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些奴隸賣給我們？！”
趙老漢本能的反應便是，眼前這個人牙子是在誆他，臉上不由得露出了警惕之色。
然而。
對麵這人好像一眼便看出了他在顧慮什麼一般，從脖子上接下來一枚木牌。
又從懷中摸出來一份文書，滿是笑意的遞到了趙老漢的麵前。
“老伯，這裡可是太原府，聖君太子殿下腳下，我們便是在哪裡騙你，也不敢在這太原府借著官府的名義騙人呐！”
“若是官府知道了，掉腦袋都是輕的......您若是不信，可以隨我去那邊，那邊有新政推行司和商務司的大人坐鎮，這兩個部門的人，您總不至於也懷疑是騙子吧？”
趙老漢順著這個人牙子指著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兩杆飄揚著的旗幟下方，正有幾個身著並州道官服的官員，在處理著文書。
在那亭子前，還有一名名明顯是商人的人影，排隊等候著。
“那些人也都是來購買奴隸的，都是太原府，還有並州周邊的一些地主，如今百姓們都有了自己的土地，根本不會給他們當佃農，他們的田地總是不能自己去種的......”人牙子說著。
趙老漢這才點了點頭。
一旁，趙家老大不由湊到自家老爹身旁。
“父親，咱們家裡麵，我還有老二，還有您的地加起來，足足有上百畝，我和老二還有我們的媳婦都有工作，老二媳婦還有身孕，那些地您一個人也種不過來，要不......”
人牙子麵帶笑意。
看著明顯有些心動，但又很顯然有所顧慮的趙老頭。
笑著開口。
“老伯可是擔心這些奴隸不規矩？放心，這些奴隸都是戒日王朝來的，且都是官府這邊調教過的，像一些野性難馴的，早就已經被送去挖礦修路了。”
“太子殿下心憂我大唐百姓，家中人丁不足，荒廢了好不容易分來的田地，因此那些商人們購買奴隸，還有繳納奴隸購置稅，咱們尋常百姓家，隻要購買不超過五個，就是免稅的。”
趙老頭更加心動了......
人牙子：“若是您不是本地人，我們還和牙行車隊有合約，若是您購買五個奴隸，我們可以讓車隊順路給您送去，隻要在並州道境內就好。”
趙老頭心不由的砰砰跳了起來。
原本緊繃的身體，也不由跟隨對方朝著那一個個正鎖著戒日奴隸的棚子之中走去。
正如同這個人牙子說過的。
這些戒日奴隸明顯是經過調教和訓練的。
每一個儘管各個身體都是當牛馬的好料子，但那雙眼睛之中的怯懦，以及渾身上下散發的窩囊愚蠢之氣，即便是趙老漢這樣的普通百姓，都能一眼看出。
這裡的奴隸有男有女。
隻不過，女性奴隸基本上長相都普通的很。
趙家老大在周圍的一個個棚子之中打量著。
一些手中拿著文書契約，正帶著一些商會護衛，在這裡挑選著奴隸的商人們，一個個甚至還配備了專業的檢查奴隸是否有病症的人。
人牙子笑笑。
“老伯不用擔心，咱們這裡的奴隸，都是經過國立醫學院和皇家醫學院派遣的人員檢查的，也都有疫病檢測報告，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說話的功夫，這個人牙子已經帶著趙老漢他們，來到了此刻他負責的奴隸棚子這邊。
“老伯您看，我這裡的貨都是最好的，瞧瞧這體格，您瞧這個......這人按照吐蕃的人說的，乃是戒日王朝邊境的守軍士兵，尋常吃的東西，都不是那些普通戒日人能比的......”
“不僅僅可以用來耕田種地，平常搬運一些東西，蓋房子搬磚鋪路收拾院子什麼的體力活，都可以讓他去乾......”
戒日王朝的士兵？
趙老漢好奇的目光剛剛看過去，便是對上了一雙躲閃怯懦的眼睛。
趙老漢：“......”
“你說，這玩意兒，是當兵吃餉的？”
趙老漢也是經曆過隋末大亂的。
而生活在並州境內的他，見識過的軍隊更是不知多少。
當今陛下的玄甲軍，程咬金他們率領的唐軍，竇建德王世充他們的軍隊，還有突厥騎兵，甚至是土匪......
講實話，在他印象之中的所有人，都比起眼前這個家夥。
更加像是吃軍餉的。
人牙子也是一臉的尷尬。
“嗬嗬，這個......老伯您可能不信，說實話，我們這些官府培訓過的牙人也不敢相信，那戒日王朝就是這般離譜羸弱，他們，的確是原本的戒日王朝士兵。”
“我這裡還有吐蕃賣給咱們的時候，出具的證明文書......”
見對方一副就要著急證明自己說得不是假話，翻找起口中所說的文書，趙老漢擺了擺手。
“這些奴隸.....什麼價呀？”
天呐！！！
這種應該是曾經地主老爺們，才能問出來的話，竟然也從我趙老頭口中說出來了！
趙老頭強作鎮定。
提著還裝著雞蛋的籃子的手，卻是不由得握緊了幾分。
人牙子指著麵前剛才說的那個戒日王朝士兵。
“這個，還有這幾個強壯一些的都是4貫錢，這幾個個子比較矮的，兩貫半，這幾個女奴......”
“不要女奴！”趙老漢想都不想，直接開口打斷。
他老婆子走了，家中除了兩個兒媳之外，還是最好不要多任何彆的女人。
見此，人牙子便也沒有繼續介紹。
等著趙老漢沉吟了一會兒，又和身邊的兩個兒子商量了一會兒。
終於是選了一個戒日士兵奴隸，還有四個相對便宜的奴隸。
“誠惠您老九貫錢，麻煩您在這個文書上按一個手印，另外把您的住址留下，這些奴隸我們會在最晚一月之內，送達您那邊。”
人牙子滿臉笑容。
其實這奴隸生意，尤其是賣給百姓們用作“農具”的奴隸，根本是不賺錢的。
大唐真正買賣奴隸賺錢，還是要從那些商人身上下手。
百姓們手中的奴隸不用了，隻能重新發賣給官府，不能私自售賣給彆人，而商人們購買奴隸需要支付的購置稅，本身卻是比購買奴隸，更加昂貴。
當趙老漢在人牙子的相送下，從這邊奴隸集市走出來的時候，看著手中的文書，還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走路都感覺有些飄飄然。
“這.....咱們家今後也有了奴仆了？咱們也成了地主老爺啦？”
他口中喃喃著，在他的身旁，大兒子和二兒子也都是一臉的茫然。
地主老爺......
想想他們如今的日子。
家裡已經不缺肉吃了，賺錢不說多少，但比起曾經那已經是仰望的存在了。
如今又買了奴仆，這可不就是地主老爺了嗎？
奴隸集市這邊生意非常火爆，就在趙老漢他們進入太原府城的時候，還能夠看到很多從城中出來的馬車和商人，全都朝著那片集市而去。
如今的大唐，各行各業都缺人呐。
尤其是一個重體力的工作。
陽成宮，壽功殿。
“太子殿下，奴隸集市的銷售都很不錯，那些戒日奴隸不僅僅百姓們喜歡，那些商人們也都非常喜歡，一萬兩千的奴隸估計最多半個月的時間，就能銷售一空......”
商務司主官蕭銳興奮的和李承乾彙報著。
李承乾看著手中的報告文書，滿意的點點頭。
“很好，突厥，吐穀渾還有高句麗那些敗軍和貴族奴隸，還有挖河道的刑徒，終究是不適合用於民間市場，但是戒日奴隸就很好，容易馴服，奴性深重......”
李承乾說著，語氣微微頓了頓。
眼眸中寒芒一閃而逝。
“若是這樣的話，戒日奴隸的數量怕是不夠啊.....”
蕭銳立即低頭，湊近一些。
“殿下，不如派人去吐蕃，要求他們加大力度？”
李承乾輕輕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一旁看板之上的吐蕃堪輿圖，冷笑一聲。
“鬆讚乾布是個有野心的家夥，戒日奴隸能夠給他帶來大量的財富和軍力，但是，他更加想要得到的，卻是能夠擺脫我大唐控製的力量，以及.....戒日王朝那片土地！”
“我們讓他們加大對戒日王朝捕奴的投入，他們就能趁機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
“如今我大唐在西域有大戰，高句麗方向更會分散我們的精力，不適合再抽出精力來對付他們。”
蕭銳皺眉。
然而，不等他思索該怎麼破局。
李承乾卻是忽而冷笑一聲。
“沒事，一條狗有肉吃，自然有恃無恐。但若是多出來一條狗和他們搶肉吃呢？”
說著，李承乾對著一旁的王德歪了歪頭。
“去，給孤將鄭麗珍叫來。”
王德領命快步離去，而就在這時不過一會兒。
孫義的身影卻是忽而快步走了進來。
“太子殿下，宮外來了一個自稱是合河縣焦牛村的趙家老漢，說想要見您。”
李承乾一愣，孫義卻是趕忙又開口。
“本來是不適合打擾殿下您的，不過楚王殿下恰巧入宮，碰上了那趙家人在門口，所以讓老奴來問問殿下......”
蕭銳不明白這個趙家老漢是什麼人。
李承乾卻是立刻想到了對方，卻是不敢相信，從合河縣來這太原府，幾乎橫跨了半個並州。
“讓他們進來吧。”
陽成宮外。
楚王李佑剛剛從帝國大學農學院回來。
此刻卻是揣著手，毫無生分感和架子的，和趙家父子們聊著天。
當知道了他們也購買了奴隸，頓時哈哈大笑。
“你們運氣好，正巧被你們碰上了，一萬多的戒日奴隸，單單是太原府周邊，都不夠消化的。”
“不過，有了這些奴隸，你們回去之後，也可以好好想想怎麼發家致富了，上百畝地，挑出來一些種片果園，或者你們合河縣靠近河流，要是有田地靠近的話，可以開一個魚塘......”
李佑不是頭一次和大唐的底層農戶這般交流。
他對農事和養殖感興趣，常常會跟隨農學院的教授們，下鄉幫忙。
然而。
此刻聽著這位太子殿下的弟弟，小小年紀，竟然在農事上都有如此多的見解。
趙家父子卻是隻感覺心頭瞬間沉甸甸的。
這就是被貴族老爺們當成了人，認真對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