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戰隻覺一股暖流進入眉心,接著暖流以眉心為中心,像水波一樣往四周蕩漾開。下一刻讓他驚奇的事情發生了,暖流所到之處屍毒瞬間消散,從毛孔裡長出來的細密紅毛,快速地褪去鮮豔色彩,隨之枯萎脫落。
裘戰震驚地張大嘴巴,難以置信,他拚儘全力都壓製不住,眼看就要取他性命的屍毒,竟然就這麼輕易地驅除化解了。這前後差距讓他不由地一陣恍惚,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前輩,感覺如何?”張小卒問道。
“好——好了。”裘戰慢慢地站起身,底氣不足地應了聲,然後試著活動四肢,麻木感儘數消失,星辰之力運轉全身,確定身體各項技能全部恢複正常,這才猛地連連點頭,難掩激動道:“老夫體內的屍毒被儘數驅除,身體各機能全部恢複正常!”
“幸不辱命。”張小卒說道。
肖衝對著麵前空氣猛地揮拳,壓低聲音連吼幾聲,以發泄內心的狂喜。
萬秋清倒無太大反應,因為她早就知道張小卒能解裘戰的屍毒,不會有任何意外。
裘戰後退一步,朝張小卒躬身行禮,感謝道:“裘戰多謝小兄弟救命之恩。”
“將軍折煞小子也。”張小卒忙上前攙扶,“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裘戰卻是躬身不起,道:“還請小兄弟施以援手,救雁城百姓性命,解雁城之危難。”
“將軍你先起來。”張小卒強行扶起裘戰,然後皺眉說道:“感染人數實在太多,小子能力有限,隻能儘最大努力救治。”
“小兄弟大仁大義,老夫代雁城百姓感謝小兄弟大恩。”裘戰感激道。
“將軍謬讚了。小子身為大禹人,救同胞於危難,義不容辭。”張小卒謙虛道。
“好,好,好一個義不容辭!大禹有爾等年輕俊傑,實乃大禹之幸!”裘戰讚賞道。
“好樣的,比藥王穀那群沽名釣譽之輩強一萬倍。”肖衝朝張小卒挑大拇指道,“說實話,我肖衝打心底佩服你。換成是我,聽見外麵那些流言蜚語、惡毒咒罵,老子肯定扭頭就走,是死是活與老子何相乾。”
“什麼流言蜚語、惡毒咒罵?”裘戰不解問道。
“藥王穀那群家夥說屍毒是藏在水裡運進雁城的,又說水源是張兄弟發現的,所以現在百姓們都在咒罵張兄弟。”肖衝簡單說了一遍。
“一派胡言!”裘戰聞言當即怒斥,道:“守城將士喝的水都是從雁北運來的,怎麼沒見有人感染屍毒?雁城九成以上的人都喝過雁北運來的水,要是水裡真有屍毒,那現在九成以上的人都感染了。小兄弟,不要聽他們胡說八道,也不要與沒有腦子的老百姓一般見識。”
張小卒搖頭道:“水源確實是我發現的,而且水裡真的有可能帶有屍毒,若屍毒真的是夾帶在水中運進雁城的,我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還是想想怎麼救人吧。”萬秋清打斷三人的談話。
張小卒說道:“我需要大量朱砂和符紙,還需要大量人手幫忙,最好再有懂醫術的人配合我。普通人不比咱們修者,他們體魄弱,被屍毒侵染過後,身體一定極其虛弱,尤其是那些中毒已久的,若是得不到後續治療,就算給他們驅除了屍毒,恐怕也難救活。”
“言之有理。”裘戰點頭道。
萬秋清說道:“說說你打算怎麼救人,我們好給你安排人手。”
“我需要先試驗一下,然後才能告訴你們具體計劃。”張小卒說道,然後伸手進懷裡掏出筆、符紙和朱砂,當著幾人的麵快速地畫了六張道符,收起筆、符紙和朱砂,給了三人一人一張,說道:“你們貼身帶好,應該可以防止被屍毒感染。我們現在下去,試試這一張道符可以幫幾個人驅除屍毒,以及驅除屍毒需要的時間。”三人依言把道符貼身收好,出了城門樓,直接從城牆上躍下,落在北十城裡。
張小卒找了一個中毒已深,身上長滿紅毛,明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快要不行的人,讓肖衝用匕首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挑開,然後取出一張道符貼在他的額頭上。
隻見道符甫一碰觸到那人的額頭,符身頓時亮起金紅光芒,緊接著那人身上的屍毒立刻如潮水般退去,鮮豔的紅毛也在短時間內失去豔麗色彩枯萎脫落。
張小卒展開入微心境,仔細觀察著此人的身體變化,當烏紫的屍毒痕跡儘數消失,紅毛儘數脫落,又在心中默數了十個呼吸,伸手把道符從此人額頭上拿開,感受道符上剩餘的符力,心裡禁不住一喜,隻消耗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符力,也就是說這樣一張道符至少能救十個像這人一樣的重症患者,並且時間也極短,四十個呼吸的時間富富有餘。
萬秋清取了一粒丹藥給這人服下,丹藥蘊含的靈力助其身體快速恢複活力,約莫等了半盞茶的時間,這人睜眼醒來。
他還以為自己死了,到了閻王殿,愣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驚喜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痊愈,甚至感覺比感染屍毒前還強壯了一些,頓時激動的淚流滿麵,跪地哭嚎,同時雞啄米般向萬秋清三人磕頭道謝。
張小卒早已經走遠,半盞茶的時間他已經救了好幾人,挑的全是中毒已深,生命垂危的人,男女皆有。
最終,三張道符一共救了三十五個重度感染者,耗時最多的一個人也就才三十個呼吸的時間,也就是說一張道符至少能救十個人,若是救輕度感染者,二三十個也不無可能。
這一實驗結果讓張小卒信心倍增。
同時也印證了他的擔憂,重度感染者必須有後續藥物治療,他們的身體已經被屍毒侵蝕得虛弱不堪,若不用藥物幫助他們恢複生機,便是驅了屍毒也救不了他們。
有了實驗數據,張小卒心裡就有了計劃,暗自琢磨了一會,覺得沒有太大紕漏後,便向萬秋清三人說出他的計劃。
他決定以北十城城門作為卡口,驅除屍毒的人全部送出城外,防止再度感染。重度感染者的後續治療也都放在城外,至於怎麼治療,就不關他的事了。
他需要軍隊維持秩序,還需要大量人手持道符為感染者驅屍毒,最好是懂一些醫理的,效率能高一些。
他自己的任務隻有一個,就是畫道符,所以他需要大量補充靈力的丹藥,來快速補充消耗的鬼瞳之力。
萬秋清聽完張小卒的計劃,各自琢磨一番後都點頭覺得可行,然後立刻兵分三路前去籌備。
張小卒登上北十城城牆,鑽進城門樓,找了個乾淨的房間,從須彌芥子裡拿出他儲存的符紙和朱砂,開始畫符。
“雁城的子民們,我是雁城統帥裘戰。”
裘戰的聲音突然在整個雁城上空炸響,隻見他立在中央城的天鐘樓樓頂,身體環繞著璀璨的星辰光芒,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奪目,讓整個雁城的人都能一眼看到他。
“前幾日本將軍身染屍毒,差點一命嗚呼,幸得一位年輕的勇士相救,現在已經完全痊愈康複。”
此言一出,全城轟動。
“痊愈康複”四個字牽動了所有人的心,尤其是那些身染屍毒的人,裘戰的話向他們傳達了一個信息,他們還有得救。
他們紛紛嘶吼著向裘戰求救。
“這位年輕的勇士仁心仁德,不忍我雁城百姓遭此劫難,遂願意出手相助,救治每一個感染屍毒的人,解雁城之危難。在此,我代表雁城百姓,代表大蘇帝國,向這位年輕的勇士致以最真誠的感謝。遇到你是雁城百姓之幸,是大禹之幸!”
感染屍毒者聞言,無不喜極而泣。
他們在絕望深淵裡苦苦掙紮,終於等來了曙光。
“這位年輕的勇士,他的名字叫張小卒。”
此言一出,全城嘩然。
隻聽裘戰緊接著說道:“我知道,許多人對這個名字存在誤會。我以我的軍人榮譽向大家保證,張小卒絕對是一位仁心仁德的勇士。請大家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語,不要惡意揣度,不要妄言咒罵,不要寒了一位年輕勇氣的赤城之心。相信我,不需兩日,諸位一定會高呼這位年輕勇士的名字,讓‘張小卒’三個字響徹雁城上空。”
“但是,現在年輕的勇士遇到了困難,需要咱們雁城子民的幫助,我希望咱們雁城每一個子民都是勇士,勇敢的站出來,和這位年輕的勇士一起解救被屍毒感染的同胞們。”
“誰家有黃紙、朱砂,請全部拿出來,有償出售或是無償捐助都可以。麻煩你們送到各城的主乾道邊上,城主大人很快就會派人前去收購。”
“另外,感染者的身體都已經被屍毒掏空,虛弱至極,驅除屍毒後還需要後續藥物治療。醫者仁心,懸壺濟世,我希望懂醫理的先生們可以勇敢的站出來,幫助這些受苦受難的同胞。如果你們願意,也請去各城主乾道邊上等著,城主大人很快就會派人前去組織大家。”
“後續治療需要大量的藥物,希望各醫館、家族都能積極地貢獻出你們的力量,不需要你們無償捐助,我們會按市價收購,隻求你們把庫存拿出來售賣,不要在這危難關頭還想著囤積居奇,想著發災難財。”
“話不多說,因為本將軍相信,咱們雁城子民都是好樣的,危難關頭絕對可以團結一心共渡難關。雁城從來不缺勇士,在人人視屍毒如蛇蠍,爭相退避三舍的時候,定然會有勇士站出來,無所畏懼,迎著退避的人群逆流而行。來吧,勇士們,本將軍在最前線等著你們。”
“最後,雁南的守城將士們,你們辛苦了。再堅守兩天,兩天後本將軍帶你們出城殺個痛快!”
“阿水,快吩咐人把滋補身體的藥全部裝車,運送到主乾道去。記住,咱們不要分文。”一家醫館的掌櫃向跑趟的夥計吩咐道。
坐館的老先生起身收拾藥箱,向夥計說道:“走的時候捎老夫一程,雁城有難,匹夫有責,老夫也要儘一把力。”
“當家的,你要去哪裡啊?”一農家小院裡,婦人攔住一個漢子問道。
“我要去前線。”漢子甕聲應道。
“可——你是個獸醫啊。”
漢子猛一瞪眼,喝道:“獸醫怎麼了?獸醫也有用武之地。”
“哎,你等一下,我給你揣幾張餅。”
類似的一幕正在雁城各處上演,在裘戰的鼓舞下,許多人戰勝了對屍毒的恐懼,勇敢的站了出來。
在危難來臨之際,總有一些人敢於逆行。
北十城一座小院的房間裡,一個身穿水墨服的藥王穀女弟子,正眼含淚水跪伏在床邊,向躺在床上的一個男子說道:“師兄,你堅持住,我這就去求張小卒來救你。”
“彆、彆去,他不會救我的。”男子聲音虛弱,苦澀道:“咱們藥王穀弟子那麼對他,害他被雁城百姓百般咒罵,他一定恨咱們藥王穀入骨,怎會救我一個藥王穀弟子呢?”
“那都是其他師兄弟說的,師兄你從未說過張小卒半句壞話,與他無冤無仇。而且,師兄你是為了尋找破解屍毒的辦法,以身試毒才會中毒的。老將軍說張小卒仁心仁德,他聽了後肯定會被師兄之大義感動,一定會出手救師兄的。師兄你等著,我這就去找他。他若不來,我就跪下給他磕頭,一直磕到他來為止。”女子語氣堅決道。
“沒、沒用的。”男子搖頭苦笑。
然而女子已經風一般的衝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