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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1 迎接恩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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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要插手到漢人的紛爭裡嗎,寨老?這當真是薩六姐的指示?我怎麼覺得……看不出什麼對我們洞人的好處,反而有點在給自己找麻煩的味道呢!”

看著山坳裡陸續有人丁,往左右方向逃入山林裡,李千細不由得低聲嘀咕了起來,他的眉頭微微地皺著,很明顯,對眼前的事情他感到很棘手,還有些不情願,“這些漢人如此害怕我們,還四處逃竄,想要把他們重新聚起來可不容易,如果他們驚慌起來,反而攻擊我們的話,說不定我們款裡的兄弟,反而會受傷呢。要不,我們還是……”

“還是什麼?還是回去傻等著,等到商路完全被斷掉,我們沒有鹽吃,布也運不出去,鐵器都買不到了,再來抱怨著,‘寨老,我們沒鹽巴吃了,我們身上沒力氣了,漢人的商隊也不來了,我們的鐵鍁壞了也不知道去哪裡修,想到隔山的款裡去探望親戚,買點桐油,可是路都斷了,沒有油我們連油布都做不了,下雨天該怎麼遮蓋種糧,種糧發芽了,明年我們種什麼?’”

在李千細身側,寨老很有幾分威嚴地雙手拄著一根樹枝,氣喘籲籲地嗬斥著年輕的後生,他的年紀的確是很大了,今年已經五十歲後半了,可是,眾多洞人對他都是麵露敬畏之色,仔細地聽著寨老的指示,並且非常的心悅誠服,“寨老說的對,老人的話,我們照著做就是了。”

“是啊,老細,不說啦,老人的話肯定都是有道理的,薩六叫我們做的,肯定都是對洞蠻有好處的事情!”

“老細,你的漢話說得最好,走吧,一會你走到前頭去,你來喊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勸慰著,李千細因此也不能再反駁寨老了,他鬱悶地走到人群最前頭,向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沉默,等著他們爭吵出一個結果的‘登薩’,還有些桀驁不馴地行了一禮,寨老瞪了她一眼,立刻對登薩賠罪,“登薩,不要和他計較,老細還太小了,很少出款,他連合款的事情都不知道,就更彆說漢人的事情了!”

老登薩——來自合款中另一個小款的老婦人,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隻要寨老明白事理,寨子的日子就差不了。走吧,我們要加快腳步了,這些村民都很膽小,對我們洞人一向和氣,我們快把他們找回來,還能多幾個幫手。”

所謂的‘合款’,基礎當然是小款了,小款一般是附近幾個寨子的聯合,這幾個寨子合在一起,定下嚴厲的規矩,寨子裡的洞人都要遵守,這就是‘款約’,同時,小款聯合在一起,組成的合款,基本上就是洞人在一個地區的最高組織形式了,這種大款一般隻會定下比較寬泛的規矩,同時定期議事,從寨老和款首一起,商量大事,當然同時也歡慶節日,主持大規模的祭祀,如果遇到戰爭,也會組織款軍來保護合款的利益。

這李千細從小到大,都隻在自己的小款範圍內移動,也就是說,他基本沒出過附近的村寨,雖然偶爾也會和山腳下的漢人打交道,並且因為天資聰穎,漢話說的不錯,但對於漢人和洞蠻的關係,他確實不像是長輩們看得那麼透徹,反而是比較討厭漢人的——因為他聽得懂漢語,所以和漢人做買賣的時候,大概也很清楚,漢人是怎麼罵他的,因此他反而特彆討厭漢人。

不過,李千細也沒膽量同時違背寨老和‘登薩’的話,寨老顧名思義,就是寨子裡的年長者,洞人比漢人還要更尊老,老人治寨這是傳統,幾個寨子聯合在一起是款,寨子內部呢,按照血緣和友好關係,還會細分成幾個‘卜拉’,每個卜拉一般都是一個家族,以及他們的親戚,卜拉中有威望的老人聯合在一起,選拔出來的就是寨老。寨老在寨子中基本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大家都認為老人的話有智慧,而寨老就是本寨中最有智慧的男性。

至於登薩,那就更不用說了,洞人的神靈都叫做薩——而且以女性神居多,因此,能和神明溝通的人多數也都是年老的女性,她們被叫做登薩。有威望,大神跳得好,能住持大祭祀的登薩,在款裡都是有名望的,而眼前的老登薩更是深得大家的敬重,理由也非常的簡單:這幾年,老登薩給大家帶來了不少的好處,其中就有一尊很強勁的新神,薩慧,也有人叫她薩六的,聽說山外的人叫他們為知識教,不過,洞人肯定是按照自己的習慣來的,他們還是叫薩六,因為洞人是很喜歡用數字來起名的,不論是給神明還是為自己都是如此。

薩六的本領非常大,能夠計算出日月運行的軌跡,老登薩帶來了新的曆法,比原來洞人從漢人們那裡拿到的曆法準確了很多,起碼二十四節氣是準——二十四節氣對洞人也很重要,對於每個種田的民族都很重要,所以他們也會問漢人買萬年曆,但是,漢人的節氣曆不準已經很久了。直到老登薩帶來了新的曆書,下種、插秧的時間才變得穩定起來,在此之前,每年大家都擔驚受怕,算著日子,感受著天氣,生怕錯過了農時。

除此之外,老登薩出去走了一趟親戚回來之後,還帶了不少新的規矩,開始教導給她的寨子學習,甚至擴大到小款,形成了款約,其中就有關於學習的約定,從此之後,洞人這裡,對於薩六的信仰開始為人所了解了,登薩從親戚那裡學了很多好東西回來,有教人種玉米,並且釀玉米酒的寶貴知識,同時也有對薩六故事的傳頌,據說,薩六居住在星空中心見不到的一個地方,隻要用書本堆成的階梯,爬到星空中央,就可以見到薩六的真身,薩六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從生前到死後,每一個疑惑,薩六都能給出答案。

對薩六的信仰,很快地就蔓延開來了,洞人因此和喵族的關係更親近了一點,如果他們知道濮越族的人也信仰了知識教,估計也會燃起親近感的。在兩湖道大山深處的番族中,薩六六姐信仰,就像是流水一樣,無孔不入自發地迅速蔓延開來,就和玉米一樣,遍布山頭的速度簡直讓人吃驚!洞人們喝了兩年玉米酒之後,更加認為,如果一個款不學著信一下薩六,那這個款的腦子實在是很不好用的——洞人又不是隻能信仰一個神,就多信一個唄,既然要種玉米,那麼不信仰一下帶來玉米的薩六,實在很不好意思,說不定玉米也會種不好呢——你猜怎麼著,隻買了玉米種子,沒有信薩六的寨子,玉米的收成真的不怎麼樣,苞穀燒也沒有彆的山寨釀出來的好喝!

——不錯,玉米在兩湖有了個新名字,叫苞穀,人們認為這個名字也很形象,苞穀燒因為很烈,分外受到番族們狂熱的喜歡——一般來說洞人的傳統是喝糯米燒,但糯米的產量和苞穀實在無法相比,也沒那麼烈,從價錢上來說,人們很快做出了選擇,現在糯米燒幾乎隻有小孩和一些不勝酒力的老人還喜歡喝了。

李千細其實也是信仰薩六的,因為他家也種了不少玉米,而且他認為玉米是很好吃的,但是,這種信仰是很淺淡的,遠遠不能讓他翻越心中的樊籬,因為洞人的信仰不算是太狂熱的,凡是世俗規矩嚴密的族群,對宗教的信仰都比較淡,而洞人的款約,可嚴格可複雜了,信仰也就是每年祭祀一下祖先,樂嗬一下而已,談不上為了薩六義無反顧的冒險。知道山下山外的漢人鬨起來的時候,李千細根本不想摻和進去,隻想著一如既往,在洞人自己的地盤過日子,除非有人不長眼,想要到洞人村落抓壯丁——那款軍就要動起來了,就要讓貪婪好戰的漢人嘗嘗洞人的厲害了。

但是,他沒法阻止其他人的行動,村子裡來了外客,是喵人的朋友,很快,又來了濮越族的鄰居,這些人都是他們各自部落的登薩,他們問著路,去了登薩那裡,沒有多久,登薩就把寨老和款首們叫到一起,和他們商議起來,很快宣布了結論:他們要下山去,聽從知識教祭司的指示,去把那些正在打架的漢人給製止了,讓大家都停下來彆再打架,都等著買活軍的士兵,處理好前頭的州縣,再到他們這裡來,接收這裡的衙門!

聽起來,這實在是有點可笑,起碼李千細就很想不通,這些漢人和他們之間能有什麼關係呀,就算他們死光了,洞人的生活又能受到什麼影響呢,說不定對他們來說反而是好事呢,漢人死了,他們留下來的熟田,洞人可以下山去耕啊——他們總不是因為自己情願才在山上生活的,主要還是因為打不過漢人,尤其是州縣裡那些漢人的士兵,現在漢人自己把士兵打死了,洞人不是正好換個好地方耕種嗎,就算這些田地隻能耕種幾年,那多出來的收成不也是賺的?

這筆帳,是李千細算不明白的,因為他也想不出商路怎麼會斷絕,商人——總是會有的,漢人的商隊死光了,那不還有喵人的弟兄們嗎,洞人這裡也和喵人做買賣的,帶來玉米種子的,就是信仰薩六的喵人兄弟,這些人隻要不牽扯到漢人的戰爭裡去,買賣最多是遲幾個月,但絕不至於到做不了的地步吧?

像他這樣想法的年輕洞人,說實話不在少數,然而,寨老們的看法卻和他們並不一樣,他們和小孩子們耐心地講著道理,李千細他們聽進去了卻不太能記住,隻好委屈地服從了寨老的指令,拿著木質的喇叭(模仿登薩從外界看到的鐵皮喇叭造的,但是洞人比較缺鐵,更不用說鐵皮了,所以隻能做一個木質的),到處在山林間用生疏的漢話喊了起來,“不要逃了,我們不是來搶的——我們是來幫你們的!”

“我們是買活軍的弟兄!”

——這句話更讓年輕人們感到委屈了,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買活軍是什麼,怎麼就成了他們的人呢?他們很多人甚至是搞不明白知識教和薩六之間的關係的,而且也很懷疑這些村裡人會對這話有什麼反應,據他們所知,這個小村裡的漢人,也算是過得比較差的那種,也就比他們洞人好一點兒有限,長年累月的不和外界往來,如果什麼東西對洞人來說是新鮮的,村子裡的人大概也沒有聽說過。

“青頭人,鹽軍,聽說過沒有?”

李千細不由分說地追著一個腿腳蹣跚的漢人,在他背後嚷著,其實他覺得,對方的腳步緩慢下來,唯一的理由隻是李千細的確沒表現出什麼惡意,其實雙方已經很接近了,李千細緊著趕幾步完全可以攻擊到他,但是他也動,隻是跟在這個男人身後,有氣無力地喊著自己聽說的其餘稱呼。“那個……那個賣鹽的,賣白鹽的,記得嗎?”

對方的腳步徹底停下來了,他將信將疑地盯著李千細,麵上浮現了一種類似於狂喜和不可置信的表情,“鹽——賣鹽的——買、買活軍?”

原來還真的知道!看來他們也吃過上好的梨花鹽啊!

李千細突然感覺到,自己和這個漢人之間多了一些聯係,知識教——薩六——買活軍,還有眼前這個無名的漢人,突然間和李千細具體地聯係到了一起,通過喵人商隊賣的那種便宜而又非常上好的鹽。那種鹽絕對不是隨便都有的東西,不可能有彆家也能產,那麼白,那麼鹹,一點兒也不苦,做菜隻要放一小撮就足夠了……洞人叫它梨花鹽,覺得它和梨花一樣,潔白、輕盈,美得不得了,他們那裡是不怎麼下雪的,一時間想不到雪這個詞上。而他們接觸到梨花鹽的第二年,山裡下了雪,大家本來都很惶恐,但有人一說,這雪和梨花鹽很像,大家又都紛紛轉怒為喜,認為這是很吉祥的東西。

“買活軍!”

從這漢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看,他也是才知道,原來洞人也吃到了這種鹽,李千細指了指自己,“薩六!”

又做出一個放鹽的動作來,“買活軍!”

之後,他把兩隻手托在一起,互相放平,又上下換了一下,示意這是兩種一樣的東西。“一樣的,一樣的!”

“薩六!”漢人更是驚訝了,“你們的薩六就是買活軍啊!天啊!原來那個叫謝六姐的女菩薩就是買活軍——海伢子說的是她的天兵天將!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這下,他的戒備完全放下來了,立刻就不逃了,甚至笑嘻嘻地主動走到了李千細身邊,很快便順著李千細的指示,開始到處用喇叭召喚著自己的同村人,讓他們回村子裡去,李千細因此鬆一口氣,總算不用追人了。

“你們怎麼知道薩六?”他也很好奇,那個中年人告訴他,“我們見過你們祭薩六——我們要去找你們換酒喝的呀!”

這就說得通了,洞人很擅長釀酒,漢人的確也喜歡買他們的洞燒喝,總的說來,洞漢關係還算是比較和睦的,畢竟洞人用的基本都是漢姓,這說明他們基本都是熟番。雖然說漢番語言不通,但實際上共居一地不可能毫無往來,交流還是非常頻繁的,雙方對彼此的事情都了解得能叫人吃驚,就像是現在,漢人也覺得很奇怪,這些居住在老林子裡的洞人,怎麼忽然就信仰起對漢人來說都很遙遠的買活軍薩六了,而洞人也覺得很離奇,他們洞人每年合款的時候,有些人要走數百裡路趕來,彆看好像都藏在山林裡,其實和外界的交流挺頻繁的,反而是這些深山裡的漢人村落,感覺一年都很少有人出門,他們又是怎麼知道買活軍的?

“我們趕集的時候買了鹽,還有也種了玉米和土豆啊!”

漢人們說,指著田間地頭的植株告訴他們,“這兩樣東西可好了,雖然難吃,產量卻高,這幾年氣候越來越不穩,曆書也不管用了,趕集的時候有親戚說起來,我們趕快跑去買種子,又派人去和田師傅學種地,田師傅就是買活軍的人,是我們本鄉的,但到州裡去跟著買活軍那邊的祖師學過怎麼種這兩種莊稼!”

難怪,難怪他們會知道買活軍了,這些洞人們有些已經和他們嘻嘻哈哈起來了,用蹩腳的漢語,告訴他們,自己也種了玉米——還有土豆是什麼?

這兩種新鮮的作物,似乎和對買活軍的認識一樣,成為了鏈接兩族的橋梁,大家居住在同一座山上,曾經幾輩子都沒有往來,但現在卻感覺比從前幾百年都要親近得多。有些人還用拚音來向漢人們展示著自己名字的讀法,其實他們知道村民是看不懂的,隻是在炫耀自己學會的薩六拚音,從而獲得一些優越感——雖然他們是番族,但和薩六的距離可比這些漢人要親近那。

“大家都是薩六的子民,隻是名字不同罷了。”

很快,人被聚齊了,漢人村落中的男子們聚集在一起,洞人們站在他們另一邊,大家互相整頓了一下,老登薩也出麵接管了局勢,她拉上最會說漢話的李千細來為她當第二個嘴巴,補充一下她說不出來的話,對漢人的族老解釋說,“你們可能還不知道,薩六現在要把我們的土地全麵接過來了,這對我們這些苦命的,住在山裡的人來說,是個好消息——薩六有很多很多的鹽,還有很多好的作物,她早一天來,洞人和喵人,濮越人,就早一天有好日子過,我們在南麵的親戚很多都已經過上好日子了,他們得了病,不用靠巫醫,用蠱蟲,薩六的使者教他們做這個做那個,把他們看得和親生兒女一樣,什麼都教給他們!他們不收稅,不要我們做奴隸,不來打我們,一心想讓我們過上好日子。”

說到這裡,老登薩也有幾分激動,李千細更是聽得熱血沸騰,因為他知道這確實是真的,薩六就是這樣的善神,他用力點著頭,佐證老登薩斬釘截鐵的表態,“我們六洞款,九十九公的洞人,誓死跟從薩六!誰和薩六做對,誰就是我們洞款的敵人!”

村長有些驚嚇起來了,因為他們提到的數字很大——六洞款,九十九公,這是兩個不同的單位,六洞款大概是一州之地幾個大款的集合,九十九公那就更厲害了,說明附近的九十九個洞人寨子,寨公已經完全聯合起來,達成了共識,要比這個形式更大的,那就隻有‘頭在古州,尾在柳州’的特大款了,這個款基本把所有洞人都囊括進去了,李千細有記憶以來還沒有以特大款的名義參加過一次活動呢。就是現在這六洞款,已經足夠讓州縣都為之震動了。

“那,那是誰在和薩六做對呢?”他結結巴巴地問,很顯然急於表現出自己的無辜,反正他們村子和洞人一向是互相為善的,沒有過什麼糾紛。

“就是山下那些打來打去的壞人!”

登薩給出了明確的解答,“他們都是害怕薩六接管土地的人,現在想要把局麵擾亂,延緩薩六接管這片好土地。他們自己打來打去還不夠,還要把無辜的好老百姓,好黔首也牽扯進來,本來好好種田的人,突然被拉了壯丁,家也沒有了,糧食也沒有了!都是因為他們想打仗,想要撈到錢跑得遠遠,打起來就不顧彆人的死活了,他們好不了了,也不想讓旁人好!”

村裡人們,大張著嘴巴聽著登薩的回答(有些部分由李千細翻譯),他們臉上浮現出新的情緒:憤怒,了悟,以及更深的迷惑。漢人們終於知道山下為什麼打起來了,但這不能解決他們麵臨的困難,因為,不管怎麼說山下畢竟是打起來了,他們就算知道為什麼,又能怎麼辦呢?

“我們能辦到!”

登薩又給出了她的回答,“我們洞人、喵人、濮越人,你們漢人,都是想過好日子的人,隻要薩六來了,就有好日子過,薩六現在就在六百裡外!她馬上就要來了!我們這些想過好日子的人,隻要團結在一起,聯合起來,把所有想乾壞事的人都打倒,薩六就能立刻動身!”

“我們鐵器不多,我們錢財很少,可是,漢人的朋友們,我們有我們的血和肉,我們的人多!我們的命多!”

“薩六就在你們漢人的潭州等著,她心急如焚,恨不得下一刻就到我們身邊來,可我們這些想過好日子的人,我們都是薩六的臘儂(兒女兄妹),我們不能隻是等著,我們既然盼著他們快點來,就要行動起來!”

“你們這些漢人的兒女,和我們番族一樣,我們要儘快去找那些還沒被壞人騷擾的村落,我們要把那裡的人,不論是漢喵都像兄弟姐妹一樣抱在一起,我們要去找我們的好日子,我們不要讓薩六來到我們身邊,我們要主動地向著她奔跑過去!”

“如果你們願意,那就跟著我們一起上路,為我們指路!方圓百裡,所有信仰薩六的番族都在下山,我們儘快出發,和他們一起,去找我們的恩神,用我們的血肉,把她迎到我們身邊來!”

登薩的話聲,在村口的小坪上空回蕩著,李千細左右地看著這些疏疏落落的漢人們,他心中有點兒說不出的感受,他從這些漢人臉上看到了茫然——他們怎麼會明白這些呢,登薩說的話連李千細自己都不是很信——

但是,就和他看到了無知一樣,李千細也看到了漢人們臉上如夢初醒的憤怒,這樣的憤怒,仿佛在漢人和洞人之間建造起了一條彩虹橋,讓他們忽然間聯係到了一起,共享起了同一種情緒,得到了同一個認識——雖然他們彼此陌生,語言不通,雖然他們甚至還彼此輕視,存在著深深的隔閡,但在這一刻,他們站在了一起,一個異族老神婆的話,被漢人們完全聽進了心底,並促使他們從心底發出了呐喊。

“原來是這樣!”

“她說得對呀!”

漢人們神色激動地喊叫了起來,“我們沒招誰,沒惹誰,勤勤懇懇,日子卻還不過不下去!這錯的難道還是我們嗎!”

“誰不想讓我們過好日子,我們就讓他活不下去!我們要錢沒有,要命有爛命一條!”

“誰能讓我們過得好,我們命都不要了,也跟他們走!”

“洞人的兄弟們說得對!那個買活軍,如果能讓我們過好日子,我們就跟著他們乾!”

李千細沒有想到,這件事還真的被老登薩辦成了,一時間,他有點兒傻眼,隻能乾瞪著眼,傻乎乎地望著鼓噪的人群,過了一會兒,才遲緩地潤著嘴唇,為洞人翻譯著漢人們的話語。”

“他們說,他們說……兄弟們,反正也沒有活路了,我們和洞人一起,去找更多人來——”

說到這裡,他也不禁有些激動起來,加強了語氣。“我們就打到那個什麼潭州去!”

“去把謝六姐,迎到我們鶴洲縣,迎到我們百裡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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