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柱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明儀的小眼神早瞟向了燒水清理豬的眾人身上。程明信來回跑了三趟,挑了三次水回來;兩桶給明儀洗澡洗頭,剩下兩桶用來清洗野豬,家養的豬毛毛已經很硬了,野豬毛比家豬毛更硬,需要用到的水更多。水燒沸騰一瓢一瓢澆在野豬身上,多次來回豬毛會被軟化脫落,再用竹刀輕輕一刮便會掉落。明儀在密林裡搭建了一處樹葉樹枝構成的洗浴房,在裡麵舒舒服服全身大清洗;換上乾淨衣裳走出來,呼吸一口山林中的新鮮空氣,頓時神清氣爽。趁著大家在宰野豬,程元西走到明儀身邊,“那位答應了嗎?”“答應了。”明儀揚起笑臉,“爹,您是想現在過去?”“早去早回。”程元西道。明儀點頭應了,“那就走著,不過,爹,要是你們談妥是不是就要去西北了?”“對,談妥的話肯定去西北發展。”他說的斬釘截鐵,明儀便放心了,對通天的人品她是一萬個放心,“那我們是不是得給那位世子爺帶上保暖之物?先交好?”不管最後能否談攏,他們都考慮到了對方如今的處境,談攏最好,談不攏就當賣個好。程元西讚賞的朝女兒點了點頭,“咱們家能用的被褥太少,不能動用你爺奶那裡的。”“咱們家有五床被子,六床褥子;薄是薄了點兒,但也比沒有強,均出兩條被子兩條褥子。”明儀扒拉手指清算家當。程元西瞧著女兒精打細算,為家人籌謀的樣子,欣慰中帶了心疼。都是被這該死的天災給逼的。“你在這裡等著,爹去拿東西。”程元西拍了拍女兒的小腦袋,轉身朝自家板車走去。明儀想給自家道侶送點糧食,奈何空間裡的糧食拿出來沒有出處。自家糧食不夠吃,她要是敢讓爹爹去拿糧食,不說祖母那邊,程明月看到就會先炸。她在胡思亂想,程元西有意無意避開眾人,看他們都圍在宰豬沒注意到他這裡;他撕下兩張油紙,炒製的乾魚乾小蝦一樣裝了一點,之後再裹進棉被裡。其他人都在看那麼大一頭野豬,那麼多肉;連族長和村長都被野豬給吸引過去了,隻有程大柱在看野豬的空檔晃眼看到了程元西抱著東西往林子裡去。程大柱微微蹙眉,轉而想到小兒子的精明,偏過頭隻作未見。“儀儀,走著。”佝僂著腰,程元西抱著厚厚被子走來。明儀笑著伸手,“爹,分一點我給拿。”“那你拿魚乾吧,給那位準備了一點兒吃的;家裡的糧食咱們不能動,自家囤的一點乾貨還是能給的。”雖然都不是什麼多好的東西,卻也比隻吃野味野菜強吧。從棉被裡摸出兩包東西塞給明儀,程元西心中自有一番打算。父母二人一前一後走在密林之中,他們快到周庭所在地的時候,程元西遠遠看到了燃起的篝火,心中有數了。“世子爺,有人過來了。”暗五最先聽見腳步聲。暗一翻身而起,走到周庭身側護衛。卻見明儀抱著兩個油紙包走在前麵,後麵跟著一位身著乾淨衣裳的男子,他的懷裡抱著一大堆東西;那些東西沒有遮掩,一看竟是棉被。“程娘子,原來是你們呀。”暗五語氣鬆快下來,渾身緊繃的肌肉隨著放鬆。暗一從周庭身側退開兩步。周庭起身迎上去,“明儀。”“潮生,我帶我爹來見你。”明儀笑意盈盈。“伯父安。”周庭一揖禮,程元西反而嚇一跳,連連擺手,甚至直接跪下,“不敢當不敢當,世子爺。”周庭忙側身讓開,彎腰扶他,“伯父這是作甚呀?”“您是世子爺,小民受不起您的大禮。”程元西大腦懵逼,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完了,他一個隻有童生功名的平民,居然生受了周王世子的大禮。“您言重了,程娘子救了本世子的命,您是程娘子的父親,不過是一禮,您有何受不得的?”強硬扶著程元西的胳膊將人帶了起來。也就程元西不會武,不然,周庭也扶不起來。程元西大腦一片空白,“您”“伯父,程娘子救過本世子的命,本世子聽程娘子說過你們一族的事。”周庭貼心的主動開口把話題引回正軌。“世子爺心善。”智商逐漸回籠,程元西沉吟道:“程氏一族無能人,不能為世子爺效力;草民等人跟隨世子爺去西北後,對世子爺沒有任何好處。”本來的打算是慢慢觀察,可見這位世子爺君子端方,知禮守禮,對救命恩人的家裡人都舍得彎下腰;他便改變了原本的觀察計劃,而是開門見山的說話。他相信,在世家貴族中長大的世子能聽得懂他話中之意。周庭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說道:“伯父說這話可是打本世子的臉呢?今日若無程娘子,本世子無法安然無恙;就當是報答程娘子的救命之恩,給予你們一族一個安身立命之地又何妨。”程元西:“.”“何況,程氏一族去西北安居不過是本世子一句話的事,舉手之勞罷了。”程元西抬起頭來,認真瞧著近在眼前,和煦溫潤的少年;對方說的沒錯,以他的身份地位,送他們往西北任意一個村子落腳都需要一句話,對他沒有損失。同樣的,對他也沒有多餘的好處。唯一可支撐他這份好心的便是女兒對他的救命之恩。如此說來,周王世子對他們一族沒有壞心,即便有壞心也不過是他們一族的命罷了。“如此,有勞世子爺,草民回去後與族人商議一番;若是願意跟著走的,就勞煩世子爺關照一二。”程元西思來想去,跟著他走是最好的出路。周庭含笑瞧了瞧明儀,卻見明儀也在望著他笑,頓時心花怒放。“理應關照,伯父太客氣了。”程元西微微一笑,送上帶來的棉被,“夜裡寒涼,草民家在逃荒,沒有多餘的新被子;這些是草民一家一路帶出來的的被子,還望世子爺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