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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1 張家沙龍(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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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如是真的想讓徐曉瑩來細說此事的原委嗎?

這個問題,幾乎在眨眼間便浮現在眾人心中,隨即,大家也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其實已經知道了此事的真假,但卻並不願意公開談論,而且其實也並不真的希望徐曉瑩來回答這個問題。這番話的意思是很明確的——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曖昧的表態會有,儘可以自己理解,但要說一五一十地把科爾沁格格的話語,買地這裡的討論和表態都複述出來,幫著分析討論?對不起,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這麼做不合適,或者說,雙方的交情還不到這個份上。

為什麼他要把這個問題推給徐曉瑩?理由是顯然的,因為徐曉瑩有充分正當的理由來終止這個話題,果然,她微微一愣,片刻後便浮現出有些為難的笑意,得體地道,“張先生,勿要為難我了,我們是有紀律的!”

到底有沒有這件事?從她的回答來說已經非常顯然了,若是沒有,徐曉瑩就會辟謠,會這麼說那自然是有——間接證實了城中不少圈子的傳聞,但細節也不會再透露。真要細查起來的話,徐曉瑩也是一句不恰當的話都沒有說。

那麼,張秉忠和李黃來會不會不快呢?這就更是杞人憂天了,這兩個邊市商遠道奔波,最眼饞買地的,就是傳音法螺這樣神奇的仙器,徐曉瑩是總台接線員,這個地位就如同是謝六姐座下仙童一般,討好親近都來不及呢!科爾沁的事,歸根結底他們也隻能隨機應變,無法改變結果,今晚這一次造訪,不但結識了張天如這樣的大人物,且解決了用人缺口,還和徐曉瑩攀上了關係,早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沒等旁人開腔,張秉忠便忙笑道,“都是有紀律的,買地這裡管得嚴明哩!還是規行矩步來得好!雖說咱們這裡都是能信得過的朋友,但既然是要保密,那便是一人也不能多說的。”

他們畢竟是少來買地,雖然態度赤誠,一席話卻說得好像在影射什麼似的,張天如聽了,和黑訟師對視了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在他們身側,一個立場素來激進,看什麼都不順眼的趙訟師,便是哈地笑了一聲,道,“可見是外鄉客了!這話還真是就隻在張兄這裡說了,若是和買地的吏目說起,怕不是要在心裡記你一筆,怪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張秉忠果然有些尷尬,但他脾氣溫和,並不動怒,而是老老實實地請教道,“這卻又是什麼意思?可有什麼講究,是我們鄉巴佬不知道的?”

講究倒說不上,不過,傳音法螺的保密性問題,若乾小圈子都知道,一向是老大難——按道理來說,傳音法螺傳遞的消息應當是要有密級的,比如邊市的傳信,理論上,隻應該是邊市——總台單線傳遞,由總台轉交對接單位。如果這個消息有密級,那最後沒有公之於眾的話,民間都不該收到一點風聲。可如今的事實是,一個消息從邊市到總台,當天就能在雲縣傳開,與此同時,華夏各地先先後後也會收到一點風聲。

就比如這次的科爾沁事件,張天如等人都可以肯定,科爾沁有意投效的事情,倒不會說第一時間就和雲縣一樣,在京城、姑蘇等地散開。都是要等一等的,等什麼呢?等一次船期,差不多等到五六七天之後,從另一個通話點所在地,有船、有商隊過來了,那這個消息便會在當地一些消息靈通人士的圈

子裡散播開了……

保密?壓根無法保密,消息在雲縣傳遞得還要更快得多——歸根結底,便在於這是對講機,對講機彼此之間是可以互相聯絡的,雖然因為總台隨時監聽,目前還沒出現臨近對講機占用頻道聊天的事情,紀律也規定了,在非通話時間,要關閉對講機節電。但對講機在通訊員手上,太陽能充電池也在,怎麼保證彆人通話的時候,你不用對講機偷聽?

各地的終端,消息泄露肯定都是和偷聽有關的,但這實在無法管,因為大部分消息都有一個傳播的過程,要找到源頭是近乎不可能的。再者來說,部署了對講機的州縣也比較繁華,彼此交流肯定頻繁,這就給追查泄密者又加大了難度。人家也不會敲鑼打鼓到處去散布,收到消息之後,隔上一段時日,再不經意地和身邊的朋友暗示一下……怎麼了,都過了這麼久了,這難道還查得明白嗎?

隻要是辦過實事的人,都該知道這樣的製度是完全無法真正約束外地通訊員的,完全是鞭長莫及。再說總台這裡,一個消息傳過來,總台一屋子的人都是聽著的,附近的通話單位也有不知數量的人可以聽到,這種聽眾不固定的信息傳遞方式,保密?都漏成篩子了,還保什麼密,凡是用對講機傳遞的消息,就要預設其在上層圈子根本就不具備保密性!

當然了,越是漏成篩子,就越是要做好表麵功夫,免得情報局惱羞成怒——買地的保密工作一直是做得很好,但唯獨是傳音法螺這一塊,有點無計可施的意思,這也成了他們的一塊心病。張天如還收到一個消息,這就不是眾人所知的了——聽說情報局局長謝要好,已經屢次提議要建立保密局——最次也是保密辦公室,抓一抓保密工作了。

這樣有些丟臉的事情,除了趙訟師之外,誰也不願多說,免得什麼時候就被情報局記了一筆——張天如可是貨真價實,會被情報局盯上的大人物,也就是趙訟師,似乎對買地的吏治頗有意見,對兩個豪商半是告狀半是埋怨一般,把其中的難處好一陣奚落,卻不想,張秉忠和李黃來聽了,麵麵相覷,都是笑道,“這也算是事嗎?”

“就是,在俺們老家,知縣上午多放了幾個屁,下午取笑他的童謠都編出來了,按這麼說,買活軍了不得呀——偌大的領地,就是傳音法螺實在不好管,彆的居然都管得極好,可當真是難得!”

這趙訟師,說他不喜買地,倒也不是——真不喜那早就設法離開了,就是他這人,不罵人,不罵衙門,他是真難受,聽張秉忠二人這樣講,臉頓時拉得老長,十分掃興,臉一扭不搭理張秉忠了。張天如見了,付諸一笑,又問徐曉瑩道,“你登門來,是那雙方當事人又來為難你了?有什麼難處,要不要私下和我講?”

這是想送客的意思了,眾人也都頗為識趣,聞言便起身告辭,張秉忠和李黃來本就是找黑訟師吃夜宵的,當下便張羅著去錢街吃燒羊肉——都是塞外的羊,千裡迢迢趕來的,風味極佳……又力邀張天如、徐曉瑩和儲鴻稍後談完事情了,也過去一起。三人都誠懇應了,也算是和今晚這批人混了個麵熟,當下方才各忙各的,張天如這裡略微收拾盤盞,又換了新茶來,聽徐曉瑩說了前幾日莊氏夫婦各自派人來糾纏她的事情。

他雖然不是訟師,但張天如這幾年來精研了天書中不少法學著作,雖然也有限於見識,不解言語之處,但卻自詡是天下第一法律專家,對徐曉瑩的為難,不期然也拿出了專業態度,以代理訟師的角度,為她分析道,“先不說聲張正義這樣的空話,以你個人的處境來說,如今並無一勞永逸的可能,隻能耐心觀察等待,上回我們相談時,我說的情況並無多大的變化,這事兒一時半會還完不了,徐姑娘,心誌堅毅、眉眼通透,當也該知道,如今隻能一再小心,彆無上策呀。”

這話中的暗示已經很明白了——上回相談時,所說的自然是刑事訴訟法的立法思路,這一點張天如倒也不是交淺言深,擅自泄密,立法本就不是機密之事,民情代表都是參與其中的。雖然徐曉瑩不是民情代表,不能直接參與立法,但作為買地的活死人,她依法(依照張天如研讀《憲法》認定)也享有知情權,對於刑事訴訟法的立法思路,她是有資格知道的,不止她,包括儲鴻等人,想知道又有途徑問的話,都有權發問。

雖然報紙沒有報道,但在張天如看來,那不是為了保密,而是因為報道了大概也沒人感興趣,再者六姐大概也希望低調處理——但再怎麼低調,她也沒有抹殺了百姓的知情權,否則就該給立法委員會做保密教育了。這也證明雖然六姐也不可避免地在打擦邊球,但還是基於個人的道德操守,尊重了《憲法》的底線,維護了法律的尊嚴。

這一點,對整個法律體係來說至關重要,也給張天如提供了很好的行為指導,不過,透露立法思路,和透露立法的具體進程那又完全不同了,是以張天如也和徐曉瑩一樣,采取了微妙的暗示法——《刑事訴訟法》的思路已經定了,條文也在審查,再改動的機會不大。也就是說,莊將軍和莊夫人都會暫且被放出來,監視居住,不得離開買地,隻等著買活軍拿下姑蘇之後再做裁決。他們有充分的時間來糾纏徐曉瑩,因此,徐曉瑩現在最好是不要對任何一方草率表態,不出庭作證,暫且忍耐,等到二莊對她死心再說。

隻要徐曉瑩不願拋下總台接線員這個十全十美的工作,這就隻能是她采取的最佳策略,而張天如絕不認為徐曉瑩會舍得這份工作——開玩笑,他張天如是什麼人?張秉忠、李黃來又是什麼人?

不說原本該是青史留名,就說現在,張秉忠、李黃來手握數千裡商道,掌管隴西多少人的財路生計?說是隴西一霸都半點不虛,這樣的大人物憑什麼對徐曉瑩一個弱女子加倍客氣招攬?不就因為她是總台接線員麼!彆看這工作的貨幣報酬已是十分豐厚了,這種社會地位上無形的提升,才最是要緊。她要做這份工作就不能離開雲縣,就隻能受二莊在法律範圍之內的騷擾和拿捏,這樣簡單的道理,難道徐曉瑩想不明白嗎?這會兒拉著她——大概是新結交的情郎,來找他做什麼?

明人不說暗話,徐曉瑩和儲鴻是不會去吃燒羊肉,但張天如還得過去露麵呢,徐曉瑩也就沒有任何遮掩,而是直接地將自己這邊的思慮交代清楚,道,“確實是有些新情況,前幾日,莊夫人那邊廠裡,我原本的舊相識來找我撂狠話了,儲科恰好在場,聽了之後便給我出了個主意,想著請您來掌掌眼——”

說著,便把自己和銀花的對話,簡明扼要地複述了一遍,張天如一邊聽,一邊眉毛就挑起來了,“你們是想要……另起爐灶?”

徐曉瑩點了點頭,儲鴻也道,“君子敏銳,一語中的,我們確實是想,且不管備案那一攤子舊事了,若是能說服銀花等人出麵首告莊夫人,告她扣發員工工資,以集資為名,詐騙錢財,限製工人換工作的自由……這麼做,可行得通嗎?”

“聽儲科說,原有判例,虛構用途進行借貸,本身並無償還意圖的,已經可以算是詐騙了,一旦查實,至少是苦役五年起,您是法律專家,可是知道,如今這大理寺斷案,會有幾成把握借鑒判例起訴?這詐騙罪可以由受害人發起自訴,最後判到苦役五年的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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