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卒的確沒有說謊。
蘇柔的麵相顯示,她命中該有一子兩女。
隻是蘇柔的身體似乎出了問題,她體內有一股陰晦之氣在吞食她的精氣。
這股陰晦之氣若有若無,隱藏的很深,且吞食精氣的速度極慢,就像一種不易察覺的慢性毒藥,短時間內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傷,但日積月累下來,身體就會被慢慢侵蝕。
但這股陰晦之氣並不是慢性毒藥,它比慢性毒藥更難被發現,所以無論是蘇柔自己,還是給她診斷的大夫,都未發現她的身體異常。
若沒有鬼瞳相助,張小卒也發現不了。
確切點說,不是他發現的,而是鬼瞳器靈發現的。
鬼瞳對一切陰晦之物異常敏感。
“請恕在下失禮。”
張小卒先告一聲罪,然後問道:“公主殿下是否感覺到肚臍下三四指處偶有痛感,不是很痛,隱隱約約的那種,且每次疼痛時間不會持續太久?”
張小卒一邊詢問鬼瞳器靈,一邊把鬼瞳器靈的話轉述給蘇柔。
事實上根本無需問病症,蘇柔的身體問題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隻不過總得說點什麼讓蘇柔信服,否則不好解除他是騙子的嫌疑。
“每個月十五左右,痛感會明顯一些。”張小卒又補充道。
蘇柔聽了張小卒問的問題,臉頰微微泛紅,尤其是張小卒最後補充的那句,更讓她心中羞臊,因為每個月十五左右恰是她來月事的時候。
不過張小卒的話著實讓蘇柔心裡咯噔一聲,小腹隱痛,張小卒不說,她從未在意過。
因為如張小卒所說,疼痛隻是偶爾發生,並且痛感隱約,持續時間短,往往喝杯熱水,或是把手搓熱了捂一下,或是什麼都不做,不一會兒就好了。
而每個月月中來月事時的疼痛,她就更不會往心裡去,隻當是月事的原因。
但聽張小卒這麼一說,她恍然記了起來,並且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感覺自己身體真的病了。
“張公子,不知奴家生的是什麼病?”蘇柔壓住波動的情緒問道,其實她心裡已經非常激動,畢竟這關乎到她能不能生個兒子,給賀家傳宗接代的大事。
然而賀步采的定力遠不及蘇柔,一下站起身,盯著張小卒激動說道:“懇請賢弟務必儘力幫我家夫人治愈身體隱疾,大恩大德,為兄定銘記於心,此生不敢忘。”
這對他來說確實很重要。
若蘇柔不能再生養,礙於蘇柔的身份,他肯定不能再娶,隻能過繼一個兒子,但過繼的總不如親生的親。
“蘇大哥言重了。”
“公主殿下的病並不嚴重,不過若是再拖一兩年,就難辦了。”
張小卒說道,隨之目光看向蘇柔,微微皺眉:“公主生的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種毒,蠱毒。”
“蠱毒?!”蘇柔驚叫著站了起來,精致的臉上露出恐懼之色,與此同時一股淩厲的氣勢自她嬌小的身體裡猛然爆發出來,不過瞬間又被她收斂起來。
雖然一瞬即逝,但仍然被張小卒捕捉到,不禁露出詫異之色,萬沒想到眼前這個柔弱的公主體內竟然藏著如此強大的氣勢,甚至讓他感覺短短一瞬,房間裡的氣溫都降低了一些。
“誰敢對本公主下蠱毒?!”蘇柔厲聲喝道。
由她的表情反應看,顯然對蠱毒有所了解。
“蠱毒?”
“怎麼可能?”
“蠱毒不是西域才有的嗎?”
賀步采驚詫無比,他對蠱毒的了解僅限於書中的粗略介紹,有著未知的恐懼,但沒有對蠱毒有更深了解的蘇柔那麼恐懼。
張小卒對蠱毒的了解甚至還沒有賀步采多,好在有鬼瞳器靈在,正在腦海裡給他普及相關知識。
一種可以寄生在人的身體裡,以人的精血為食的蟲子。
這是張小卒對蠱毒的直白了解。
“二位無需擔心,我有辦法為公主殿下驅除蠱毒,就是可能要忍受一點痛苦。”張小卒寬慰道。
蘇柔秀眉深皺,擔憂問道:“驅除之後會不會對身體造成某些不可逆的傷害?”
她知道蠱毒的厲害。
蠱蟲食人精血,時間長久之後,就會融入到中蠱者的血肉器官中,即便能驅除,也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而她所中蠱蟲使她不能生育,並且按照她腹痛的時間推算,已經長達四年,所以她害怕冒然驅除蠱毒會讓她斷絕生育能力。
“不會。”張小卒答道,鬼瞳器靈說不會,那便不會,他對鬼瞳的能力有著無條件的信任。
“那需要準備些什麼?賢弟說來,我這就吩咐人準備去。”賀步采著急說道。
蘇柔則是神色凝重地皺起眉頭,她對張小卒的能力持懷疑態度。
一來是張小卒太年輕,二來是張小卒說得太輕鬆。
她怕張小卒年輕氣盛,喜歡逞強鬥狠,且為了討好逢她的相公,好大喜功,萬一出點差錯,她一輩子就毀了。
張小卒注意到了蘇柔的表情變化,故而沒有急著回答賀步采的問題,他雖然有十足的把握幫蘇柔驅除她體內的蠱毒,而不傷害她的身體,但自己在蘇柔眼裡畢竟是個外人,總不能像賣瓜一樣自賣自誇,硬讓蘇柔相信自己。
張小卒笑而不語的沉默讓賀步采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房間裡隨之陷入尷尬的沉默。
“賢弟,你有幾分把握?”過了一會兒,賀步采先開口打破沉默,神情凝重地問張小卒,事關重大,他也不敢冒然下決定。
“十分。”張小卒回了兩個字,相比於賀步采的嚴肅和凝重,他顯得十分輕鬆。
得到張小卒的肯定答複,賀步采拿不定主意,看向蘇柔。
蘇柔沉默半晌,最終還是不敢冒險,朝張小卒盈盈一拜,道:“多謝張公子,但關係重大,請恕奴家膽怯心弱,不敢冒然處之,望公子莫要怪罪。”
“公主殿下言重了。” 張小卒恭敬回禮,心中並無不悅。
賀步采卻突然看著蘇柔說道:“夫人,我覺得小卒兄弟信得過。”
他知道蘇柔肯定是想回帝都求蘇翰林,讓蘇翰林請皇家供奉的高人出手幫她驅除蠱毒,可是如果被蘇翰林知道蘇柔在他賀家被人下了蠱毒,蘇翰林定是要怪罪於他,極可能斷送他的仕途。
蘇翰林看似對蘇柔不管不問,不疼不愛,可賀步采卻知道,蘇翰林對蘇柔極為寵愛,若不然他怎會放下帝王的尊貴身份,去幫蘇柔求雲落先生求字,最後被雲落先生臭罵一頓也不生氣。
所以賀步采內心是拒絕蘇柔回帝都,把這件事告訴蘇翰林,他更希望張小卒能幫忙解決這個天大的麻煩。
不過,若是蘇柔執意要去帝都,他也隻能依著蘇柔,硬著頭皮去蘇翰林麵前領罰。
蘇柔轉頭看向賀步采,心思通透的她很快就猜到賀步采心中所想,不由地皺起眉頭,然而看到賀步采近乎哀求的眼神,她突然展顏一笑,伸手握住賀步采的手,笑道:“既然夫君相信張公子,奴家自然安心。那麼,懇請張公子費心費力,替奴家驅除蠱毒。”
說完,朝張小卒懇切失禮一拜。
張小卒不知二人心裡想些什麼,隻知道公主蘇柔不相信他的能力,但是賀步采相信,最後蘇柔妥協於賀步采。
“公主且安心,在下可以用腦袋擔保,絕不會對公主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但是一些痛苦必然是有的,希望公主做好心理準備。”張小卒保證道,覺得賀步采既然信任他,就要對得起賀步采的信任。
“奴家雖是一介女流,但一點疼痛還忍得住,張公子儘管施為便是,奴家信得過張公子。”蘇柔笑道。
賀步采回握蘇柔的小手,投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看向張小卒問道:“賢弟,需要準備些什麼?”
“一張盆,一壺可以喝的溫水。”張小卒答道。
“沒了?”賀步采等了一會,見張小卒竟然沒了下文,不禁詫異問道。
張小卒笑了笑,道:“賀大哥信我便是。”
“夫君且相信張公子。”蘇柔卻忽然說道。
她不是為了安慰賀步采,而是突然相信張小卒好似真有把握幫她驅除蠱毒,因為她恍然發現張小卒從頭到尾都非常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