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這邊,因為李承乾和袁天罡的猜測,官員們都忙得焦頭爛額。
一匹匹快馬帶著各種各樣的公務,冒著雨衝出太原府,朝著並州各地而去。
然而。
此刻的長安,卻是一片歲月靜好的模樣。
春雨落入海池的湖麵之上,李世民坐在一處遊船邊上,在這湖中央閒適垂釣。
“啪嗒!”
又是一張紙被李世民無情的揉成一團,隨手精準直接丟進一旁的一個紙簍之中。
貼身太監賀定趕忙上前給這位皇帝陛下,又鋪上一張新的紙張。
另一個貼身太監樊琪,則是趕忙上前給皇帝磨墨。
李世民捏起一個茶杯,嗅著茶香,將茶水飲入口腔,半眯著眼睛。
“嗯茶香浸春雨,魚弄水漣漪嘶”
手中飛白體行雲流水寫出一行,忽而卻是又在第二句一卡,李二陛下剛剛舒展開沒多少的眉頭,頓時又一次皺了起來。
“嘶”
賀定和樊琪這兩個貼身太監,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生怕打擾到這位皇帝陛下今日的雅興,而一腳被對方踹進湖裡
李世民半眯著眼睛,原本握著魚竿,一動不動的手,似乎也在這宛若便秘感來臨的時候,變得急躁了幾分,上下的顛動起來。
引得另一頭湖麵之上,激蕩出一片片更加巨大的漣漪水紋。
不遠處,一艘小舟從薄薄的雨幕之中,朝著這邊劃來。
碧波蕩漾,湖光閃閃之下,竟好似飄在雨霧之上,讓李世民的眼睛不由瞬間一亮。
樊琪和賀定兩人一臉緊張,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位皇帝陛下,終於再次將手中的毛筆,點在那白紙之上。
“霧上雲舟來,不知誰是客哈哈!”
樊琪兩人頓時鬆了口氣,眼瞅著這位皇帝陛下終於是一副通暢了的模樣,緊張的臉上也終於是露出了奉承的微笑。
“陛下好詩!這遊湖春雨之境,躍然紙上啊!”
“是啊是啊,陛下好詩,當真是好雅致的一首詩”
李世民一副被撓到了癢處的模樣,哈哈大笑。
而也正在這個時候。
那遠處從海池邊上,劃過來的小船來人。
“啟稟陛下,太上皇來信!”
聽到是自家那在外麵逍遙快活的老父親來信。
原本還心情頗為不錯,想著將自己這首好詩,讓人給太子那逆子送去,讓對方知道知道,你父親依舊是你父親的李二陛下,頓時臉上笑容一垮。
冷哼一聲。
“嗬!今日當真是晦氣,虧得朕還說是有什麼客人來訪呢”
他撇了撇嘴,粗暴的將書信撕開。
翹著二郎腿,神態倨傲的便是隨意一掃。
“世民吾兒,展信佳”
李世民頓時一聲嗤笑。
“太上皇這字,當真是越發不堪入目了,朕便是用腳寫,都不至於這般醜態嘖嘖嘖,必定是在前線狼狽不已吧”
李世民搖晃著頭,先不管事實是不是如此,這並不影響他腦袋裡麵幻想一下,那竊取了自己西征大元帥之位的老匹夫,在大戰之中狼狽逃竄的模樣
一旁,樊琪和賀定兩人已然是見怪不怪了。
如今那位太上皇的武德殿牌匾,都被當今陛下,換成了“龜壽殿”,美其名曰,乃是取“老驥伏櫪,誌在千裡”之意。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位陛下的意思,就是那字麵上的意思
“朕已於昨日,攻下高昌王城,兵將無一傷亡,觀那高昌王獻舞,又念及身處長安之吾兒二郎,遂親筆一封,郜問一二”
“哈!”李世民僅僅隻看了一個開頭,便是瞬間怒極反笑。
也不管一旁的賀定和樊琪兩人,有沒有命聽。
揚著手中粗略一看,至少有十幾頁的書信,便是一聲大笑。
咬牙切齒。
“朕的這個父皇,當真是出息了,他還當朕不知道,他所攻之城,儘皆被那火炮摧毀,城牆倒塌,還無一兵一卒傷亡,咦~”
李世民白眼幾乎都已經要翻到了天上去,口中怪腔怪調的念著心中的語句。
做出一副要作嘔的姿態。
“便是栓一頭豬在那西征大元帥的位置上,都能比他做得好!他還得意上了,哦呦呦嘖嘖嘖。”
“朕少時從軍,曆經大小戰陣何止上百?多少名門老將折在朕的手中?”
“這些朕真刀真槍,憑借兵法謀略打出來的戰績,朕自己都不記得了!”
“朕的這個父皇倒是個有出息的,哈哈哈!火炮敲門,粗蠻無禮傻子打法,竟然也在朕這裡洋洋得意起來啦。”
“哈!”
又是一聲短促,但卻猶如火山噴發般的笑聲,從李世民這位皇帝陛下的口中喝出。
樊琪和賀定兩人已經跪在地上了。
而滿頭冷汗的賀定,更是看著此刻和自己跪在一起的樊琪,眼神傳遞。
“前輩為何不在太子殿下那邊待著,好端端的還要回到長安險地?”
樊琪:“”
另一邊,李世民還在一目十行的潦草看著,太上皇李淵在心中洋洋得意的語句。
他實在是不想看得太認真,畢竟即便是一目十行,腦海之中李淵那個老東西的嘲笑聲,依舊讓他有種正在被對方貼臉輸出的屈辱和憤怒感。
不過,即便是這樣。
那不斷深吸氣,有不斷從鼻腔之中噴出的,越發頻繁的氣流聲。
卻已然是說明了此刻這位皇帝陛下的肺管子,都幾乎要如同蒸汽鍋爐一般,噴吐熱力了
“那龜茲,焉耆之流,不宣而戰,還糾結兵力近十萬,朕還當是多麼一號人物,嗬,排兵布陣,以逸待勞,區區十萬之兵,如今儘已是朕手下俘虜,不過爾爾”
“世民吾兒,朕此前到未曾細問過你當年與竇建德王世充之戰細節,然如今領兵西征,卻不想朕不過略一出手,對手便已經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細細想來,你當年戰績,怕亦有誇大之嫌呐~【附老頭雙手抱胸簡筆畫】”
“朕,亦有成為天策上將之可能!”
“不!等到朕班師回朝之時,朕便下旨再冊封一個天策神將!【附老頭仰天大笑簡筆畫】”
“艸!!!”
“砰!!!”
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嘔心瀝血,福至心靈才終於創作出來,且還是用他引以為傲的飛白體寫出來的一首千古名詩。
就這般被自己憤怒的踹進了海池之中。
李世民心頭的怒火頓時燃燒的更加激烈。
“天策神將!哈!好一個天策神將!沒有朕的太子,他是個什麼東西!!!”
“若是沒有朕的太子給他的那些火炮,他能在一個月內拿下高昌國?!”
“若是沒有朕的太子讓錦衣衛早早的籌備情報,他能那般輕鬆的掌控高昌國的城池?!”
“若是沒有朕的太子啊啊啊啊!”
“西征本應該是朕的!高昌本也應該被朕打敗!西域聯軍也本應該敗在朕的手上!”
“老匹夫!!!”
皇帝暴怒的聲音,除了此刻送信前來的太監,還有眼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樊琪和賀定兩人之外。
再沒有彆的人能夠聽到。
三人此刻儘是將腦袋深深的按在那遊船甲板之上。
閉著眼睛幾乎已經將漫天的神佛都求了一遍。
又求生的本能驅使下,對那位還在太原府的太子殿下祈禱了不知道多久之後。
這位皇帝陛下,終究是沒有一腳將他們三個人踹進海池之中
“去!把龜壽殿的牌匾,給朕換成老龜殿!”
得!
果然,陛下那龜壽殿的取名,果真如他們猜想的那般,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登州。
從太原府一路水路陸路倒騰著來,趕到了洛陽,從四皇兄魏王李泰那邊,又借來一批火槍老兵的李愔,順流而下,終於是又在輾轉了數日之後。
抵達了他心心念念的登州。
“哈哈哈,吾弟,如何?這戰船可夠氣派?”
李恪終於是有機會,在自己的弟弟麵前,展示一下他在登州,這一年多的成績了。
此刻兩人站在登州港停泊的一艘巨大寶船之上。
上百米的船身長度,如今整個世界上,也隻有眼下的大唐能夠製造出來。
更不要說,眼下的這艘名為“鎮倭號”的寶船,還是木質和鋼鐵結構相結合的產物。
龍骨,桅杆還有那些安放雷公床弩的“炮位”。
全都是經過特殊加固的。
而這樣的寶船,眼下單單是港口,就停靠了三艘。
李愔被震驚的瞳孔都在顫抖。
百聞不如一見。
來自寶船的視覺震撼,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和前世人親眼看到港口停靠航空母艦,一般無二。
而同樣跟著李愔踏上了這艘海上巨獸的新羅國公主,金勝曼。
雙腿更是已經克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正在她擔憂著什麼的時候,一句她最不想聽到的話語,從李愔的口中說出。
“哥,你能給我派多少艘這種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