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嗎……
看著顧修邁步上閣樓的背影，薑若初心中若有所思片刻，但很快還是跟隨顧修的腳步，一路進入到了閣樓之中。
剛到裡麵，就見這間閣樓裡麵，已經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梅公子，您看這是我此前在北溟費儘千辛萬苦才弄到的雷靈木，本來此物我打算回去之後交給宗門的，但如今見到梅公子發現，此物交給宗門是暴殄天物，不如送給梅公子才是最為合適的，還望梅公子莫要推辭。”
“梅少俠，我這裡有一枚三品玄靈丹，不知道梅少俠能否行個方便？”
“梅公子，奴家好不容易從北溟魔窟逃離出來，隻希望能夠返回宗門，還希望梅公子能夠行個方便，如今城中客房要這麼多靈石，奴家是無論如何都拿不出來啊，您可憐可憐奴家好不好，奴家願意為奴為婢，報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梅前輩……”
能在修行界混出一點頭緒出來的，大多數都明白如何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生存下去。
雖然此番被困在北門關的修士們，心中早已經對梅畫屏恨到極致，可在衡量了雙方實力差距之後，大多數人也會在這個時候作出明智選擇。
送珍寶的，送靈藥的，甚至還有送自己的。
這是弱者的生存之道。
拚命？
那隻有初出茅廬的小孩子才會如此。
而麵對眾人這連番諂媚，梅畫屏從始至終都未曾理會，隻是自顧自的環抱著身邊鶯鶯燕燕，順手將所有人送出的珍寶全部收走。
從始至終，都未曾回應眾人請求。
好似那高高在上的帝皇一般。
讓人猜不透。
可偏偏，眾人哪怕心中焦慮，卻又沒有半點辦法，隻能乖巧的送上各自珍寶，然後把位置讓出來，給後麵的人繼續獻禮，自己則低聲下氣在旁邊候著，甚至幾個期望表現的，還幫梅畫屏主動維持起現場的秩序。
這一幕。
看的薑若初更是一陣皺眉，忍不住看了顧修一眼。
卻見顧修始終麵色平淡，甚至還跟著隊伍排著隊的一個個向前，看上去好像也是要獻禮一樣
這讓薑若初有些奇怪
她還以為顧修進來會直接開殺才是，不過正疑惑的時候，她卻突然注意到。顧修跟著排隊的時候，目光卻正不斷朝著周圍掃視。
他這是……
懷疑有詐？
是了。
他們這一次各自隱藏了身份，甚至出發的時候還特地讓桑守道幫忙偷偷離開，為的就是避免三仙島或者暗牖陰魂不散
但哪怕他們一路無人追蹤，可這北門關卻無論如何都避不開。
若是三仙島或者暗牖要對顧修不利。
那北門關這樣的要塞，確實是一個找到顧修的好地方，甚至……
薑若初猛然抬頭，仔細打量起了梅畫屏。
封天之變才剛剛開始沒多久，天驕或許確實不乏惡劣之輩，但這梅畫屏現在如此恣意妄為，是真的已經無所顧忌，還是因為他有其他目的？
“下一個！”
正在薑若初思忖這些的時候，就見那邊維持秩序的修士已經開口。
而下一個。
剛好是顧修。
和之前所有人一樣，梅畫屏從頭到尾沒有看過誰是誰，此刻也同樣沒有多看一眼顧修幻化成的那位白麵書生，隻是享受著身旁美人遞到嘴邊的美酒。
他會怎麼做？
直接出手，還是虛與委蛇？
薑若初好奇起來。
隻是……
出乎預料，她猜錯了顧修的舉動，隻見走到梅畫屏身前的顧修，沒有直接出手，也沒有上交禮物，反而開口，朝著梅畫屏問道：
“你是溯靈宮之人，應當對神魂一道都很了解。”
“我有一個化神方麵的問題想要問你。”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是……
彆人上趕著巴結梅畫屏，就為了活下去，這人竟然還敢直接提問？
哪來的膽子啊？
倒是顧修像是沒注意到眾人目光一樣，此刻直接開口，問出了自己的問題：“想要化神，都需要開辟識海，但若是識海即將開辟完成的時候，卻又不斷崩潰，重新化作虛無，隻能重頭開辟，這是為什麼？”
這話，讓旁邊主動肩負起維持秩序的幾名修士，都在互相對視一眼之後忍不住古怪說道：
“小子，修行上的事不問你的師門，跑來哪問呢？”
“帶了貢品就放下讓開，彆擋著其他人。”
“修煉都修煉不明白，看來也不是什麼聰明人，還識海會崩潰，吹什麼牛啊！”
“識海開始開辟，就和自身神魂徹底綁定了，若是沒有道理的直接崩潰，那肯定魂飛魄散必死無疑，怎麼可能還能重新開辟，你當小孩子過家家呢？”
“……”
幾人說著，一邊還推搡著，想要將顧修趕走。
隻是……
“你說……”
“你的識海會崩潰？”
“甚至崩潰之後，還能繼續重塑？”
在眾人還想要繼續表現自己的時候，那從未正眼看眾人的梅畫屏，麵色卻突然微微一僵，緊接著轉過頭來看向了顧修，認真打量著他。
梅畫屏這一開口，其他人急忙紛紛安靜了下來。
不敢打擾。
“是的。”
顧修點頭：“你聽說過這種情況嗎？”
梅畫屏沒說話，隻是依舊皺眉盯著顧修，似乎想要將眼前這個白麵書生看穿一般。
隻是可惜。
三身麵具在身，哪怕是至尊都難以分辨，更遑論梅畫屏，他自然認不出顧修是誰，甚至連眼前之人是不是用了偽裝，用了變化之術都完全看不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梅畫屏問。
顧修搖頭：“這不重要，你隻需要回答我，這種情況你可曾聽說過。”
他語氣平淡，可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所有人都隻有一個感覺。
狂妄！
太狂妄了！
梅畫屏方才可是出手之間便取人性命，哪怕是煉虛大能都曾殺過，雖說這白麵書生看上去修為也不弱，但既然沒有化神，那必然境界比不上梅畫屏。
他怎麼敢的啊？
果然，對他這狂妄至極的話，梅畫屏眸中也開始閃爍起了寒光，似笑非笑說道：“若我不願意告訴你呢？”
“那我會殺了你。”顧修回答。
“殺了我？”梅畫屏哈哈一笑，麵露譏諷：“就你，一個化神都沒有到的小輩？”
顧修沒有說話。
沒有威脅，也沒有改口求饒，隻是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梅畫屏。
而被他這麼盯著的梅畫屏，此刻麵色也漸漸冷厲了起來，眸光之中帶著幾分危險的神采。
“咕嚕~！”
現場落針可聞，隻有狂吞口水的聲音，所有人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一抹驚懼，下意識的遠離此地，生怕接下來梅畫屏誤傷了他們。
隻是出乎預料。
梅畫屏竟沒有出手，反而點點頭說道：
“神魂識海不斷崩潰，無論開辟多少次，最終都是徒勞。”
“這種情況……”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我溯靈宮確實有關於這種事情的記載，而且……”
說到這裡，梅畫屏略作停頓，緊接著深深盯著顧修，傳音問道：
“你的識海之中，有彆的東西吧？”
顧修挑眉。
心裡多少還有些詫異。
他本來隻是抱著隨便試試的想法，將自己當前疑惑問出來才是，卻沒想到對方似乎竟真的知道這事。
“嘖嘖嘖。”
“沒想到啊，本來以為我來此地，能夠賺上一筆已經算是幸運了，倒是沒想到，我在這北門關最大的機緣，竟然是你這個人！”
“很好！”
“很好！”
“看來以前的天道確實是在針對我，如今這封天之變，才是我機緣到來的時候，才是我梅畫屏真正開始豐收的時候。”
梅畫屏哈哈一笑，滿臉喜色，朝著顧修說道：
“跪下吧。”
“接下來，我會用在你身上打下神魂烙印，你認我為主，生死儘在我掌控，若是如此，我可讓你少受些苦。”
“至少……”
“不用和他們一樣，淒慘死在這北門關。”
這話一出，顧修還沒說話呢，旁邊眾人卻猛然反應過來：
“梅前輩，您這是什麼意思？”
“梅少俠，我們無冤無仇，你不能這樣啊。”
“你想殺光我們？”
“梅前輩，你方才可是收了我的東西的，你不該殺我們啊！”
“……”
眾人慌了，連忙紛紛開口，就連之前自主維持秩序的幾人，此刻也都忍不住紛紛開口，看著梅畫屏的目光滿是希冀。
隻是可惜。
對這些人的話，梅畫屏卻隻是冷笑一聲：
“我收了你們東西不假……”
“但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收了你們東西，你們就能活下去了？”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嘩然：
“你……你怎麼能這樣？”
“我們都已經把自己的靈石都花光了，連寶物都已經全給你了，你怎麼能趕儘殺絕？”
“我要找王將軍，王將軍絕對不可能讓你如此胡作非為！”
“你不能這個樣子！”
“……”
眾人紛紛說道，可哪怕這個時候，大多數人卻依舊隻是敢怒不敢言，甚至連什麼惡言都不敢說出口。
對這些完全沒什麼威脅的質問，梅畫屏卻理都沒理，反而對顧修說道：“你看看這些人的眼神，你看到了什麼？”
顧修側頭。
卻見這些人麵對自己的目光，眼神都帶著怯懦，甚至帶著幾分期盼。
“他們在期盼，我能大發慈悲饒了他們一命，期待你這個即將成為我奴仆之人，能夠想辦法救他們一命。”
“他們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哪怕是這種時候，他們都不敢對我麵露凶相。”
“你知道……”
“這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