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們跟普通人一樣生活，周庭都不至於難受成這樣。明儀沒跟他說過，才見到這些退伍將士時的樣子，說了怕他更難受；才見麵時，那是真的窮困潦倒，活的還不如乞丐。乞丐知曉乞討，他們是寧願在山裡討食也不麻煩彆人。他們又去了羊毛作坊，退伍將士們隻是一部份人，耐不住做工的百姓都來致謝；等他們從羊毛作坊出來，天色都快黑了，午膳也沒時間吃。緊趕慢趕，天黑之前，馬車回到王府，周庭牽著明儀去扶風院。梵清止看到他們這麼快回來，隻愣了一下，便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老師，學生們把兩個作坊走了一遍。”周庭情緒平複了一些，隻是眼眶仍然看得出一點紅暈。梵清止走到桌前落座，將周庭此刻的樣子看了個仔細，“該去看看，有何想法？”“學生做的不到位，若非有您和儀儀，學生在未來很多年都不可能注意到退伍將士的真實情況。”有猜測他們會過的很難，卻沒有直觀目睹更為讓人心痛，“他們許多人行動不便，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謀生；有的人少了手臂，他們出去做工不僅要麵對旁人的白眼和驅趕，還要忍受來自熟悉之人的鄙夷，瞧不起。”“他們不僅身體苦，心也苦；好在明儀大力主張她的計劃，我也覺得可行，老師也支持。否則，他們之中有好些人恐怕無法度過這個新年。”回來的路上，周庭五味雜陳，似打翻了油鹽醬醋茶。“他們現在過的好嗎？”梵清止冷靜自持，麵不改色。周庭點頭，“看著很好，儀儀有心為他們牟利，自然不會讓他們過的不好；我看到他們穿上的乾淨的新衣裳，麵上有肉了，隻是臉上還有一些以前遺留下來的愁苦和憔悴。”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即便讓他們過了一些時日的好日子，那也無法在短時間改變他們的麵相；經年累月的苦難積累出來的麵相，怎麼可能短短時日就能改善？那是需要長年累月的潛移默化才能改變的。“他們會體諒周王府的難處，周王府年年抵禦外敵，所需開銷巨大；他們心裡有數，不會怪周王府，你且放寬心。日後你和明儀會讓他們過上安穩的日子，這就足夠了，朝前看，不要回頭。”梵清止口中所言，皆是心中所想。沉浸過去是最要不得的行為，可以反思懺悔，但不能沉溺其中。“老師，學生明白，過了這個勁頭就好了。”情緒來來去去，等他調節好，他又是意氣風發的周王府當家人。梵清止欣慰點頭，“你能如此就對了好了，彆想了；童書，讓羅管家上菜，早點吃了你們早點睡，累了一天了得好好休息。”體諒的辛苦，梵清止吩咐門外的童書。童書領命而去。一刻半鐘後，羅管家與童書領下人端上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三人圍在桌前簡單吃了幾口。梵清止是中午吃了沒餓，吃的少；周庭是吃不下去，明儀是不想吃，這頓飯草草了事。等他們一走，梵清止對童書道：“人啊！什麼都得經曆過，才完整，少了哪一點都不完整。”一臉懵逼的童書：.聽懂了，又好似沒聽懂。在撫城的半個月裡，難得放鬆的周庭，又忙了起來；見過傷殘的退伍將士們，親耳聽他們口述退伍後這些年的經曆，他發現，他不止隻有西北軍軍營的先事務和整個西北的政務。身為一方王侯，他能看到的隻是眼前的，百姓們真正的需求他並未了解到。明儀瞧著周庭忙碌不休，她也給自己找事情做；兩人忙的見不到身影，整個周王府最閒的人成了梵清止。說是閒，其實，他隻是相對而言空暇時間多一點，僅此而已。正月一過，周庭回了軍營，召集諸位將軍彙聚主帳。“主帥，您宣召末將等人有何事吩咐？”眾人見禮後，懷化大將軍率先開口。“你們對撫城如今的變化可知？”周庭坐於上位，麵無表情的問話。懷化大將軍蹙眉，“撫城變化是挺大的，百姓們的日子好過了不少；聽說是程小娘子帶頭蓋了兩座作坊，召集百姓們做工，才讓百姓們的日子得到了明顯改善。”“末將也聽說過。”武略將軍等人紛紛附議。周庭悄然輕歎，就知道是這樣；他沒見過那些傷殘的將士之前，不也是這樣嘛！對撫城的改變略有了解，卻沒有選擇深入了解。即便是他和明儀商定的計劃書，那也是紙上談兵。親身經曆之後，看到了大家的改變，以及他們對周王府的那份忠誠和信心；隻要一談起周王府，兩個作坊做工的人都是麵帶微笑，言語之間無不透露著下意識的信任。他不及明儀多矣。“撫城的變化，爺親自去看過，感觸頗深。”懷化大將軍、忠武將軍等人麵麵相覷，什麼意思？周庭沒指望他們明白，“營地暫時無事，之後請懷化大將軍管理好軍營；爺帶忠武將軍、武略將軍、武義將軍三人，並兩萬將士回撫城。”“主帥.”懷化大將軍不明就裡。“不必多言，按照製定好的方針實施下去就行，讓將士們都能做到與民同心；爺帶人回去幫忙，老師和程小娘子要繼續改革撫城的經濟，軍中事務不多，有拿不定的再來稟報給爺。”說完，端茶杯送客。懷化大將軍張口欲言，但見主帥不容置疑的堅定神色，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幫忙不需要主帥回去的吧？周庭留下了忠武將軍、武略將軍和武義將軍三人，“點兵兩萬，要身強體壯，勤快能乾活的；夥頭營裡調撥三分之一人手隨軍出行。”“喏。”三人出了帳篷，當即調兵遣將，所帶的人基本是他們手中的人手；三名將領，選出兩萬人輕輕鬆鬆。懷化大將軍和其他幾名將軍默默送他們離開軍營。軍中無戰事，懷化大將軍主理軍中事務，將士們依舊日日訓練，周庭則帶著人在撫城搞基建，根基商量好計劃書，在撫城外修建兩條商業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