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甘露殿一側的木樓之上。
自從太子李承乾年後離開長安,回去並州繼續推行新政。
李世民每日從早朝回來,每日大多數時間,反而都在這裡,以至於,就連批閱奏折,接見臣子都從甘露殿,改到了這木樓。
這可是難為壞了房玄齡,裴寂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臣。
“皇帝陛下,我們家大汗一直以來,都要求我們和大唐和睦相處,我們兩國之間邊境也一直有商隊來往,我們家大汗聽聞大唐消滅了東突厥,更是過年的時候,給陛下您送來了賀禮。”
“為什麼我們的人才剛回去,這,這大唐就和我們開戰了呢?”
“皇帝陛下,我們大汗說了,您是世上少有心胸開闊,氣量雄渾的真英雄,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對我們吐穀渾開戰,可......可我們如今已經被您的太子,殺傷了大量的族人啊。”
“大唐皇帝陛下,您要救我們啊~”
悲戚的聲音,將李世民有些飛散的思緒,重新拉扯了回來。
他看了一眼,此刻麵前這個,哭得稀裡嘩啦,甚至明顯一路疾馳趕路,吃了不少苦頭的吐穀渾使臣。
又看了一眼手中兩份來自吐穀渾的信件。
一封是吐穀渾步薩缽可汗慕容伏允詢問和求饒的書信,另一封......則是自家那位並州的好太子,送去吐穀渾的“戰書”。
“嘶......”
這種熟悉的,令李二有種痛並快樂的頭痛腦脹之感,再次開始浮現。
讓他不由得撫了撫自己額頭之上跳動的青筋。
伸手將太子的那封“戰書”遞給坐在一旁的房玄齡,杜如晦。
“你們看看吧.....”
他已經有些不太想說話了,試問他李二也是要臉的人,雖說也不至於是好大喜功,但若是能夠爭取到更多民心的事情,他也一向是不遺餘力的。
但是......
這個逆子!
你丫的找吐穀渾的麻煩,你可以說邊境失蹤了商隊,你可以說邊境受到了襲擊。
你甚至可以再不要臉一點,乾脆讓鄯州,或者涼州的人蓄意在邊境挑釁做出一些爭端。
明明有這麼多的理由。
但是你李承乾就偏偏選擇了,最讓對麵下不來台的理由。
大唐的太子,和吐穀渾算隋朝的舊賬?!
你特娘的是怎麼想到這麼天才的借口的?!
就連此刻一旁看完通篇,含媽量極高的“戰書”的房杜兩人,此刻也是麵麵相覷。
“這......”
太子確實有點放飛自我了啊。
“皇帝陛下啊,我們大汗說了,隻要您能夠讓太子收兵,撤出我吐穀渾的大非川和赤水源,我吐穀渾願意稱臣納貢,歲歲奉上貢禮。”
“懇請大唐皇帝陛下,收回天威吧!”
撲通一聲。
吐穀渾的使臣不愧是被慕容伏允那個老狐狸欽點出使的人,興許是最近家裡死了人,亦或者是天賦如此。
那嚎哭不止,卑微又弱小的模樣。
讓李世民,房玄齡這些,同樣麵厚心黑的家夥們,竟也一時間有些不太好意思,再繼續放任太子,在吐穀渾胡搞。
“咳咳,吐穀渾使臣你先起來吧,朕的這個太子,也是一片赤誠,畢竟前朝隋煬帝,怎麼說也是他的表叔祖父,再者說了......朕的三子和六子,還要稱前朝皇帝一聲外祖父。”
“你們趁著前朝混亂,背後捅了一刀,畢竟是你們理虧在先,孩子嘛,慕容伏允也是朕認為,世間少有,心胸開豁的明主,想來不至於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吐穀渾使臣:“???”
什麼意思?
不是。
這個大唐皇帝說得話,為什麼這麼的耳熟?
還有,什麼叫做小孩子犯錯,不要一般見識?
那可是戰爭!你們大唐的皇子們,如今不僅僅侵占了我吐穀渾的土地,襲擊了我們的部族和王城。
更是劫掠了我們吐穀渾大量的牛羊和戰馬!
一句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就想要揭過了?!
失算了!
原本以為,自己以退為進,示敵以弱,就能夠讓好麵子的大唐皇帝,放鬆警惕,選擇斥責大唐太子,並且給他們吐穀渾一個交代。
但是怎麼現在聽起來.....大唐吃進去的,是不願意吐出來啦?!
“陛下,皇帝陛下,如今我們吐穀渾大量的牧民,都被劫掠到了大唐啊!您不能不管啊!”
李世民擺了擺手,一臉“我懂的”的表情。
“嗨~這有什麼?你們當初吐穀渾也不是沒有劫掠過我中原的百姓,朕知道你要說,那些人是隋朝的,但是朕這邊的情況也也看到了.....”
李世民身邊,房玄齡兩人低頭裝模作樣的看著手中的文書,嘴角卻是努力的壓製著不讓其上揚。
李世民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是責怪眼前的吐穀渾使臣,少見多怪。
“朕的大唐,畢竟是建立在曾經大隋的基礎上,並且朕的皇子還有前朝血脈,這前朝的子民,和我大唐的子民,也沒什麼區彆不是?”
“這樣,就當是你們還債了,從今天起,吐穀渾從前劫掠大隋邊境的舊事,朕做主,一筆勾銷!”
“你們可汗不是說要給我大唐當藩屬國嗎?嗨~哪裡用得著這麼客氣?”
“大家都是鄰居,如今邊民交換了,就像是彼此有了姻親的親家,使者你說是不是?哪裡用得著當什麼藩屬國嘛~”
李世民撚著胡須,一副自己很大度的模樣,卻是氣得眼前的使臣,差點沒有當場站起來破口大罵。
去尼瑪的一筆勾銷!
去尼瑪的交換邊民!
去尼瑪的兩國姻親!
唐賊無恥!!!
“皇帝陛下,事情不能這麼說啊,那些大隋人,早,早就已經全都亡故了啊,他們......”
“砰!”
一旁,今日前來找皇帝喝酒的程咬金頓時眼睛一瞪,猛地一拍桌子。
“怎麼人死了你們就想要賴賬是嗎?好啊!”
隻見他一轉頭,對著一旁神色平靜的李世民拱手。
“陛下,要俺老程說,這些吐穀渾的雜種就是太給臉不要臉了!既然你他們能殺了大隋的邊民,我大唐就能殺了他們的邊民!”
“傳信給太子殿下,讓他把那些劫掠的吐穀渾牧民,全都一刀砍了算了!”
“大不了屍體丟給吐穀渾!”
使臣大驚失色。
李世民目光看向對方:“使臣也是這麼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朕反倒是不用為難了,無非就是苦一苦吐穀渾的百姓,難免要受點骨肉分離之苦了......”
“不不不!大唐皇帝陛下,外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程咬金:“那你t是幾個意思!怎麼,難道你是要讓我大唐,懲處太子?給慕容伏允那個老東西一個交代?!”
程咬金的大嗓門,震得麵前的使臣,耳膜都在顫抖。
而就在話音剛落。
此刻木樓之上,包括李世民在內的所有大唐高層們,臉色齊齊冷了下來。
用一雙雙銳利宛若刮骨刀一般的眼神,凝視著此刻這個吐穀渾使臣。
“嗯?”
李世民一聲陰惻惻的冷哼,讓吐穀渾的使臣瞬間額頭之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沒有,陛下,外臣絕對不敢有這個意思啊!我們大汗,也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們,我們隻是想要恢複兩國之間的和平關係。”
“解除誤會,對!我們大汗是希望能夠和大唐之間,解除誤會!”
看著一臉緊張,好似就要真哭出來的使臣,大唐的眾人,這才緩緩的收回了目光。
李世民沉吟著。
看著手中慕容伏允的書信,裝模作樣的思索了好一陣子,這才再次抬頭。
“好了,慕容伏允的意思,朕收到了,朕會下令朕的那個太子,讓他們停止對你們吐穀渾的討伐,不過......”
李世民根本不給麵前,張著嘴,似乎想要辯駁兩句的使臣任何的機會。
眼神冷冷的一瞪對方。
“朕的那個太子,還有朕的那幾個兒子,自小在我秦王府,嬌生慣養,都是錦衣玉食出來的,從來沒有受過任何的委屈,吐穀渾若是不想把這件事鬨大,就最好規規矩矩的雙方磋商,解除誤會。”
“若是覺得朕的幾個兒子年齡小,就能夠欺負他們.....哼!”
“朕剛剛開元,倒是不介意好好和我大唐的好親家,在邊境嘮嘮家常!”
吐穀渾使臣臉色蒼白的從宮中走出來。
心中已然是焦躁一片。
這一次火急火燎的趕來長安,本想著能夠直接拿到大唐皇帝下令大唐軍隊撤出吐穀渾的命令,沒想到。
下令是下令了。
但竟然卻是對太子下令,還要對方那邊同意,才能夠退兵。
“無恥!該死的唐賊,一個個都是無恥之徒......”
吐穀渾使臣心中罵翻了天。
“無恥怎麼了?不如你給孤一個耳光?讓孤見識一下你們吐穀渾的力量?”
太原府,陽成宮,顯德殿。
李承乾一臉不屑的看著麵前的這個“同行”,手中把玩著一件自家弟弟青雀讓人送來的短柄火槍。
這把火槍賣相可是讓李承乾欲罷不能,表麵上鑲了一層黃金花紋不說,握柄處兩側還有兩顆圓潤,手感極佳的翡翠。
此刻被李承乾握在手中,竟然讓他有種,自己就是蠻橫無禮的新世界軍閥的錯覺。
“哼!來,彆說孤沒有給你機會,孤今天臉就伸在這裡,孤以李唐皇室的名義起誓,絕對不躲!你敢打嗎?”
李承乾側著臉,手中已經填裝了火藥的燧發槍槍口,斜指著麵前慕容孝雋的腦袋。
慕容孝雋眼角不停跳動抽搐,額頭之上的青筋更是突突狂跳。
然而。
同為太子的他,此刻麵對眼前這位,剛剛親手滅了東突厥。
麾下軍隊更是輕輕鬆鬆把他們吐穀渾的騎兵,一次次擊潰的大唐太子李承乾,儘管心中早已經是怒火中燒。
但再怎麼生氣,此刻也隻能強撐起一抹笑容。
態度謙卑。
“太子殿下說笑了,孝雋不敢造次,並非是我吐穀渾不願意答應您的條件,實在是.....大非川和赤水源,本就是我們吐穀渾世世代代棲息的地方,如果割讓給大唐,我們吐穀渾國力將會大挫。”
“還請太子殿下,換一個條件吧,不論是金銀,還是賠償牛羊,甚至是讓我吐穀渾稱臣納貢,我們都可以談。”
聞言,今日被自家皇兄叫來,學習“大國外交”的李佑,李愔,李惲,李貞四個皇子不由得心中不屑。
其中年齡最大的李佑,更是嗤笑一聲。
“想什麼美事呢?牛羊?你要不去看看我大唐雁門關的養殖區?牛羊我們缺嗎?”
“等到今年開春,我大唐更是有鎮北道那麼廣袤的草場可以放牧,我們的牛羊隻會越來越多!”
“還稱臣納貢,嘖嘖嘖,真不要臉,你們那點貢品,都不夠本王建一座王府的!”
慕容孝雋被氣得臉色漲紅。
正想要反駁什麼。
倏然,一旁默默聽著一切的老六李愔忽然看向自家皇兄。
“皇兄,這個家夥好像很不服氣的樣子,要不咱們直接讓吐穀渾那個大汗,換一個太子,換成那個聽話的慕容順,想來吐穀渾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什麼?!”慕容孝雋瞬間瞪大眼睛。
而李承乾在聽到李愔的提議之後,也是不由詫異的看了這個小子一眼,倒是一個懂些鬼機靈的。
見李承乾竟然好像真的在考慮這個提議,慕容孝雋的麵色瞬間大變。
“太子殿下!您要知道,慕容順在我們吐穀渾,沒有任何人喜歡......”
李愔:“你們喜不喜歡沒關係,他坐上吐穀渾太子的位置,我們大唐會很喜歡,也會因此停戰,這就足夠了。”
幽幽的聲音,讓慕容孝雋轉頭,恨不得當場掐死這個小子!
“咳咳!”
站在李承乾身後,腰挎精鋼繡春刀的漢王李恪咳嗽了一聲。
嘴角的笑意,卻是難以掩蓋。
注意到這個大唐錦衣衛的頭子,慕容孝雋身體就是不由得一顫,想到了伏俟城被天雷摧殘的那一晚。
那一晚,他的一個侍妾,被當場炸成了一攤爛泥。
連帶著她居住的房子,都當場炸成了墳墓。
而原本的,他那晚是準備去那個侍妾那裡過夜的,臨時被人叫去有事。
慕容孝雋:“太子殿下,我.....”
他表情再也強硬不起來了,猶猶豫豫著,也是終於露出了卑微的祈求之色,正要說什麼,李承乾卻是忽然抬了抬手。
“算了,孤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既然割讓你們不願意,那.....就租借給我們吧!孤做主了,租借你們吐穀渾的大非川和赤水源一百年,你說個數字吧!”
“多少錢?”
慕容孝雋嘴角一抽,租?!
虧你t能想得出來,租給你們大唐,和打了水漂有什麼區彆?
還t讓老子說個數字?
這錢是誰出啊?
是不是老子說個一千萬貫,你就要讓人在我吐穀渾劫掠一千萬貫出來?!
“大唐太子殿下,我......”
“砰!”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來人!去給孤把大寧王叫來,什麼吐穀渾的太子,孤不認識!孤隻認識大寧王!”
慕容孝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