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清玄也沒多想,接過賬本就好奇地翻看。
匆匆掃過幾筆賬目,她頓覺門派世家的財力與散修之間的差距真的是天壤之彆。流雲宗一年所得天文數字是她打工幾千年也攢不出來的。
拿到賬本,葉問秋又將門派今年在自家藏寶閣沒能交換出去的物品寄存給了萬寶閣。
解清玄本也想隨著一起,把自己從潛龍秘境裡打出來的東西寄賣了,可她一掏百寶袋才想起來,自己的東西都在仙府裡麵慢慢“驅魔”呢,現在她隨身帶著的都是賣不得的必需品。
辦完正事紙人恭送二人離開。
出了門解清玄立馬要把賬本還給葉問秋,可他卻擺擺手說:“這賬本你拿好,有空便多看看。”
“師兄……你……”解清玄就是再遲鈍也多少察覺出葉問秋的意思了。
葉問秋笑笑,風輕雲淡地點點頭:“清玄,縹緲前輩渡劫失敗仙去之後門派副掌門的位置便一直空缺著,這幾十年來門內的大事小事便都落在師兄一人身上,清玄可願稍稍為師兄分些憂?”
“不是……師兄……”
她一個修仙小白外來人,她配嗎?而且:“我還不一定能活到後天呢。”
葉問秋微蹙著眉,顯得十分認真:“清玄,你可以的,流雲宗門人也一定可以平安度過明天。”
在解清玄的印象中,師兄很少使用“一定”這樣的詞彙。不知為何解清玄覺著,師兄現下這番話似是帶上了一絲為他自己鼓氣的意思。
葉問秋微微向前了半步,近乎帶著些懇求似的問:“如今門內的化神修士隻你一人,你可否答應師兄,擔下副掌門的職責呢?”
化神修士隻她一人?師兄這是忘了把自己算進去了嗎?
“我恐怕……”她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勝任此職,也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對葉問秋說“不”。
葉問秋的表情瞬間暗淡下來,解清玄還是沒忍心說出最後的拒絕兩字,兀自陷入了沉思。
她隻是隱隱覺得,師兄這樣子,就好像明天可能會死的人是他一樣……
興許故意隱瞞著部分真相的不止她一個人……
他所隱瞞的,肯定還是與他所在乎的原主有關。
啟初解清玄覺著,隻要她不明確告訴葉問秋原主大概率是“灰飛煙滅”了,他心裡可能就還能有那麼個念想,指不定自己體內還有原主的一縷元神什麼的,能找找他的影子。
可現在看來,興許比起模糊不清的搪塞,她應給給他一個明確的謊言?說她這確實有那麼點原主的元神,不如讓門派努努力取了那【九冥聚魂盞】試試?
還是說乾脆實話實說,原主救不回來了,讓他長痛不如短痛。事情是已經發生了的,傷口是已經埋下了的,早發現,早治療,早知道,早想開?
可是師兄他知道後會為原主做到什麼地步呢?他若是想不開呢?
解清玄偷偷往旁邊一瞥:‘他這樣子確實看起來是有點要想不開了啊喂!’
解清玄輕輕拉起葉問秋的手,搭著他的肩膀帶著有些失神的葉問秋走至廣場角落,尋了個供人休息的長石椅並肩坐下:“咱哥倆還是好好嘮嘮吧……”
“……?”葉問秋詫異一瞬,轉而笑笑。清玄她著實是個有趣的人。
“師兄你……那個,我……”解清玄還是試探著先開了口:“你可以與我說說你們之間的故事嗎?”
她不奢望葉問秋能把這些私事告訴她這麼個外人,她隻是想多探探葉問秋的態度,好判斷自己說些什麼才能讓他心裡好受些。
葉問秋頓時眸子一沉,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
片刻,他還是擰著眉頭,難掩憂慮地緩緩吐露:“師兄其實很沒用……她損耗神魂修習那雙身之法為的卻是助我提升修為,能與她齊頭並進……”
“為兄天資平庸,能有遠超同齡之人的修為隻因我的父親是流雲宗上一任掌門。而她……天資卓絕,卻因流雲宗將全部資源傾注在我身上,沒能得到應有的待遇。”
兩百餘年前,流雲宗前掌門閉生死關命隕,葉問秋接任掌門。
他接任之後便試圖重新平衡門內資源,幾十年下來也算是維持著流雲宗的平穩發展。
然而門內事情繁多,他的修為又與肉身不匹配斷了資源便無法維持兩者平衡,沒過幾年便病倒了。
誰成想,原主不知從哪裡得來了一種修煉雙重肉身的方法,用修煉出的另一重血肉滋養平衡葉問秋的修為與肉身。
……
對著解清玄的這張臉,葉問秋講完了他們的過往。不知為何,他卻覺得心中稍稍輕鬆了一些。
解清玄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一時沒有回話。怪不得他自覺虧欠,怪不得他話中並未把自己當做真正的化神修士……
她出神道:“那師兄你現在的身子可還……”
“自然是已經好了,”葉問秋勾起笑臉反過來寬慰她:“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師兄的身子早已無礙。”他柔和地看著她,打消了心中最後一絲猶豫。
“那就好,那就好。”解清玄點點頭,她多少是有些預感到葉問秋想做什麼了。
“抱歉,清玄,”沉靜半晌,葉問秋也似是想開了一般,垂著眸子輕聲問道:“你可否告訴師兄……他是否是因我而死?”
葉問秋一直沒有向她詢問原主的死因竟是因為他以為原主是因那邪門功法有損神魂而死,而他自己可能是間接害死原主的凶手。
解清玄連忙直言回應:“這真沒有的事兒啊師兄!我不確定的事有很多,但唯獨這件事我確定,凶手另有其人!師兄可千萬彆再為此事憂心了!”
葉問秋眨眨眼,眸子柔和下來,好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忽然他又意識到了些什麼,幽幽抬起頭來看向解清玄:“凶手?她是被人謀害而死嗎?”
“……”解清玄啞然。嗯,是段莫棄乾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又覺得自己直接把段莫棄抖落出來也有點不地道。
思索一番,她一抿嘴,決定了。
“師兄,無論前輩他是怎麼去的,得了他衣缽修為,承了他恩情的是我。所以如果我死了,你便當我就是罪魁禍首吧。若是我有幸能夠再次偷生,那前輩身上的責任我會擔下。”
虱子多了不怕癢,她欠的債已經太多,不差這多點少點了。
聞言葉問秋垂下眸子,不知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