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淵凝眸看著自己的目光。
這一刻，顏汐月終於清晰感受到關於顧淵資料裡，“四子奪嫡”還有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中感受到的那個人。
顧家“三虎一彪”的顧淵。
兩次見麵，顧淵不說溫文爾雅，但一直是一副儒商模樣，他是個商人。
可這一刻顏汐月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顧淵不僅僅是一個商人。
這種隻可意會的壓迫感已經很久沒有人能給她了。
現在的顧淵給她的感覺很危險。
就像一隻收起了尖牙利爪的噬人猛虎，下一秒就會咬斷他獵物的喉嚨。
是啊，除了這兩件事，顧家的姻親，顧淵妻子金玲的娘家，金家迅速的落敗，包括一些清洗的背後，其實都有顧淵的身影。
不過是那時候顧淵已經徹底起勢，並且幾家的起起落落，除了當事人，沒什麼人會記太久，不過是驗證了商場的殘酷。
很少人會討論起來。
顏汐月麵對這種壓迫感，雖然不由自主的凝了一下眉頭，不過心底還是轉瞬就有點愉悅：現在的顧淵多少是有點失態的，這隻能說明，二十年前的人或事對他太重要。
和龍有逆鱗，觸之即死差不多。
她更加確定顧淵對他妻、子的執念。
以及他會喜歡自己這份禮物。
顏汐月沒有回避顧淵的目光，而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才說道：“劉金這個人當年就被嚇破了膽，一直待在國外，混的很不如意，對了他改名叫周坤。
看來他很怕顧總，名字不要，連姓都改了。
我也是偶然機會下，找到了他。”
顧淵看著顏汐月平靜的目光以及話語，意識到他自己確實有點失態了，但劉金這個名字，他怎麼也忘不了。
人的一生到底是愛更長，亦或者是恨更長，顧淵還沒找到答案。
也許將死之年他才能明白，到底哪個才更讓他放不下。
如今的他隻知道，最起碼到現在，他的愛沒有因為洛清秋的離去而消散減少，而對於恨，哪怕隻聽到這個名字，也能讓他怒火中燒，不能自己。
二十年前，動手的四個人，三個人早已經化作枯骨，獨獨一個叫劉金的，早早的就銷聲匿跡，連顧淵最後也隻能查到對方出了國，他沒有放棄，但這麼多年，一直也沒有找到對方。
劉金最開始隻是一個小人物，甚至連殺人的刀都算不上，最開始顧淵要仇恨的人太多了，包括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沒提前發現金玲的異樣，如果不是他選擇妥協與金家聯姻，太多的如果，都能避免掉那個結局。
所以他痛恨許多人。
瘋魔般的那段時間，劉金從來不是重要的那個，他要報複的名單太長，劉金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從頭到尾，劉金就是個小人物。
可等他的“仇人”全部受到懲罰之後，劉金這個名字開始映入眼簾。
那時候的顧淵是悲傷、迷茫的，瘋狂的報複過後，隻剩下無儘的空虛和絕望。
所有人都付出了代價，可於他，有什麼意義呢？
最難熬的那段日子，他是靠著他的兒子還沒有找到熬下來的。
可長年累月的尋找，讓他也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那麼小的孩子，說不定早就葬身魚腹了。
為此他消沉了很久，甚至冒出過：也許死了就能一家團聚這種念頭。
不知道哪個夜裡，他又想到了劉金，那件事情裡，負責動手的一個小人物，人總要有點堅持才能熬下去。
他也不例外。
並不是所有人都付出了代價，那個叫劉金的沒有，他可能躲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娶妻生子，活的很安逸，享受著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在擁有的東西。
於是仇恨開始轉移，他越來越痛恨這個名字。
這時候聽了顏汐月的話，顧淵心裡不可避免起了波動：二十多年了，終於找到了嗎？
顧淵強壓下心裡的起伏，努力維持著自己從容的模樣，但略微急促以及暗啞的聲音還是顯示出他情緒上的波動：“他..在哪？”
顏汐月正色道：“在我碼頭的貨倉，顧總隨時可以去把人帶走。”
長久的沉默過後，顧淵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然後喝了一口茶水，才又一次將目光投向顏汐月，顏汐月口中的偶然，他自然不會相信。
對方既然隱姓埋名，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算顏汐月能找到對方有運氣的成分，但顯然也需要付出相當多的人力物力。
並且這件禮物對顧淵來說確實算得上這世界上第二件他最在意的禮物了。
這需要對他有很大的了解，顏汐月花費這麼大的心力，顯然也是有所求得。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但二十多年的得償所願，還是讓他摒棄掉對顏汐月調查他的不滿，開口說道：“你想要什麼？”
顏汐月笑了一下，才說道：“其實我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這隻是我的禮物。”
送你的，也送江洋的禮物。
顧淵目光有點微凝，雖然他不喜歡這個答案，但是也無可奈何，這件事上，他注定要欠顏汐月一份情。
顏汐月感受到顧淵的目光，像是想了一下，才說道：“如果有可能，我更想得到一份顧總的青睞。”
顧淵在這一刻，有點搞不懂顏汐月的意思：青睞？
這個詞語琢磨起來更像是領導之餘下屬所用的話，或者是長輩麵對晚輩的姿態。
雖然年齡上顧淵足夠做顏汐月的父親，但顧淵一直是平等的看待顏汐月這個人。
顏汐月有這個資格。
可此刻顏汐月話裡透露出來的意思，顯然多少有點自貶身價。
顏汐月已經說道：“如果顧總不介意，以後可以直接稱呼我汐月就可以。”
顧淵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不過還是在沉吟之後說道：“那我就謝謝汐月了。”
“您客氣了，不過是一份送給長輩的心意。”
之前的兩人如果是單純有可能成為商業夥伴的商人，現在顯然屬於有了一份私交。
陸輕音沒有聽得太懂，但她意識到顏汐月好像幫顧淵找到了什麼人。
至於那一瞬間，顧淵眼神裡凶光她也注意到了：仇人？
雖然有點好奇，但這種事顯然也不適合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