文睿檢查了五遍,萬分確定宇文睿體內再無一點妖氣後,開始拔出剛剛紮在宇文睿身上的金針。
這些金針阻斷了氣血流通,如果長時間插在身上不拔除,會讓被阻斷的身體部位壞死。
拔完金針,再拔銀針。
宇文睿仍然處在昏迷狀態沒有醒來,但是他身體的所有機能,在梧桐淚純淨生命力的滋養下,正在快速恢複強壯起來。
孫思仲坐在床邊,盯著宇文睿熟睡的臉龐,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覺得自己這一身醫術沒有白學。
他的入微心境力量已經消耗殆儘,好在可以慢慢恢複,所以無需為之心疼或擔憂。
這不,隻一會兒時間,他的入微心境力量就恢複了許多。
恍惚間,他的腦海裡突然哢嚓一聲,好似冰麵碎裂的聲音,又像是什麼突破了封印。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欣喜若狂,他五十三年未有突破的入微心境終於衝破瓶頸突破了。
知命境:觀相知命,可觀前世,斷今生,知來世。
突然,他的視線裡,宇文睿的麵龐開始變得猙獰。
嘴巴、鼻子、眼睛——整個麵龐,逐漸扭曲變形,眨眼間從一張人臉變成了一張猴臉,白毛叢生,凶惡萬分。
隨之畫麵一變,一頭身軀巨大的白毛凶猿出現在孫思仲的視野裡。
無數修者正在與白毛凶猿激戰,阻止它繼續前進,修者們的背後是一座人類城池。
可是白毛凶猿凶猛無比,把修者們殺得血流成河、屍堆成山。
最終白毛凶猿衝破了修者們的防守,闖進了人類城池,上演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戮。
白毛凶猿似乎以屠戮為樂趣,將這座城池裡的人類屠戮殆儘後,又開始向下一座人類城池殺去。
一座、兩座……十座……百座……
沒有修者能夠阻止它屠戮的腳步,聖人都在它的拳頭下相繼隕落。
終於,來了一位騎青牛的道人,與白毛凶猿大戰十天十夜,最終獻祭自身生命,與白毛凶猿同歸於儘。
孫思仲嚇得臉色蒼白,忽然眼前景色一晃,變了畫麵。
隻見白色凶猿變成了宇文睿的樣子,穿著藥王穀的衣服,正揮舞著利劍在藥王穀裡逞凶屠戮。
最後藥王穀被殺得血流成河,被宇文睿一把火燒成廢墟。
接著畫麵一晃,宇文睿竟然出現在飄渺宮,找到了南宮竹,將其殘忍殺害,隨後屠戮了整個飄渺宮。
“畜生!”孫思仲怒吼一聲,眼前的畫麵隨之消失。
房間裡安靜得隻剩下孫思仲粗重的呼吸聲,他盯著宇文睿,心裡禁不住陷入恐慌,不知該不該相信入微心境看到的畫麵。
一時間孫思仲似蒼老了一百多歲,褶皺密布的臉上隻剩下愁容。
他一遍又一遍檢查宇文睿的身體,但每次結果都一樣,宇文睿體內已經沒有一點妖氣。
就在他一籌莫展時,宇文睿的眼睛突然睜開,眼瞳依然是妖異的猩紅色。
他轉頭看著站在床邊,一臉驚嚇之色的孫思仲,嘴角勾起邪魅笑容,喉嚨裡發出桀桀的笑聲。
隻見宇文睿剛剛恢複正常的身體,突然泛起詭異的潮紅色,然後毛孔裡重新生長出白毛。
孫思仲撚起五根金針,一巴掌拍在宇文睿的心口上,金針洞穿了宇文睿的心臟,斷絕了他的生機。
看著宇文睿生機快速消散的屍體,兩行濁淚自孫思仲眼角滑落。
他哆嗦著伸出雙手,捧著宇文睿的臉頰,傷心嗚咽道:“乖徒兒,為師沒用,救不了你,為師……對不起你呀!”
噗!
孫思仲的哭聲戛然而止,宇文睿的手抓穿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