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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3 明天開始做沙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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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 好吃,這個,好吃, 這個——不好吃。我喜歡, 這個, 我不喜歡, 這個,天, 藍色,地, 黑色。”

“天,藍色、白色、灰色、紅色——雲彩是紅色的。”

“雲彩是紅色。地, 黑色——褐色、黃色——”

迪米特裡的手指在眾多卡片上猶豫了一下, 但還是挑中了鮮豔的明黃色, 他試探性地看著老師,努力地組織著話語,“地——這個——”

“落葉, ”在他對麵,一個同樣高鼻深目, 金發碧眼的學者同時說了好幾個單詞,都表達落葉的意思,“feuilles——啊,你不知道這個。”

他換成了漢語,“落葉,是的,這個是落葉的顏色。”

是……顏色,這兩個漢語詞迪米特裡是能夠聽懂的, 他立刻急切地點了點頭,這樣就學會了一個新的詞語,葉、落葉。他跟著連續念了好幾遍,隨後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來,“葉——也——我也——我也——”

這兩個詞的拚音當然是完全一樣的,老師隻能在拚音下頭標注了漢字,並且試圖向迪米特裡表達較為複雜的意思,即:在漢語之中,同音詞比俄語以及所有其他歐洲語言都要多,拚音隻是一種輔助閱讀的手段,實際上字句的具體意思由拚音下方的漢字來決定。

這種語言邏輯,對於迪米特裡來說自然是極其巨大的挑戰,迪米特裡發現,這種陌生的,契丹人所用的語言,他們的詞語發音往往極為簡單,就像是一粒粒小小的積木一樣,甚至可以拆解為單音詞,同時通過這些單音詞的互相組合,形成非常複雜的意思,譬如顏色,往往是雙音,尾音是固定的‘色’,前麵是形容詞,天有時候是藍色的,有時候是白色的。隻要把‘色’字記住,那麼,在遇到相似發音的時候,不管怎麼樣,首先就可以明白這形容的是一種顏色、色彩。再通過人們的音節去認識新的顏色。

同樣的,在好吃、不好吃,能吃、不能吃上,這種音節的簡單相加也能奏效,因此,即便他和契丹人之間門語言不通的程度令人吃驚,但他們仍然能在過去的數月內,設法把一些契丹話的要素灌輸給迪米特裡,迪米特裡甚至感到,如果再給他一年半載,他是有希望能夠流利地說起契丹話來的。但目前來說,他還是隻能把滿腹的疑問憋在心裡,糊裡糊塗地任由契丹人安排著他的生活,就算有意見,他也無法表達出來,而麵對契丹人的問題,迪米特裡也隻能非常遺憾地保持沉默,他完全不知道他們在問什麼,就算有心把自己的秘密全都交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呀!

對雙方來說,他們共同的回憶都開始於那個突然的雪夜,天氣突然變冷,在山林間門狼狽逃竄的迪米特裡,幾乎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就算不死在敵人的追捕之下,也會死於這突如其來的嚴寒之中——這就是他最後完整的回憶了,至於他是怎麼在燥熱中忍住不脫衣服,並且找到那一堆篝火,還能在火堆邊找到一個相對隱蔽的地方取暖,迪米特裡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迪米特裡已經來到了有生以來最暖和的地方——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醒來時所同時感受到的寒冷和溫暖,迪米特裡首先看到的是皚皚的白雪,白茫茫的城牆從他的視線中延伸出去,天空中還飄著雪花,不斷地增築著雪磚的高度,但是與此同時他渾身上下卻溫暖而柔軟,沒有感受到絲毫寒氣,所體會到的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柔軟而溫熱的觸感——

迪米特裡認為,這種柔軟的感覺,完全值得發明一個至少長達二十字母的詞來形容,它完全和迪米特裡自小習慣的那種帶著煙味的,燒燎的,從一麵襲來的溫暖不同,不像是壁爐前的毛皮那樣,毛茸茸的溫暖,它是更加順滑,更加平整的,是均勻的,從身下到頭頂的,從關節裡透出來的感覺。

他有過一次類似的感受,那是在冬天和父親去鄉下狩獵,住在他們的農莊裡,他們的床就建在爐子上,下頭墊的是熊皮,那天晚上,迪米特裡有類似的暖和,但也遠遠比不上現在的感受。在農莊,隻要一離開床,就會感到涼氣撲麵而來,但在這間門屋子裡,他可以非常輕易地把被子掀開,起身下床,甚至還暖和得隻需要穿一件襯衣——事實上,迪米特裡很快就感到了一陣燥熱,他甚至感覺到,如果能來一杯冰水滋潤嗓子,那將是非常舒適的。

就像是住在土耳其人的乾蒸浴室裡……溫度隻是比那裡稍微低一點而已。

他這樣暗暗想著,同時好奇地靠近了透明的窗戶,伸手碰了一下,確認這窗戶是用玻璃做的——並且似乎還是雙層的玻璃,非常的透明純淨,勝過威尼斯最好的琉璃品。迪米特裡一時不禁大為敬畏,認為自己這是已經上了天堂,他回身仔細地撚著被褥,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這大概是一種特彆的絲織品,他在生前還完全沒有接觸過那,如此的順滑保暖,大概因為他是凍死的,所以慷慨的天使給他額外提供了一個很暖和的環境。

這樣的誤會當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從來沒有一本經書告訴迪米特裡,天堂裡出出入入的都是黑發黃皮膚的契丹人——或者韃靼人,不過,迪米特裡一直表現得非常順服,因為——他有什麼理由不配合呢,這些人怎麼說也救了他,而且還給他吃一些好吃的東西。

迪米特裡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什麼菜,大概是一些特彆的契丹做法,但是,他還算是認得出食材:魚,氣味濃烈,但習慣了就很香的醬料,還有豬骨頭,以及一些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主食,迪米特裡隻知道它們都異常的美味,做法也非常的精細,比較起來,他從前吃的東西就像是垃圾配嘔吐物——迪米特裡過了四五天才發現他的主食之一,‘饅頭’,也是用麵粉做的,隻是其精細軟和程度要超過他們日常吃的列巴上千倍,以至於他一開始甚至不知道這二者可以說是一種東西。

如果他已經死了,那也沒什麼好悲傷的,早知道死後能吃得這麼好,他根本就不會逃生,哥薩克人作亂時,迪米特裡就會伸出脖子給他們砍了。當然迪米特裡隻是在吃好吃的時候,會有自己已經死了的懷疑,大部分時候他還是感覺自己大概是活著的,他掐自己會痛,有時候也會感覺到虛弱——他大病了一場,快死了,這是他從契丹人的比手劃腳裡猜測出的說法,所以感到虛弱也很正常,不過,迪米特裡本人蘇醒之後沒有感到有什麼大礙,大概半個月不到,他感覺自己就完全沒有不適了。

豐富的鹽和香料,豐盛且多樣的食材,非常神奇的,在冬天也偶然能吃到的新鮮蔬菜,這幫契丹人的生活讓迪米特裡大開眼界,迪米特裡認為,如果這個世界有天堂,它應該就在契丹人的土地上——他想不出還有什麼人的日子能過得比契丹人更好了,他們生活中所有的那些新鮮的東西,迪米特裡甚至都不知道名字,比如說他們蓋的被子,用的是一種叫棉花的東西做成的,這東西在迪米特裡的生活中反正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還有那種叫土豆的,炸起來非常好吃的食物,以及豐富的、豐富的甜味!

他們所睡的炕,燒的火牆,所用的叫做‘煤球’的燃料……迪米特裡的漢語就是從這些東西開始學起的,他特彆想要表達對這些事物的讚許,但無奈的是,雙方彼此並不能聽懂。迪米特裡隻會說羅刹語,一點點波蘭語(基本都是一種語言),他既不會說英語,也不會說法語,當然更不必說拉丁語了,至於哥薩克蠻族常說的韃靼語,他也一竅不通。而在他所棲息的‘開原’,沒有一個人會說羅刹語,所以雙方既不能互相聽懂,也很難展開漢語教學。

雖然迪米特裡很想學,但開原方麵的教師經驗似乎也很不足,他們隻能確認彼此的善意,並且儘量教迪米特裡一些漢語的單詞,過了一段時間門,他們又把迪米特裡往南方送,讓他到契丹腹地去,搭上了一艘海船。迪米特裡這下是確定自己絕對沒死了——他在船上受的苦比那次重病肺炎還多,吐得死去活來,天堂裡就算有考驗也不至於這麼狠吧!好幾次在船上遇到風浪的時候,他才是真的感覺自己要去見天主了!

就這樣,在海上漂泊了近一個月之後,迪米特裡來到了這個叫做羊城港的地方,這裡居然還是契丹的地界——這個國家的廣大遠遠超過了迪米特裡的想象,更重要的是,在行程所經過的全部城市,迪米特裡都感受到了讓人頭暈目眩的繁華,當然你也可以說羅刹國的疆域不小,如果把烏拉爾山東麵的土地也算進他們的領土的話,但那些荒原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讓羅刹國在大陸東麵擁有一個能用的出海口,其上什麼也沒有,荒蕪得隻配做流放地。羅刹國的土地雖然大,但繁華的區域卻很小,而契丹國則完全是兩種麵貌,它不單非常的廣大,而且還擁有普遍的繁華,每個港口的人都多得讓迪米特裡感到不可思議——他不知道,契丹國是從哪裡弄來糧食,讓這麼多地方的這麼多人都能吃飽的呢?

難不成他們真的過著和羅刹人完全不同的生活,從古到今都是如此,隻有羅刹人注定生活在苦寒地帶,在動亂和饑寒中苦苦掙紮,到處尋找著一條活路嗎?

這是個難以被表達出來的問題,它太複雜了,而迪米特裡即便在羊城港也找不到人和他自由交流——羊城港這裡,洋番的人數要比開原多得多了,天氣炎熱得要命,熱到讓迪米特裡養成了一天衝三次澡的習慣,並且他還學會了去澡堂,並用漢語要求全身除毛服務:迪米特裡的體毛很厚實,這在南方是非常影響散熱的,他主動要人給他剃了個光頭,選擇了之前嚴寒也無法讓他放棄的圓寸發型,包括身上的體毛也幾乎全都刮掉了。

就這樣,他還是感到自己在日以繼夜的出汗,恨不得整天都泡在水裡——他到羊城港後飛快地學會了遊泳,還很喜歡去海裡‘洗海澡’,和他一起的幾乎都是一些洋番,他們都很怕熱,因為,不論是歐羅巴西部的那些國家,還是羅刹國,緯度就決定了即便是夏天,他們的天氣也很少上到三十度——而這對羊城港來說是屬於起步的溫度。

但是,這些洋番雖然博學,卻也沒有人會說羅刹語,羅刹語、波蘭語這些斯拉夫語言,一向是被歐羅巴人所輕視的,被認為是一種冷門的蠻族語言,學者們學習法語也好,弗朗基語、拉丁語為多,幾乎很少有人主動學習這種小公國的語言。至少,在羊城港這裡雲集的洋番會說的多是這幾門語言,契丹人在洋番裡給他找教師,也沒有找到什麼好的,最後隻能找了一個學習能力很強的教士,據說他來自移鼠會,傳教能力很強,很擅長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傳教,契丹人讓他們互相學習,讓教士學習羅刹語,迪米特裡來學他會說的幾門語言,法語、弗朗基語、英語和漢語。

不消說,漢語必然是學習的重點,迪米特裡的學習熱情也相當的高,因為他雖然不喜歡南邊的天氣,卻很喜歡南邊的美食,尤其是在這裡他可以吃到麵包和蛋糕了——熟悉的做法,卻比家鄉的味道美味了無數倍!隻除了甜品不夠甜之外,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這裡的白糖一定非常的便宜,幾乎是不限量地提供,迪米特裡喝一次下午茶就可以用掉一茶杯的糖!

這在公國,幾乎是沙皇級彆的奢侈,就連大貴族的莊園也不能如此浪費,羅刹國結束最後一次大規模戰爭還不到二十年,他們割讓了幅員廣闊的土地,失掉了前往地中海的出海港口,換來的僅僅是波蘭方麵對新沙皇血脈的承認,這是個很窮的國家,就算是貴族,日子過得也沒有多好,不餓肚子,不凍死,冬天能吃上酸菜,這就很不錯了,要知道如今烏拉爾河西岸每年死於嚴寒的農奴數目,可是讓迪米特裡都有點兒觸目驚心、擔驚受怕,感覺將來不久恐怕又要有農奴起來作亂呢!

哪怕是為了糖也好,他也願意儘快學會漢語,因為在他被送到羊城港後,契丹人對他表達的第一個非常清晰的意圖——他們甚至專門地繪製了圖畫,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羅刹語字符來標注,表達出了非常清晰的意思:一,迪米特裡所消耗掉的所有食物都是有價錢的;(用食物的繪畫和上頭標注的金幣,迪米特裡的錢包來表示)

二,迪米特裡必須乾活來付賬;(用迪米特裡勞動,東家付給迪米特裡金幣,迪米特裡把金幣給廚師來表示);

三,如果迪米特裡在四個季度之內,學會漢語,並且通過檢定考試,那麼他可以做翻譯,一天能賺十個金幣;(用拚音灌入腦海,迪米特裡做考卷,得大拇指,嘴巴一邊說羅刹語一邊說漢語表示,東家付給迪米特裡金幣表示),如果學不會的話,他就隻能去做農奴,一天隻有一個金幣!

圖畫當然是非常直觀的表現了,雖然或許還存在一些誤解(比如迪米特裡覺得農奴一天也有一個金幣是不可思議的,他理解的農奴做活沒有報酬),但是,大概的意思仍然能夠傳遞過來。迪米特裡當然不想做農奴,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不想做翻譯——他是個貴族,貴族天生就是不乾活的,至少,迪米特裡沒有任何乾活的欲望。

當然,他也知道,契丹人不願意養活閒人,在這裡似乎人人都要去乾活,迪米特裡認為這或許是因為他還沒有接觸到此地的貴族,而契丹人認不出他的家徽的緣故,因此,他非常努力地學習漢語,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清晰地表達出自己的出身,這樣,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認為契丹人倒還都有可能讓他繼續眼下的生活:不用乾活,白吃白喝,雖然要忍耐炎熱的天氣,但可以無限製的吃糖。

“我是貴族!”這是他在私下反複練習的,最熟悉的漢語句子了——但隻有這句話當然是不夠的,還有後頭的複雜解釋,目前就隻能以羅刹語來打草稿,慢慢地積累翻譯了,“我的徽章可以證明我的身份,我以貴族的身份請求契丹國王的庇佑!”

庇佑——大概約等於是白吃白喝的,一般來說,貴族到其他國家去做客,如果能被承認是賓客,獲得庇佑的話,的確不必擔心吃穿,主人的確會供應的,不過,也存在著主人驅逐客人的風險,而且契丹人和其餘歐羅巴國家不一樣,他們的貴族沒有彼此通婚,似乎不存在親戚關係,所以,迪米特裡也聰明地認識到,他必須給契丹人一些好處,一些盼頭,才能繼續騙吃騙喝,為此他還準備了更進一步的說辭,同時也解釋了自己被追殺的原因。

“我是留裡克家族的後代,瓦西裡四世沙皇的外孫,也是羅曼諾夫家的血裔,從各個角度來說,我對公國都擁有相當的繼承權!費奧多爾和伊凡體弱多病,納雷什金家族容不下我,把我逼過烏拉爾山脈還不放心,還要買通哥薩克傭兵斬草除根,害怕我獲得老貴族們的支持,在費奧多爾之後登上皇位——留下我,在恰當的時候,我可以宣稱對公國的繼承權!”

實際上,迪米特裡從未起過做沙皇的野心,從前沒有,現在更加沒有了,他最想做的大概是白砂糖國度的砂皇,不過,契丹人也不需要知道這一點,隻要他們願意花點小錢養著一個備選沙皇,讓迪米特裡繼續混吃混喝就行了,迪米特裡已經在心底反複排練自己的演講,確保能夠打動契丹貴族了。

“隻要給我一點支持,我也可以做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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