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瑞克感覺,剛才他好像聽到從大教堂裡傳來了什麼不對勁的聲響。
或許是瑰和老教宗一見麵就對了幾招,看看瑰現在是個什麼水平吧。
教宗雖說是全力支持瑰,但他也是最嚴厲的,早年總想著用老一套的苦行標準磨礪瑰,但這都什麼年代了,教會都要解散了,哪裡需要給女孩子上苦行級的課程。
瑰在外學習曆練了這麼久,近來又闖出偌大的名頭,已再非當年,老糊塗蛋要是和她對上,沒準一招就被打趴下,捂著閃了的腰在裡麵哭啼啼。
哈,一想到老糊塗蛋的慘狀可能還會被其他樞機看到,他就想笑。
“咳咳,法瑞克前輩,你這笑意都快溢出來了,快憋住,我們還在值班呢。”
“好的,好的。”
接下來的半天,法瑞克如往常一樣繼續站崗,直到下班時間,卻有了些不一樣。
教宗密使找上了他,並要求他跟隨瑰帶來的人員前往一處秘密地點,進行特殊的儀式,增強力量。
怎麼說呢……
將麵容隱藏於兜帽下的怪人向他頷首,這種像是古代神話中邪神祭司一樣陰濕的造型連他這種老家夥都覺得實在是有點兒太複古了,這人難道就不尷尬嗎?
至於這真是邪教徒的可能?瑰帶來的人,便絕沒有絲毫可能有問題呀!而且哪家邪教徒會這麼穿啊,就算邪教徒的製服也要與時俱進,兼具隱蔽性與時尚感的好麼。
隻有少數古典派留影片裡才會出現這種老套服飾。
法瑞克雖然覺得自己應該尊重彆人的興趣愛好,但喜好到如此程度,他實在渾身不舒服,忍不住道:“這位朋友,你能不能把兜帽脫了?”
兜帽怪人脫下了兜帽,露出其下長滿鱗片,生有四眼的臉,如章魚一般的觸肢在他的下巴處晃蕩,不時摩挲一下。
如此容貌……這竟是一隻深海魚人!
要知道,因為陸地乾燥環境,魚人幾乎不上岸,更遑論深海魚人了,唯有偉大的目的才能讓它們做出如此違逆天性的行動。
上一次還是呼喚淵下之神試圖淹沒世界,結果淵下之神被勇者做成烤魷魚串,分了三天三夜,最後吃不完的魷魚乾硬是把附近一片地區的海產品價格打壓了下去。
因為未造成惡劣影響,事後深海魚人含淚狂吃,以致於有人懷疑這是它們與勇者聯合的釣魚之技。雖然他們的知名度因為那場未爆發的災難大大提高,經常在一些恐怖故事裡串場,但在大多數人看來卻仿佛是諧教徒一般。
瑰不愧是他們教會最驕傲的孩子,憑借舉世無雙的人格魅力,能夠讓深海魚人都為她效力,簡直堪比勇者啊。
深海魚人對著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法瑞克提醒道:“我不喜歡被人看到這幅樣子。另外,你也知道,我們喜歡潮濕環境,這兜帽保濕。”
法瑞克慌忙道:“抱歉,朋友,請寬恕我的無禮,你還是戴著兜帽好了。不過,我們還有多久抵達目的地?”
“快了,馬上就到。”
魚人打開密道的開關,率先走了下去。
與外界隔絕的密道中隻有些許搖曳的光點,法瑞克的影子在其映照下拉得老長,那團瘦削的黑暗瘋狂抽動,仿佛要從他的身上脫離下來。
他向前行進,若非有微光視覺,絕對看不清前方的台階,一步踏出如同步入深淵。
這魔導燈也不知道是為了氛圍還是為了環保而故意開了最低亮度,但氛圍感營造得很足,密道氛圍很有那幾部著名留影片的感覺,接下來不出意外大概是一隊兜帽人在全暗的屋子裡圍著古怪的書籍念誦晦暗陰森的古老語言。
事實也的確如法瑞克預料的一般。
不過,留影片裡主角大多是些被卷入的普通人,連徒手生撕野獸都做不到,在良好的氛圍營造下,才能凸顯幾分恐怖。
法瑞克卻是在現實裡就是正方勝利的留影片裡最高戰力那種定位,哪怕他相當喜歡這種新興藝術形式,能夠代入故事,但是真正輪到他參與的時候就……重在參與吧。
這畢竟是孩子的一點心意。
昏暗的燈光下,彌漫著古怪的魚腥味,戴著兜帽的人們圍著一本濕漉漉的書本,低聲呢喃著凡人無法理解的語言。
畢竟是水下生物,法瑞克覺得自己要是生在水下肯定說話不像陸地上利索,畢竟滿嘴都是水。
隨著領著法瑞克前來的魚人漸漸靠近這些兜帽人,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化作一片沉默。
突然間,兜帽人們整齊地望向了法瑞克。
即使在兜帽的隱藏之下,那些散發著微光的腫脹眼球也如此清晰,硬是從黑暗的陰影中探了出來。
其中透露出“哎喲老鐵,你可算來了,我們舌頭都要說禿嚕皮了”的情緒。
法瑞克作為教會衛隊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喲,大家好啊。”
一位領頭兜帽人走上前來,發出“嗬嗬”的怪笑聲。
深海魚人無奈地扶額,走上前去,猛敲了這位同類的腦殼:“蠢貨,我們在岸上,彆用水裡的話說事兒,這位岸上人聽不懂。”
說罷,他又扭頭道:“咳咳,抱歉,這幾個剛從水裡上來,不懂事。”
“哎,他們都忘記岸上人不喜歡沾著濕氣,帶著海鹽味的書。不過這也不妨事,你看看就好了。”
“看書?”法瑞克皺了皺眉頭,“我不喜歡看書,但這既然是瑰的一片好意,我就看看吧。”
“哎,這書是哪兒來的,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在其他憨憨兜帽人說什麼“天主與救父給予我等神聖的賜予”,“這是來自此界之外,淩駕於女神的尊貴神秘”,“祂的偉大恩賜前一切凡人皆當俯首”這類怪話前,魚人把他們統統禁言,而後誠懇道:“我們模仿著瑰女士,用自家文字寫的魔法書,能夠提供些體質強化。”
法瑞克不疑有他,翻開書頁,任憑其中的力量滲透他的身軀,穿過血肉與骨骼,深入內臟,予以生命本身以改變。
曾經隸屬於教會,身負榮譽的戰士,因為一時的輕信,被來自異界的力量改變,在未曾知曉異界存在之刻就已化作他的眷屬,被他的力量的衍生的衍生打上永遠也無法抹去的烙印,生死就此握於人手。
至少他現在再也不用學說外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