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東西已經找不到了,但是這記錄成為了男人最後為女兒付出的愛的見證。男人在邊境做臥底,甚至連自己的警籍都沒有。現在他有了。遺照上的人笑容燦爛,眉宇間依稀可以瞧見小玲玲的影子。方女士衝我們鞠躬。我連忙躲開,“千萬不要這樣,我也隻是力所能及而已!”方女士衝我笑笑。臉上的血色漸漸消退,最後兩眼一閉,竟直直的倒了下去。所幸兩名警察就在她身旁,及時將人扶住,才沒有讓她一頭栽到茶幾的邊角上。方女士這是悲傷過度,表麵看著越是平靜,其實內裡傷的就越嚴重。方女士再度醒來是一個小時後。她抱著玲玲,一言不發。警察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在這裡久留,就剩下我和安旭冬不放心她們母女,留下陪著。這時方女士告訴我,“我搬走。”“方姐姐……”方女士目光在房間裡環視一周,輕聲道,“之前不想離開這裡,是不知道他何時回來,他那個性子,要是找不到我們,肯定會著急的……”一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落下。我心中一陣酸楚。但她能哭出來,是好事。“方姐姐,他的任務完成了,他對得起人民,對得起國家,也對得起肩膀上的警徽。”“可是……可是他……”方女士有些泣不成聲,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我太能理解,最重要的人離去是什麼樣的感受。握住她冰冷的手。“隻要你們母女記得他,他就永遠活在你們心裡。”**的死亡不是最終消亡。被遺忘,才是真正的消失。方女士終究是沒忍住,捂著臉痛哭了起來。我作為過來人,知道此時此刻說什麼都多餘,隻能輕輕的抱住她,試圖給她一些力量。玲玲問我。【阿姨,爸爸回不來了嗎?】麵對這樣一雙純真無邪的雙眼,很多殘酷的話是真的說不出口。最後是方女士將玲玲抱住。“乖女兒,爸爸早就回來了。”玲玲困惑的看著她。方女士看向窗外,那裡盛開著一株野薔薇。隨風搖曳,自由綻放。“隻要你心裡想著爸爸,他就永遠陪在你身邊,永遠愛你。”是啊。誰說去世的人不複存在?他們隻是換了一種方式留在我們身邊,看不見,摸不到,都沒關係。隻要思念還在,他們也在。方女士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決定要搬走,第二天就找到房子。搬家當天我過來幫忙。安旭冬也被我拉過來做苦力。把東西都搬到新家後,方女士還想留我們吃飯,我卻接到了公司劉姐打來的電話。讓我立刻回去一趟。我隻能遺憾的表示,下次再吃。我猜,叫我回公司應該是為了競選獎金的事。因此我心情格外好。安旭冬笑道,“先恭喜我們二組的大組長了,這次獎金非你莫屬,你可是咱們公司的大功臣。”“我可不在乎什麼功臣。”隻希望獎金彆出錯就行。事實證明,很多時候,老天爺就是很叛逆的存在,它最喜歡不遂人願。令人滿懷希望,卻又墮入絕望。當我站在會議室裡,麵所有人對我的誇讚和讚賞,正等著迎來最風光的一刻。韓董一句話,幫我打入地獄。“這次競選獎金的得主是——陳畫。”會議室裡一片死寂。陳畫站起來,臉上帶著羞澀,“其實獎金最終得主是我,我也覺得挺意外的,畢竟這次任務能圓滿完成,還是要多虧何姐帶著我……”我看著她嘴巴一開一合,聲音卻似乎漸漸離我遠去。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逐漸又變得整齊熱鬨,大家紛紛恭維,將陳畫誇的天上有地下無。我仿佛一團空氣,被人無視。他們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被他們誇讚的人是我。我看向劉姐,她麵露慍怒。而慕北川,一言不發。韓董……他竟然躲開了我的目光。陳畫眾星捧月。我恍惚覺得,她才是這次完成任務的功臣,而我是跟在她身後,沒出任何力的廢物。我緩緩走到韓董身邊,儘量用平靜的聲音問,“為什麼?”會議室明明嘈雜而紛亂,但是我一開口,所有的聲音奇跡般消失,整個會議室裡再度恢複安靜。隻是安靜之中醞釀著令人壓抑的沉重和嚴肅。“何歡,不可否認,你的能力的確很強,這次完成任務你也確實出了不少力,但是,這次獎金競選並不是隻看個人能力,這次任務是交給你跟陳畫一起負責,而你一個人衝在最前麵,完全不顧和你一起的同事。”是什麼狗屁理由?是我不想顧她嗎?難道不是她自己惹怒了方女士,被人用扁擔狼狽的打出來嗎?!“另外,你過於急於求成,你的確勸說方女士搬走,可你有沒有想過可憐的孤兒寡母要搬到哪裡去?這一點陳小姐就比你想的周到,她給方女士安排了新的住房……”可憐?孤兒寡母?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侃侃而談的韓董下意識閉了嘴。有些惱怒的看著我。“你這是什麼表情?笑什麼?”“你現在覺得她可憐了?那為什麼要執意拆遷?為什麼每次派人去不問清緣由就趕人家走?”韓董臉色微變。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質問他,毫無疑問,他是下不來台的。但此時此刻,我顧不了許多。這筆獎金,是我拿來給媽媽治病用的!這是救命錢!我掀開用來遮擋額頭的頭發,露出上麵的白色紗布。“看到了嗎?韓董,我拚儘全力完成任務,甚至光榮負傷,為的不是將功勞拱手讓人。”“何歡!你是不是天生反骨?”韓董怒斥道,“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沒有考慮到善後,即便你已經解決問題,可那對母女找不到房子就不會搬離,說到底,是陳畫幫你收拾爛攤子!”“那我的傷怎麼說?陳畫,不如你來說說?”我看向旁邊一臉無措的陳畫。她臉色一白。慕北川忽然開口,“好了,到此為止,不要在這裡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