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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刺秦!刺秦!(萬字,含元旦加更月票加更~月初求月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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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晴朗無雲的好天氣,溫暖的陽光都驅散了初春的涼意。

荊軻眼眸低垂,眼底深處卻蘊含著無限的堅定決絕。

荊軻身為正使,一馬當先,大步向前。

秦舞陽捧著精美的條盒,緊跟在其身右,原本這點重量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可是現在他隻感覺有著萬鈞沉重。

隨著越來越靠近鹹陽宮,秦舞陽便感覺越來越沉重。

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有勇氣。

自己十三歲便殺人,自以為為壯舉,可是這秦國,無論文武,殺人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飲水吃飯一般尋常。

直到看到巍峨雄壯,壯麗威嚴至極的鹹陽宮,秦舞陽瞳孔控製不住的放大,豆粒兒大的冷汗自額頭沁出。

鹹陽宮不是苦寒之地,小小的燕國王宮可以相比的。

自己在這鹹陽宮麵前,在秦國麵前,是那樣的渺小。

而燕國,家族,都不能給自己任何的安全感。

現在身前的主使荊軻,和身後攜帶禮物的上百隨從,也都不能給自己一分一毫的安全感。

荊軻敏銳的發現了秦舞陽的異狀,心中悲歎一聲,隻小聲說了一句:“靜心。”

秦舞陽勉強才靜下心,能靜,但也隻有一點點。

等到燕國使團到了鹹陽宮門,天色已經大亮了。

燕國使團的隨從自然不能入內,攜帶的禮物在經過盤查後,轉交由內侍帶入宮。

身為主使和副使的荊軻和秦舞陽,也被搜身檢查,一切都沒有問題。

直到,要打開盛放輿圖的條盒檢查。

秦舞陽捧著條盒,麵色發白,已經有些手足無措,荊軻眼疾手快,笑著上前,輕聲道:“小地方來的,年輕人沒有見過世麵,大秦威武雄壯,宮廷巍峨壯麗,禮儀都不記得了。”

荊軻取過條盒,自然而然主動打開,露出準備獻上的輿圖,完美被卷起的金澄紙在陽光下隱隱透著金光,金線編織的錦帶輕輕係在輿圖畫卷正中,挽成了一朵花。

要檢查的密衛果然遲疑,碰也不敢碰。

猶豫了下,連忙去請示上官。

今日負責宮廷警衛,接待燕使的,是衛尉丞和玄羽衛的一名天字級密衛,兩人看了看,也是不敢碰。

輿圖這東西比較特殊,這裝裱的這麼好,肯定是要大王親自打開的。

現在燕使就要覲見了,這打開再係上,這麼名貴的紙,準備的又這麼好,萬一搞亂了一點如何是好?

兩人退往在一旁,好好商量了一會兒也沒拿定主意,正要想著再往上接著請示的時候,玄羽衛一名密衛悄悄傳遞了一個消息。

一旁等待的秦舞陽,隨著等待,早就是口乾舌燥,四肢僵硬,袖子下的手緊緊抓著裡衣袖口。

即便是荊軻,現在心跳也快了一拍,不過麵上依舊是風輕雲淡,好似無事發生,甚至還微笑著不時向周邊人點頭示意。

等到衛尉丞和天字級密衛過來,荊軻看到其中一人手中拿著一大塊磁石,心便放下去了。

秦舞陽一顆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臟,也終於回落了落。

果然,兩人隻是用磁石在條盒上上下下過了一遍,沒有任何反應,便直接通過了。

荊軻將條盒合上,秦舞陽捧著,兩人一前一後,在內侍的引領下走進了鹹陽宮。

進了鹹陽宮,肅殺的氣氛更是令秦舞陽心中驚懼。

一個個黑衣玄甲的大秦銳士,位列兩側,鋒利的目光死死盯著兩人,每個人身上無法抑製的銳氣和殺氣,甚至讓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味。

荊軻依舊可以不動聲色,可秦舞陽卻無法在這可怕的壓力下無動於衷,他現在走路都已經感覺腳步無比的沉重,雙腿甚至有些發軟。

直到在這壓抑肅殺的可怕氛圍中,走到了章台宮宮前,秦舞陽看著抬頭也看不到頂的章台宮,用儘全力才咽了口口水,可是什麼也沒有,口中早已經乾燥的一滴水也沒有了。

荊軻深吸了一口氣,緩慢悠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對著秦舞陽淡淡說道:“走吧,事關重大,不要禦前失儀。”

荊軻淡然的語氣和眼神給了秦舞陽一點勇氣,但也隻有一點,勉強可以讓他鼓起勇氣爬上去。

等到兩人終於到了章台宮殿前,秦舞陽已然是汗流浹背,冷汗浸濕了後背。

荊軻也是多喘了兩口氣才恢複了正常。

兩人等了一會兒,內侍宣召,令荊軻秦舞陽覲見。

兩人剛踏入大殿,一瞬間,大殿左右兩側,文臣武將儘皆看向兩人!

這大秦滿朝悍臣的目光,遠遠不是大秦銳士的目光可以相比的。

而且還有著暗中護衛的高手,充滿警惕和銳利的目光盯著,甚至荊軻敏銳的感受到了幾道充滿惡意的目光。

高高在上,審視的目光看向兩人,兩人被數十道銳利至極的目光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

荊軻都忍不住抿了抿唇,至於秦舞陽,他快站不住了。

秦舞陽已經兩股戰戰,四肢控製不住的顫抖,原本方正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雙唇發白發乾,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落。

雖然大秦的威嚴非常可怕,但是尋常膽怯之人也不至於嚇到如此模樣,可是秦舞陽心中有鬼,他想著自己要做的事,便嚇得手足無措,思緒混亂。

秦舞陽好不容易跟著荊軻走到殿中,亦步亦趨,也跟著大禮參拜行禮:“外臣荊卿(秦舞陽)拜見大王,大王萬福金安。”

荊軻聲音一切正常,可是秦舞陽的聲音卻在顫抖。

“平身。”

嬴政高高在上的聲音傳來,在這大殿之中悠悠回蕩。

“謝大王。”

荊軻起身,低眉順眼,態度恭謹,半弓著身子,隻是微微低著頭,目光看著地板。

秦舞陽,他起不來了,還趴在地上。

中蒼眼睛一眯,嗬斥道:“副使何以殿前失儀?這是何意?”

荊軻急忙向著嬴政拜了一拜,又對中蒼拱手致歉:“大人勿怪,小地方來的人,不懂禮儀還請諒解。”

說罷連忙攙扶起秦舞陽,對他笑了笑,又將條盒牢牢放在秦舞陽懷中,讓他捧好,隨後上前一步,一鞠到底向嬴政請罪:

“大王,北方藩屬蠻夷之地的粗野人,沒有見過天子,被大王威嚴震懾,所以心驚膽顫。求大王稍微寬容下臣,讓下臣能夠在大王麵前完成使命。”

嬴政一聲輕笑:“寡人久聞燕國秦開之名,乃世之強將。副使秦舞陽,你是秦開的孫子吧。”

嬴政這一句話,喚回了秦舞陽的心神,他想起了祖父曾經的傳奇,他想要承認,卻不敢承認,今日他讓祖父蒙羞了,他沒有臉麵承認。

他聽到了荊軻的話,想要繼續自己的使命,可是無邊的恐懼令他四肢既僵硬又發軟,眼淚鼻涕都流了下來,沾濕了整個麵龐,嘴唇在不停地顫抖,整張臉狼狽哭喪的不成樣子。

嬴政輕輕搖了搖頭,對這個廢物極其失望,外強中乾的家夥,就連被寡人取樂的資格都沒有。

嬴政淡然道:“行了,副使先去殿外侯著吧。有主使荊卿一人也就夠了。”

荊軻連忙拜謝:“多謝大王寬仁。”

拜謝後,趕緊取過了秦舞陽懷中捧著的條盒,秦舞陽淚流滿麵看著荊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荊軻對他又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肩膀,笑著安慰道:“不怪你,去殿外等候吧。”

秦舞陽淚水更加洶湧,卻是終究回過了一些心神,腳步沉重的走向了殿外,無數輕視的眼神,令人生不如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了殿外,在一個房柱底下蹲下,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寬袖遮住了整個腦袋。

在秦舞陽轉身退下以後,荊軻滿臉帶笑,舉重若輕,動作既自然又小心,一舉一動帶著十分的恭謹,輕輕將條盒放在了大殿的地板上,自懷中取出了國書,雙手捧著舉過頭頂。

“大王仁德,小臣萬謝。”

“此乃我家君上之國書奏表,敬獻大王一觀。”

內侍急忙趨步上前,取過國書,檢查過之後敬奉嬴政。

荊軻依舊是躬身候著,直到嬴政開始翻閱國書,這才接著說道:

“大王之仁德,如春風化雨,潤澤萬民。大王心懷蒼生,廣施仁政,恩及四海,令天下歸服。大王之德,上感於天,下化於民,實乃世之聖君。”

“大王之天威,小國伏首以拜。大王之仁德,四海無不傳誦讚揚。大王心懷天下,恩及寰宇,乃致天下歸心而向化。”

“燕國不過是藩屬蠻夷之地的小國,一向心慕王化,與大秦世代交好。如今大王威壓四海,我家君上願為大王之臣妾,我燕國願為大王之屬國。小臣此來正是奉我家君上之命,慶賀大王收納趙地。”

“為賀大王千秋之偉業、萬世之鴻勳,我家君上特將燕國最富庶的上穀郡、廣陽郡,兩郡共計四十二城獻於大王!為大王賀!為大秦賀!”

荊軻俯身捧起條盒,自然而然打開,高高舉起,讓嬴政和殿中眾臣看清用金錦帶裱裝的十分精致的輿圖,金澄紙在陽光下隱隱透著金光。

朝堂之上袞袞諸公的目光都被吸引在了這小小的輿圖之上。

裝輿圖的條盒鑲滿寶石,已經足夠精致寶貴,但是不值一提。

承載輿圖的金澄紙同重量比黃金貴幾十倍,但是依舊不值一提。

這不是單純的幾張紙,這紙上的輿圖,代表的是燕國最富庶的千裡江山!

常人看這一份輿圖,不過是幾張圖畫,可是在這袞袞諸公眼中,看到的就是千裡江山,在嬴政眼中,看到的就是江山之美!

這輿圖代表了燕國的臣服!

代表了隻要拿下這份厚禮,用不了幾年,不需一刀一槍,燕國就要和韓國一樣直接內附!

嬴政微微一笑,輕聲說出了荊軻最想聽的那句話:“燕使上前來,為寡人講述這兩郡山川。”

荊軻心中大定。

縱然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猛虎臥於後可心腸不驚。

可是現在麵對的不是猛虎,是更勝猛虎千倍萬倍的黑龍!

荊軻的心臟,依舊控製不住跳的快了。

快了一拍。

荊軻將打開的條盒高舉過頭頂,低著頭小步緩慢上前。

沒有人阻攔。

一切順利。

近了、

近了!

近了!

二十步、

十五步,

八步了。

還不夠,

走上垂帶踏跺了,

還不夠,

終於、到了嬴政禦案一側。

足夠了。

到了現在,荊軻還沒有抬頭看到嬴政。

荊軻神色自若,滿麵恭謹笑意,輕輕將條盒放在禦案,小心捧出輿圖,小心放下。

恭聲道:“請大王禦手啟封,小臣不敢僭越,大王啟封後小臣為大王講解。”

嬴政微笑的點了點頭,輕輕一扯,便把捆縛輿圖,挽成禮花的錦帶解開。

荊軻便抖了抖寬袖,將手露了出來,右手按著輿圖,左手緩緩推開輿圖。

輿圖之上,山川顯現,城池林立,好一幅千裡江山。

“大王請看,上穀郡、廣陽郡,兩郡共計四十二城,其包含易水兩岸肥美之地,督亢膏腴之地”直到現在,荊軻的一切都無懈可擊,無愧於大智大勇。

嬴政身子微微前傾,貌似已經認真投入欣賞輿圖上的江山之美。

兩人相距,已不過三尺!

此時距離嬴政最近的內侍都有兩步!至於密衛侍衛,更是不知多遠!

縱然貴為萬乘之軀,可此時!

也可以血濺三尺!

輿圖已經快要被完全推開。

荊軻依舊在介紹:“這裡是燕國最富饒關鍵的土地,皆是地勢平坦,物產豐饒.”

輿圖被推到最後,已然完全展開。

隻見一點寒芒突顯!

劍,已在手中!

精,早已集中!

氣,早已凝結!

神,早已蓄發!

意,悍勇決絕!

勢,渾然天成!

一腔熱血,一往直前!

殘虹鑄成,尚未飲血,邪劍早已饑渴難耐。

魚腸寶劍,銳發劍鳴,為屠龍而亢奮至極。

荊軻左手握著的寶劍通體劍氣渾然濃厚,劍尖三寸劍芒銳不可當!

他一切的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凝聚在了這一劍之中。

全身一切的精氣神,榨乾了全部的血氣與內力,全部的勇氣和殺意都凝聚在了這一劍之中!

眼中再無其他,隻有眼前之敵,這拚死決絕,蘊含猛士全部勇氣和氣力的一劍刺向了秦王!

刺向了盤踞天下的黑龍!

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電光火石間,大殿之中所有臣子與護衛都完全沒有反應的一瞬間,這一劍已經刺向黑龍!

但是荊軻萬萬想不到,就在這一瞬間,嬴政竟然依舊可以來得及反應。

秦王身前竟然在千鈞一發之際還可以布下罡氣護罩!真是可怕的修為,可怕的警惕性。

但是這一往無前的一劍已經不需要考慮任何事情了。

向前!

向前!

向前!

萬邪不侵,刀槍不入的罡氣護罩依舊擋不住這一劍!

破第一層,恍若無物!

破第二層,摧枯拉朽!

破第三層,勢如破竹!

可是到了第四層,再難寸進!

這一劍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唯獨不包括嬴政!

就在荊軻出劍的刹那間,早有準備的嬴政已經在身前布下九層罡氣護罩。雖然嬴政預計荊軻最多破四五層,但還是布下了九層,主打的就是穩健。

荊軻怒目圓睜,目眥儘裂,持劍繼續向前!

這一劍距離嬴政咽喉不過一尺三寸了!

本就殘中有缺的殘虹,竟然經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在一聲悲鳴後,瞬間破碎開來。

這是一把邪惡凶厲之劍,卻從未見過血。

殘虹破碎以後,露出了魚腸,魚腸劍芒吞吐,已經極儘決絕!

有我無敵,有死無生,一往無前!

這就是勇絕之劍!它現在的主人沒有辜負它!

可是,不夠。

手持魚腸的荊軻拚儘全力也不過又擊破了一層罡氣護罩。

嬴政甚至動都沒有動。

冕旒都沒有一絲顫動。

荊軻瞳孔巨震,驚駭至極,看向嬴政,隔著冕旒,隻見嬴政微微笑了笑,那意味實在莫名悠長。

這是童年以後,他第一次見到嬴政。

即便隔著冕旒也能看得出,秦王十分威武英俊,而且實在身姿魁梧,此時雖然帶著笑,可是他的眼神深處隻有著無比的冷漠。

更主要的是,秦王竟然還笑得出!

嬴政揮了揮手,就將荊軻重重擊退到大殿上。

他可沒興趣繞著柱子跑,現在鬨劇該結束了,很有趣。

也該結束了。

倒在大殿上的荊軻經脈寸寸斷裂。

整個人肌膚通紅,七竅流出黑血。

躺在地上呼吸已經微不可聞。

刺秦、屠龍,失敗了。

注定的失敗。

他的這幅慘狀倒不是嬴政用力過猛。

嬴政不想殺人,他長這麼大還沒親手殺過人呢,仁君不是開玩笑的。

純粹是荊軻那一劍是有死無生的一劍,拚儘了自己的一切。

年不過三十,已經是油儘燈枯。

直到此時,直到荊軻已經躺在大殿上一動不能動,大殿之內其他人才反應過來。

內侍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護駕!護駕!快來人護駕!!!”

話沒說完就跳到嬴政麵前,張開雙臂將嬴政護在身後。

隱藏在嬴政身邊的密衛,也早就全都跳了出來,一大半護在嬴政身前,其他人將荊軻圍了個水泄不通。

與此同時,諸多文臣武將,哪怕是七老八十的,也都連滾帶爬的跑到龍座台階下護在了嬴政身前。

另有無數修為高深的內侍,密衛,侍衛也衝進大殿,一時間整個大殿熱鬨非凡。

嬴政輕笑一聲:“夠了,寡人一切安康,何須大驚小怪。”

“諸卿都坐回去吧。”

這一切說時遲那時快,實則也不過幾個呼吸罷了。

諸多大臣眼見自家大王毫發無傷,這才驚魂未定的行了一禮,回了座位坐好。

這時候他們的心跳依舊是在劇烈的跳動,即便是知道內情的,也是控製不住的緊張驚懼,同時有著對嬴政無比的敬仰尊崇!

這一劍爆發後的殺氣無比的可怕,遠比想象中可怕,可是在大王麵前就連威力都爆發不出來,大王動都不動,一切都消弭於雲煙了。

而諸多內侍密衛,也退下了一些人,仍有眾多人護在嬴政身前,警惕的看著所有人。

延瑾養氣多年,而且知道此中謀劃,並且也對嬴政有著絕對的信心,此時也緊張的夠嗆。

他一直是堅決勸諫嬴政不要犯險的,但是嬴政不聽。

此時他已經派人去捉拿燕國使團所有人了,整個鹹陽宮和鹹陽都進入了戒嚴狀態。而在殿外的秦舞陽,現在也已經被拿下,押進了殿內。

秦舞陽被兩名密衛左右押著跪下,他一旁不遠處就是氣若遊絲的荊軻。

看著荊軻的慘狀,秦舞陽淚流不止,涕淚俱下,可是卻什麼話也說不出,現在肅殺至極的氣氛遠比剛才更可怕,死亡的恐懼,甚至可能是生不如死的恐懼,徹底擊潰了他。

他有太多想說的話了,可是現在什麼也說不出,隻能顫抖著哭泣。

嬴政冷聲道:“寡人倒是理解了,你這名將之孫,為使入秦本是重用榮耀之事,為何卻如此恐懼緊張。”

嬴政嗤笑一聲:“原來,是想要行刺寡人!”

嬴政猛然一拍禦案,發出一聲巨響,禦案直接斷碎,在壓抑寂靜至極的大殿連綿回蕩,嚇得所有人一顫,秦舞陽更是直接癱在了地上。

這個由紫檀木打造,厚實的桌案,在方才的劍氣衝擊下已經千瘡百孔,現在嬴政一掌之下徹底化為了碎木頭。

不過除了身前的桌案,其他的物品在嬴政的刻意控製下並沒有什麼損失。他可不想大修章台宮,那花費太大了,沒必要的損失還是要控製的。

嬴政繼續做著自己的戲,勃然大怒道:“真是好大的膽子!”

“大秦與燕國一向交好,寡人待燕國一向厚待。汝使臣在大秦,寡人悉心厚待。汝燕國以出使相賀之名,行刺殺之實,簡直是無禮無義、無信無恥至極!”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有誰牽涉其中!”

秦舞陽已經癱在地上抽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荊軻,也不知哪裡來的氣力,強撐著挺起了上身,雖然支撐的手臂還在顫抖,他的左手還牢牢的握著魚腸,雖然此時的魚腸已經喪失了一切鋒芒。

但是他依舊緊緊握著,一個劍客,在死之前是不可以鬆掉手中的劍的。

雖然他也知道,事情已經絕對做不成了。

料到了一切,可是料不到秦王的修為這麼高,已經不是人了。

荊軻的雙目已經被血色籠罩,他什麼都看不清了,可是依舊驕傲的看向嬴政的方向,無禮的仰頭直視嬴政。

嬴政輕笑一聲:“你這惡賊,勇氣可嘉,你已經儘力了。”

荊軻咧著嘴,勉強牽動麵部肌肉露出了一個笑:“汝偽善之君,大惡似仁,天下落入汝手,必被汝肆意蹂躪。吾今為國為天下,不能除汝這惡君,不過是吾技薄體弱,非汝有德,命不該絕!”

“隻可惜吾不能報主上之恩,吾之大仇。”

聽聞此言,眾臣紛紛厲聲斥罵,嬴政揮了揮手,眾臣住口,可是依舊是怒目視之。

嬴政冷下臉來,嗬斥道:

“汝等惡賊,不過匹夫之勇,爭強好勝,好勇鬥狠,知小禮而無大義,自詡俠義,卻不知何為仁德!以犯禁為榮,也敢奢談天下?也配奢談蒼生?!”

嬴政聲音逐漸高昂。

“汝等可知天下紛亂了多少年?又死去了多少人?”

“神州紛亂五百餘載,死傷千百萬人,汝這惡賊,又何曾看見?”

“列國互相攻伐,百姓困苦,沉淪於水深火熱之中,汝又何曾看見?”

“諸國又有哪一個不曾攻伐他國?又有哪一場戰爭不是死傷無數?汝又何曾看見?”

“寡人,隻有寡人!寡人深切看在眼中!看著百姓疾苦,寡人亦是心痛如絞。”

“寡人自幼為質,見慣了人間疾苦,所以寡人立下大誌,誓要一合八方,讓天下所有人都是一國之人!說同樣的話,寫同樣的字,可以相互理解,相互友愛!”

“隻有天下合為一統,才能再也沒有戰爭!”

“在這個過程中,確實還會有死亡,但這不過是陣痛!不過是一時的,現在的一些犧牲,為的是以後千秋萬代永久的和平!”

嬴政怒斥道:“汝等惡賊,有幾時想過天下百姓?汝的眼中,又幾時有過平民?!行刺寡人,無信無義,汝是在踐踏天下的道德!”

“無論汝是否能成,兩國也必將開戰,戰事一起,立時便是生靈塗炭。”

“汝可曾想過這一切?竟還敢奢談天下,奢談蒼生?!”

荊軻一言不發,他已經氣絕身亡,屍身仍舊盯著嬴政。

他不願受辱,事既不成,隻求速死,方才話音未落,已經悄悄在魚腸劍劃破了手指,隻是他經脈儘斷,氣血枯竭,足足過了好幾個呼吸,劇毒才要了他的命。

嬴政不在乎他死不死,繼續饒有興趣走自己的劇本,接著厲聲嗬斥道:

“燕王一向無禮無信,如今不仁不義,寡人誠心相待,禮遇非常!如今竟然派此惡賊,借祝賀之名行刺寡人,簡直是駭人聽聞,千古以來從未有之。”

“眾卿,燕王此舉,寡人當如何為之?!”

眾臣齊齊怒聲高喊:“滅燕!滅燕!滅燕!”

滅燕之聲響徹雲霄,嬴政沉聲道:“傳寡人諭令,即日起做好準備,來年春日,滅燕!”

“發檄文傳諭天下,讓全天下都知道,燕王的所作所為!這是何等的不信不義!”

“燕王無恥無德,寡人不會像他一般,發戰書給燕王,寡人要堂堂正正滅了燕國!”

“延瑾,查清此番行刺的一切明細,所有參與之人全部要查清,所有人,交給寡人親自裁決。”

“至於這兩個惡徒,拉下去仔細盤問,要把一切都弄清楚。”

延瑾俯身稱是,眾臣各自忙碌。

一名密衛小聲提醒延瑾荊軻已死,延瑾瞪了他一眼,小聲回了一句大秦自有章法,把荊軻和秦舞陽全給拉了下去。

嬴政心情舒暢,優哉遊哉的去了章德殿。

今日這戲演的很開心,玩的也很開心,總算給枯燥的日子增添了三分樂趣。

而且,所有的目的也都達到了,現在就讓風吹一會兒吧。

後續全天下的反應,嬴政同樣頗為感興趣。

至於燕國,大批密衛早就派了過去,農家墨家包括陰陽家也都有準備,如果燕丹真的有膽量弑父殺君,那嬴政一定助他一臂之力!

燕國越亂,滅燕也就越容易,損失也就越小。

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是瞞不住的,嬴政也沒想瞞著,他自己都發了檄文傳遍天下,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鹹陽。

隨後從鹹陽迅速傳向天下。

燕王派使團以獻土稱臣,祝賀為名,行刺秦王!

已經殺到了秦王麵前!距離秦王不過一尺!險些成功!

後宮眾美人聽聞嬴政遇刺,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哪怕明知道嬴政修為高深莫測,而且也已經沒事了,可是還是個個驚恐萬分,這是關心則亂。

一個個匆匆忙忙趕赴章德殿求見。

嬴政露了個麵,證明自己啥事沒有,安了諸位美人之心,讓她們都回去了。

諸位美人各自回宮後,紛紛用儘手段去打聽具體詳情。

隻有一個例外,姬瓊。她倒不是不想來,她是來不了。

她聽到這個消息,是內侍來傳旨的,她被禁足了。

得知原因以後,當場就暈過去了。

不隻是她,她宮裡好幾個宮人也跟著一起暈了,勉強沒暈的宮人,好一番忙碌才救醒了眾人,隨後整個宮裡便是哭泣聲不停。

趙姬聽聞此事大驚失色,花容無光,鳳輦都沒坐,第一時間就策馬跑到了章德殿,把嬴政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再三確定沒事才放下心來。

確認沒事後,當場就掉下淚來,梨花帶雨抱著嬴政哭個不停,搞得嬴政哭笑不得,心裡既是歡喜又是心疼,再三安慰才讓趙姬重新陽光明媚。

趙姬無比恐懼失去嬴政,她已經太多年沒有感受過這種恐懼和絕望了,一瞬間就像回到了二十年前,身陷邯鄲險境一樣。一切都不重要了,政兒沒事最重要,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

趙姬擔心過後便是暴怒與憤恨,罕見的親自發布了命令,讓宮人拿著她的鳳印,命令延瑾查清事實後,將這兩個使者,全部五馬分屍,挫骨揚灰。

嬴政也沒阻止,趙姬嚇得不輕,好好發泄一下也好。趙姬好好陪伴了嬴政一天,才放心回宮。

這事情沒什麼好查的,一切都是一目了然的。

查也隻是為了把相關人員統計一下,然後就是怎麼處理。

主使無論是燕王喜還是燕丹,都不重要,反正是燕國王室。

其他的從犯,尤其是刺客,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惡賊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也敢做,竟然也敢參與進去,必須重拳出擊!

殺全家已經不夠了,必須誅三族!

當越來越多的細節和刺客身份的消息傳出去,暈過去的就不隻是姬瓊了。

嬴馨身為王後,自然可以最快得知消息。

在得知刺客用的劍是趙人鑄造,而且其中還有魚腸劍後,當場就出了一身冷汗。

這,這,一語成讖了。

竟然真的有人拿魚腸劍想要弑君。

不好!魚腸劍是自己手裡流出去的!

怎麼那麼湊巧,剛給了嫂嫂,那麼快就換來了流光劍,又那麼巧,是和燕丹換的?

完了完了。

嫂嫂不會牽扯其中吧?若是如此,自己也說不清了。

不對,嫂嫂會不會真的牽扯其中?

嬴馨畢竟入宮多年,也有了些政治敏感度,能想得到嬴政若真的遇刺身亡,整個大秦會亂成什麼樣子。

若真的亂了起來,剛剛亡國的趙國是真的有可能重新複國的。

得利之人,除了諸國,趙人也是最得利的。

當嬴馨想到這一點,更是嚇得冷汗淋漓,額頭都全濕了,汗水順著高挺秀氣的鼻梁滑落。

在強行冷靜下來以後,第一時間就又去找了嬴政,將事情如實相告,請嬴政下令,先看守好原趙國王室和諸多重臣。

嬴政倒是還真有些驚訝,也十分欣賞,這傻丫頭,在關鍵時候還真不含糊,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嬴政故意態度含糊,隻讓嬴馨不用擔心,回宮好好歇著就是。

嬴馨心裡七上八下,但是也隻能先回宮,什麼也沒有做。

態度已經表明了,其他的都不該做。

做多錯多,若是有小人從中作梗,引起誤會,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嬴政派玄羽衛看住了趙國王室成員和所有重臣,全部暫時禁足家中。

這個天大的噩耗傳到趙悼倡後耳中,再加上又被重重玄羽衛看管禁足,當場就讓她暈了過去。

這點事情她還是看的明白的,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嚇得手足無措,六魂無主,已經哭了好幾場的安樂侯趙遷。

趙遷一臉擔憂的看著趙悼倡後,看到母親醒來,當時就是又哭出了聲,他已經懂事了,也看得出可怕的後果。

趙悼倡後看到趙遷哭起來,自己也忍不住哭出聲,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哭完以後,趙悼倡後趕緊強自鎮定下來,立刻上表嬴政,說明一切乾係,趙人和惡賊真的沒有一分關係!

在大秦趙人生活的非常好!趙人是真心實意想要融入大秦的!絕無二心啊!

並且毫不掩飾的給嬴馨也上了箋表,把一切都說的清清楚楚,真的毫不知情,一切都是意外,是偶然,處理魚腸劍都是建信君去做的。

至於趙國原本的王室和諸多重臣,突然被禁足在家,也都是個個心驚膽顫。

但是聰明人是多數,想到嬴政遇刺之事,自然知道,怕是有趙人牽涉其中,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想到這裡,更是心寒。哪個混賬,愚蠢的混賬做這種蠢事!是要害死所有人嗎?

建信君雖然除了得知嬴政被燕國使臣刺殺,其他的一概不知。

但是依舊迅速的聯想到了魚腸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個道理他是明白的。

他瞬間就知道了,為什麼那麼湊巧就能合適的把魚腸劍賣出去!

這絕對不是巧合,這是燕國想要把趙人也拉下水!而這其中,夫人和王後一定被人利用了!

郭開!絕對是郭開!

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都那麼湊巧,那就絕不是湊巧,是謀劃!

建信君心中一片冰寒,他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郭開自己一個人的想法,還是秦王指使的。

如果是郭開的想法,那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是想要把自己這個礙眼的人處理掉?

如果是秦王指使,那就更可怕了,那很有可能是為了除掉一切可能的隱患!

建信君不愧是做了十幾年趙國相國的人,在有限的情報中,從蛛絲馬跡裡把事實推斷了個七七八八。

但是,他也更心寒了。

身為俎上魚肉,一切都隻能聽天由命,要看秦王想要事態發展到哪一步。這件事,現在已經可以發展到無上限了。

至於另一個昏過去的,當然是公孫麗了。

原本確定嬴政沒事她就放心回宮了,她是萬萬想不到還能牽扯到自己身上。

刺客是師兄!

在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公孫麗正在喝茶,猛然站起身,隻感覺兩眼一黑,搖搖晃晃,當時就趴在了桌子上。

公孫麗何其聰明,原本聽到凶器是魚腸劍,就已經想到了會牽扯到王後身上,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了這個晴天霹靂一般的噩耗。

嚇得侍女也腦子一片空白,手忙腳亂的叫醒公孫麗,公孫麗回過神來,又是感覺一陣陣眩暈。

這可真是禍從天上來,公孫麗心裡是五味雜陳,悲苦不已,即便一向性格堅強,現在也是控製不住的痛哭流涕。

得到了師兄的消息,這是好事。

可是為什麼是師兄行刺大王的消息?天大的禍事啊。

還說什麼,是為了報仇。

師兄啊,你、你、你,你怎麼能這麼糊塗啊?!

你之前衝動,已經害了你自己,現在又做出這種錯事,這不是又要害了師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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