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實際上，下巢並沒有明確意義上的明天。
畢竟，這裡根本看不到太陽，抬頭是錯綜複雜的鋼鐵管道，以及輻射形成的低矮‘雲層’。
唯一能讓下巢拾荒者值得去耗費腦細胞去銘記的時間，大概就是每七天一次，來自上巣和中巣集中排放各類垃圾和廢氣了。
平常會有很多拾荒者，聚集在各個垃圾排放點，就像一群食腐的蛆蟲，等待著難得的一次‘豐收日’。
以往，阿爾文可不會待在‘狗窩’裡，而是提前一天守在垃圾排放口。
至於現在，他倒是不用像以前那樣了，可以一覺睡到醒。
沒係統前，要當個牛馬往死裡卷，有了係統，還是往死裡卷，那係統不是白來了？
被肚餓叫醒的阿爾文，囫圇吞下一份營養粥。
味道......說實話，是有些難以下咽的，沒有任何滋味的漿糊，甚至還有些糊嗓子。
放在以前，有這麼一份營養粥，絕對是很多下巢佬夢寐以求的日子，但自打從黑袍世界歸來，就屬實是有些上不得台麵了。
“誒，將就吃吧，至少不用去吃垃圾不是？”
阿爾文在心裡安慰著自己，皺著眉咽下了最後一口營養粥。
“距離上次注射，應該差不多二十四小時了。”
填飽了肚子之後，阿爾文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靈能’上，但是這次的情況......似乎略有不同。
鐵皮焊成的簡陋‘狗窩’裡，溫度似乎略微下降了一些，在鐵皮上凝結出霜露。
“我，能動用靈能了？”阿爾文眸子微動，頓時驚喜過望，但又生怕是空歡喜，當下閉上眼睛，收束精神力。
最初根本無法憑借自主意識去控製的‘靈能’，如今居然被他成功撬動了一絲，雖然極其微弱，完全比不上‘艾塔級’靈能的表現，但毋庸置疑的是，他‘靈能’力量成長了！
這個發現，讓阿爾文麵露喜色，但又多了幾分憂慮。
“如果能繼續成長下去，是不是意味著......我將來有機會，成長為‘阿爾法’級的靈能者呢？”
喜的是，阿爾法級靈能者，不說在戰錘宇宙橫著走了，至少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但憂慮的是，阿爾法級靈能者，在人類帝國主流認知中，是屬於極端危險、且極端罕見的一類，天生精神處於極不穩定狀態。
稍有差池，就會被亞空間惡魔吞噬，從而引發足以毀滅整顆星球的災難！
“算了，想那麼遠有什麼用？”阿爾文忽然自嘲的笑了下，抬手拍了拍臉：“我現在就是個艾塔級，阿爾法級跟我有什麼關係？”
沒必要去為了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而在當下感到苦惱！
阿爾文搖了搖頭，將雜念全部甩出去，取出了貼身珍藏的‘永久五號化合物’，舔了舔嘴唇，眼眸裡露出狂熱：“艾塔級靈能者，我總算是能勉強，在下巢擁有一絲自保的能力了！”
言罷，他毫不猶豫，將整個藥劑注入了體內。
熟悉的感覺再次湧現出來，一抹湛藍色的微光，占據了阿爾文的全部瞳孔。
不同於以往，這一次......他的靈魂好似受到吸引，短暫的脫離了軀體。
在無形的力量牽引下，前往了那眾生靈魂的歸途，那片激蕩著無窮偉力，仿佛糅雜著五顏六色的染料，呈現出混沌的‘至高天’當中！
他就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在眾生情感和思維所構成，充斥著混亂情感的‘至高天’裡，是那麼的顯眼！
一團團令人作嘔的恐怖惡魔們，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那團靈魂在燃燒的火焰，在惡魔的眼中如此耀眼，以至於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從四麵八方群聚而來。
“這就是......靈能者感受到的世界？！”
阿爾文臉色慘白，眼底閃過一抹駭然、驚懼。
儘管他猜到了，亞空間可能很恐怖，但那份直擊靈魂的恐懼，隻有親身體會，才能明白他此前的心理準備，到底有多麼可笑、幼稚！
亞空間......一個如潮汐般變幻，裡麵充斥著憎惡、憤怒、暴力、色情等等，諸多智慧生命產生的情感波動，而極端負麵的情感，又催生出了亞空間惡魔，不存在物質和生命，乃至時間和規則的世界！
“收束意識，控製情感！”
阿爾文借助前世的記憶，開始有意識的控製靈能溢散。
當然，他並沒有發現，一顆冰冷的蒼白太陽，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亞空間裡，其散發出的冰冷光輝，將那些潮湧而至的惡魔......撕碎！
再次睜開眼睛，阿爾文的意識脫離了亞空間。
他重新回到了物質世界，呼吸著刺鼻的輻射廢氣，平生第一次慶幸，自己活在物質世界。
整個世界，在他的眼中好似變得不同了，但又仿佛什麼都沒變。
同時，阿爾文清晰的察覺到，他的靈魂在亞空間中，留下了一個無法磨滅的......烙印！
每次動用靈能，都會在亞空間裡激起漣漪，從而引來‘惡魔’的關注。
越是強大，就越是危險！
“靈能，就是一把雙刃劍。”
阿爾文揉著發漲的眉心，滿臉苦澀：“如果不是為了擺脫下巢，我一輩子都不想接觸亞空間。”
收拾了情緒，他將剩下的一支臨時五號化合物，小心翼翼掩埋後，重新穿上了破破爛爛的衣服，貓著頭鑽出了‘狗窩’。
今天，是拾荒者的‘豐收日’。
身為下巢拾荒佬，他自然是不能錯過這個‘偉大的’節日，不是嗎？
阿爾文深知一個道理，財不外露。
尤其是在下巢這樣遍地人渣的環境裡，但凡被人發現某個人有利可圖，那麼很可能第二天，就會在廢水管道旁邊，見到那個人的屍體了。
他要去的垃圾場在西南角，沒多久阿爾文就到了。
但......以往那些猶如蛀蟲般攀附在高高的垃圾堆上，翻撿著可用物品的拾荒者，如今卻看不到半個影子。
偌大的垃圾場裡，靜的有些詭異！
不合理！
要知道，今天是下巢的‘豐收日’，一定會有很多拾荒者，聚集在垃圾場裡翻找可用物品。
但是現在，整個垃圾車靜悄悄的，彌漫著死寂一樣的氛圍。
“出事了！”阿爾文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這是他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他臉色微變，壓低了身形，並儘量消除腳步聲，沿著堆積成山的垃圾間的窄小空隙，仿佛蠕蟲般緩慢的摸索前進。
很快，阿爾文看到了‘原因’。
他終於知道了，為了明明是‘豐收日’，卻為何沒有拾荒者的身影。
答案，就在這座垃圾堆的後麵，無數被拾荒者的頭顱被砍下來，然後以極其殘忍的方式，被堆成了一座矮矮的山丘。
鮮血彙合而成的溪流，將整片大地都給浸透了，讓土地散發著猩紅、刺鼻的氣味。
被人為壘起而成的無數顱骨，麵部表情猙獰而扭曲，一個個蒼白驚恐的眼神裡，仿佛在訴說著經曆了怎樣的恐怖。
阿爾文怔住了，瞳孔縮至針尖細小。
他很清楚，這座以顱骨壘起的‘京觀’，埋葬著數百生命的血腥墳塚，是什麼人做的。
恐虐.......渴望著鮮血、戰鬥、顱骨，亞空間至高天內，四大神明之一！
隻有信仰‘恐虐’的邪教，才會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
血祭血神，顱獻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