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月娥幾步上前，嚴厲的目光停留在兒子身上。
“你今天下班這麼早？”
不給段女士開口的機會，顧澤率先扯開話題。
哪知段女士早已識破這小小花招，畢竟兒子是她親生的，不用撅屁股就知道要乾嘛。
她語氣跟之前沒變化，眼神犀利：“彆扯開話題，手機哪來的？”
她這幾天正打算給兒子買個手機，還跟顧青山商量了好一陣，最終決定給兒子兩千塊錢的預算買手機。
可轉頭就看到這小子拿著手機。
他一個剛高考完的學生，哪來的錢買手機？這裡麵肯定有鬼。
見搪塞不過去，顧澤決定以進為退：“是個小富婆給我的，媽，我被富婆包養了，以後你跟老顧就等著吃香喝辣吧。”
段月娥一愣，目光銳利了起來。
打量了兒子好一會後，她“嘁”了聲：“彆跟我扯犢子，老實交代，手機哪來的。”
預料之內的反應。
顧澤胡謅了個借口道：“是我們班一個同學家裡很有錢，他有點事求我，這手機就是報酬。”
“他說了，不用還。”顧澤補充了一句。
“真的？”
“真的，不信你去問老顧，老顧知道。”
段女士明顯有些不相信。
這得關係多好的同學啊，還能把手機這種貴重東西給兒子？
但看著兒子真誠的目光，還有那句老顧知道，讓她選擇暫時相信兒子。
“行了，上來洗洗手準備吃飯吧。”段月娥暫時打消了疑慮，轉頭進了網吧。
見到老婆跟兒子一起回來，顧青山還有點納悶，但也沒多想繼續坐在前台。
……
入夜，漆黑的臥室裡。
段月娥越想越不對勁，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再一次翻身看到身旁睡得正香的顧青山時，她拍了拍。
“老顧，睡了？”
顧青山不自然的顫抖了下身子，裝作剛睡醒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啊？”
大半夜的老婆問自己睡沒睡，這是一個極為明顯的信號。
人到中年不得已。
“啊什麼啊，我問你。”段月娥噌的坐了起來。
顧青山整個人都精神了，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這是要開戰的信號啊，一會找個什麼理由搪塞過去？
“你知道兒子有手機？”段月娥皺著眉頭問道。
顧青山暗中鬆了口氣，但問題隨之而來。
我是該說知道，還是不知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決定渾水摸魚，伺機而動：“怎麼了？”
“兒子說他有個同學家裡很有錢，有點事求他，就給了兒子一塊手機作為報酬，這事你知道嗎？”段月娥早就習慣了他的摸魚行為，也懶得管。
聽到這話，顧青山這才後知後覺的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他那個同學家也是開網吧的，想問問我這網吧證從哪買的。”
兒子厲害啊，不白打聽消息，還知道要報酬。
“哦。”
段月娥若有所思，也沒多想，翻過身去說了句“睡覺”。
顧青山這才徹底放鬆下來，趕忙抓緊時間睡覺。
……
第二天，清晨。
一夜沒怎麼睡的顧澤打著哈欠。
看到老顧從樓梯走下來，他當即起身：“我出去吃點早餐。”
“不上去睡會啊？”
“不了。”
看兒子急匆匆跑出網吧的背影，顧青山撓了撓頭：“這小子，怎麼火急火燎的。”
但他也沒多想，兒子這段時間變化有點大，也經常清早就出門晚上才回來，想來是有什麼事。
反正，他對兒子的底線就是，彆在外麵違法亂紀就行，要真領個兒媳婦回來，那也正好，他們倆早早就抱孫子。
跑出網吧的顧澤，當然不知道自己親爹已經想到了抱孫子。
老登是真敢想啊，他都沒敢這麼想。
他離開了網吧，來到路邊就打了個車。
“師傅，去海口大集。”
海口大集是這附近最大的集市，一般早晨4、5點鐘就已經開了，集上什麼都有，上到冰箱彩電，下到鍋碗瓢盆，吃的，穿的，用的，一應俱全。
不多時，出租車行駛到地點，顧澤給了錢就下了車。
看著集市上的人頭攢動，耳邊響起的是鼎沸人聲，空氣中彌漫著炸油條的味道。
今天來趕集不為彆的，他得來買點爬山要吃的東西。
北山公園裡的飯又難吃又貴，買瓶水都比外麵貴兩塊錢，以小虎妞那省錢的樣子，多半會為了給他省錢忍著口渴出來買水。
而沒有帶小虎妞來的原因很簡單。
彆看這裡熱鬨，但小偷也同樣很多，段女士就在這裡被偷過一次錢，皮包都被劃爛了，等到付錢時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錢被偷了。
順著人流走進集市，顧澤仗著自己那一點身高的優勢，擠到一個老大爺的麵前，蹲了下來。
“大爺，美早多錢？”他輕車熟路的拿起筐裡的櫻桃，邊吃邊打聽著價格。
“15二斤。”老大爺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熟稔的扯了個塑料袋就遞到他麵前。
還是現在的櫻桃便宜啊，不像後麵快遞業興起，有了冷鏈運輸後櫻桃的價格就水漲船高，一度達到了100多一斤的地步，本地人都直呼吃不起。
等老顧賣了網吧，就讓他回老家種櫻桃去吧，等到價格飛漲之日，一年最少賺個三四十萬，還隻用乾半年讚（玩）半年。
這樣小虎妞以後就有吃不完的櫻桃，主要是不用花錢。
稱了足足四斤櫻桃，顧澤才罷休。
又去其他攤位買了幾個梨跟一個不大不小的西瓜，並順便在集市上吃了點早飯，他看了眼時間這才出了集市。
在等公交的時候，顧澤看著手裡的水果，再一次羨慕起南方。
南方攤主會貼心的幫他切好水果，但在煙城攤主隻會擺擺手讓你“滾，彆打擾我奏（做）買賣（生意）”。
擁擠的公交站，公交車緩緩駛來。
顧澤是被一群大爺大媽們推著上車的，甚至連錢都沒來得及掏，就隨著擁擠的人群來到車後。
他也沒逃票，而是在放下東西後掏出一塊錢，看向身旁大哥：“哥，幫忙遞下錢，謝謝。”
大哥似乎也習慣了，接過錢什麼也沒說就找下一個人遞錢。
這種事在煙城的公交車上很常見，沒有誰會貪下這一塊錢，不值當，也丟不起那人。
隨著公交車的搖搖晃晃，就在顧澤即將閉上眼快睡著的時候，公交車行駛到了虎妞家的小區門口。
而顧澤也通過打開的車窗，看到了站在公交站，目光落在公交車後門，正翹首以盼的小虎妞。
小虎妞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裝，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登山包，黑色的遮陽帽戴在頭頂，束著高高的馬尾。
寬鬆的運動裝穿在她身上顯得活力無限，又增添了幾分青春的氣息，與少女的甜美。
不知道小虎妞穿jk會是什麼樣。
公交車緩緩到站，在擁擠的人群中閃轉騰挪，顧澤抓緊手裡的水果下了車。
“老顧！”
循著聲音抬眼望去，柔和的晨光撒滿大地，照清了每一次匆匆往家走的人群，還有人群中最顯眼的魏晴婉。
她那雙好看的杏眸中滿含小星星，正朝這邊揮著手，嘴角勾勒出開心的笑容。
顧澤腦海自動浮現出一首近代詩詞中的一句。
眾裡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