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戈督伊準備施法,終於讓瑰有了些許時間。
作為一名以類人生物的標準剛剛成年,以天使的標準還未完全進入成長期的小天使,瑰幾乎想不到其他破局之法,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對是錯。
喊出“勇者大人不是什麼異界邪神”時,她與其說是堅信,不如說是產生了強烈的逆反心理,本能地想要拒絕萊戈督伊套到她頭上的“邪神眷屬”“墮落天使”。
但被迫司書化,成為祝文眷屬的這短短一天裡,她殺的人甚至比自己以前見過的人還要多,即使那些是惡人,可這真的正常嗎?
困惑,懷疑,動搖……她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但她還是在這份混亂之後選擇告訴萊戈督伊自己所知的情報。
“末日的異象,從太陽消失,僅留一道赤紅色的裂隙開始。植物因為未知原因枯死,建築支離破碎,普通人全部消失,然而存在大量魔力的區域,魔力發生了未知畸變,建築卻又保持了相對的正常,隻是不再堅固。”
“同時,高濃度畸變魔力環境下,各類動物魔獸變成宛若五彩斑斕的黑一般的扭曲怪物,無法以正常方式理解。此外,魔像上長出血肉,魔法陣直接化作怪物,植入芯片的人產生劇烈的異變,但這三者化作的怪物異常程度是越來越少。”
祝文在這時悄無聲息地誘發瑰產生幻視,目睹祝文磨世界樹的過程。
雖然這幻視恰到好處得有些不太正常,讓瑰隱隱懷疑是否祝文就在看著自己,她還是維持著冷靜,將這部分的情報也說了出來。
“世界樹變得格外高大,超過數萬米,它的周圍受影響而出現了大量植物,但是世界樹也產生了血肉畸變,樹上懸掛著數百萬精靈的屍骸,生長著木質大腦,樹乾處還有一張臉,長得很像你。”
“勇者大人還在擊殺世界樹的過程中,尚未確認世界樹具體發生了什麼異常。”
萊戈督伊的施法仍在繼續,但卻有另一對喉舌從他的臉頰處浮現,在他念咒的同時替他說話:“我曾經曆過末日爆發的那一天。”
這並非是絕對的,不容透露的秘密,倒不如說這是一枚上好的籌碼,除了瑰之外,他還將他從未來回到過去這一答案告訴了數人。
“我所目睹的末日,同樣以太陽的消失,赤紅色的裂隙為開端。”
“魔力急劇減少,大地上的萬物都被裂隙吸向天空,無數生物的血肉在天空碰撞時化作了怪物。”
“世界樹堅持了一段時間,但最終還是被拖上了天空,精靈長老們與怪物展開激鬥,最終一並落入裂隙,徹底消失,但他們還是為世界樹與樹上的精靈們拖延了時間。”
“而我則趁著交戰時精靈寶庫從世界樹內掉出,其內無數珍寶四處飛散時奪取了時光龍之血,回到過去。”
他本隻是想要活下去,但他或許幸運得有些不幸了。
幸運,自然是麵對末日也仍舊有效的時光龍之血恰好落到了他手中,而他也知道使用那東西的方法,成功活了下來。不幸,同樣是因為時光龍之血落到了他的手中,而非彆人的手中。
與其在唯有自己知曉的絕望中,背負著整個世界的壓力,奮戰到毀滅,他更想作為一名普通的精靈,一覺醒來發現沒有什麼末日,或者早有其他精靈已經做好了準備,哪怕是在短暫的掙紮後死去也好過這般慢性死亡,可他當初被求生的衝動驅使,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萊戈督伊並非是天才,他知道自己的才能有著極限,即使用恐懼鞭撻著自己,拚儘全力在抵抗末日的道路上全速奔行,做到他所能做的最好的程度,可能也無法成功。
實際上,此刻瑰所說的,就是他不知道,也完全未曾預料過的可能,他從未為此做過準備。
他隻是,也隻能向著他印象中的末日進軍,即使借用了其他人的智慧,可若是他從未來帶來的情報本就不夠完整,那他為此做出的準備,也不過是向著錯誤的方向用錯誤的方式前進,在劃船穿過小河後,繼續試圖以之穿過岩漿。
但如果這是瑰背後的那個異界存在故意給出的假情報呢?他或許成功了,所以敵人要讓他以為他失敗了……他想要相信這個答案,但他並非是如此自信之人,他是被恐懼鞭撻著逃離那一日的囚徒,為了讓人能夠追隨他前進,推開前方的巨石,而佯裝自己是位值得追隨的領袖。
他需要表現出時刻警惕,永遠驚醒,讓人相信道路足夠正確,但他實際上從未看到道路的終點,隻是逼迫著自己前進。
他甚至希望瑰背後的存在能夠突然跳出來,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告訴他他是個沒用的廢物,拯救世界的方法其實很簡單,然後實際操作一番。
他沒必要說出他看到的世界,同樣也沒必要說出他的計劃,但如果他真的是無能之人,真的埋葬了一種可能呢?
瑰的羽翼尚未被玷汙,即使受到了其他存在的影響,但她似乎仍舊是一名天使,而非徹頭徹尾的墮落者……不能排除偽裝得極好的可能。
念咒聲中,萊戈督伊用平靜的語氣闡釋著自己的目標:“我計劃對世界樹進行改造,使之成為真正足以承載世界的巨樹。首先是以我與其他願意向世界樹獻出生命的精靈為基礎,在其原有結構上增添新的操縱係統,得以完整調用世界樹的力量。”
“其次,我需要一個遍及星球的魔力網絡,能夠對世界樹提供足夠的助力,並讓世界樹可以對整個網絡施加力量,對抗吸力。”
“世界樹網絡計劃,是為了建造大型基站,重要節點,芯片則用於讓每個個體都能並入網絡。浮空城是另一類彆的項目,為的是在魔力網絡承載力不足而斷裂時,能夠作為獨立據點繼續存在。”
“獲得了你提供的情報後,我會在此基礎上向著強化自淨能力,避免魔力畸變,建造隔離式避難所的方向前進。”
“現在,情報交流的時間結束。”
“拚儘全力逃跑,然後被支援來的精靈們發現,圍殺而死,讓教會與你自己徹底身敗名裂,或者直接由我將你殺死於此,摧毀你幕後之物的謀劃,保全你最後的純潔。”
“選擇吧,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