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我們談談，談談怎麼樣？”
“你不能殺我，我是仙人，掌握了無數秘法，無數秘辛，你不是有很多東西想問我嗎，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隻要你放過我這一次，我什麼都告訴你！”
“顧修，仙門現在還開著，若是我死了，上麵那位必然會察覺到，到時候隻會讓更強者來找你，你不如留著我，留著我讓我幫你，我還是你的奴仆，我心甘情願當你的奴仆，你彆殺我怎麼樣？”
“……”
當看著顧修二話不說，又開始往自己身上敲“釘子”的時候。
江潯終於不敢再繼續咒罵了。
他放低了姿態，放軟了語氣，如同回到了當初青玄覆滅一戰時，再次低聲下氣的哀求了起來。
隻是……
上一次，顧修還有興趣問問他情況。
可這一次，顧修什麼都沒說，隻是默默的，在江潯身上接連敲下了三十多根“釘子”，這並非普通釘子，事實上顧修敲下的每一根，都是完全按照江潯的經脈走勢敲下的，確保江潯哪怕已經達到了煉虛境界，卻依舊無法掙開。
而看著顧修這態度，江潯眼中的哀求終於徹底化作絕望。
他明白。
顧修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過自己。
這一刻，江潯終於收起了那幾分哀嚎，滿臉怨毒的詛咒道：
“顧修，我不妨告訴你，我隻是一個被貶的仙人，在上界，我其實什麼都算不上，你現在殺了我，仙尊一旦有所感應，必然會換人來接替我的任務，你根本不知道，到時候你所要麵對的到底是什麼。”
“那是真正的仙人，那是真真正的仙！”
“到時候，我死了，你也一樣活不下去！”
“不光是你。”
“你的好友，弟子，甚至一切和你有交集的人，都會因你所累，最終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
那濃濃的怨念，幾乎就要化作實質，隻是可惜，對他的這些詛咒，顧修從始至終神情不變，冷漠依舊。
江潯見此，又開口說道：
“顧修，你殺了我，不光會引來強敵，你同樣沒有辦法向你的師父師姐們交代。”
“我現在可是她們最疼愛最在乎的人，若是他們知道你殺了我，他們一定會找你報仇，此生再也不可能原諒你。”
“會恨你一輩子！”
提起青玄這個話題，似乎果然有效，就連一直在冷漠敲釘子的顧修，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江潯心中一動，頓時來了精神，急忙開口：
“怎麼樣顧修？”
“你放了我，饒了我這一次，我努力改變你在師父師姐們心中的地位，讓她們念你的好，讓她們和你的感情恢複到五百年前那般，依舊愛你護你，依舊將你當成最為疼愛的小師弟。”
“我可以把從你身上奪走的一切都還給你，隻要你放過我。”
“好不好？”
這一刻的江潯，自以為已經抓住了顧修的軟肋，承諾到了顧修心坎裡。
隻是可惜……
“我以為你隻是壞，沒想到還蠢。”
顧修開口，隨即不再猶豫，確定江潯身上的釘子已經萬無一失的時候，當即抬起拳頭，足下發力，肉身之力在這一刻運轉到了極限，甚至就連原本已經再次在丹藥和肉身作用之下恢複起來的傷口，此刻都再次寸寸崩裂開來。
但就在這一拳即將朝著江潯頭上招呼的瞬間，卻見江潯身上的光柱在這一刻竟猛然爆發出了一道更為亮眼的光芒。
下意識的，顧修抬頭上看。
卻見那黑幕都無法完全遮蔽的天穹之上，仙門若隱若現，虛掩的仙門後方，似乎有什麼至高無上的存在在俯瞰，讓顧修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身上的寒毛都在此刻根根豎起，好似這拳一旦落下，他就將會在頃刻遭到抹殺一般。
“仙尊，是仙尊！”卻聽身旁的江潯此刻歡呼起來：
“哈哈哈！”
“顧修，仙尊正看著你，他是來救我的。”
“他正盯著你，若他出手，僅僅隻是一道目光，哪怕隔絕一界，也足夠將你抹殺當場。”
“是抹殺，抹殺肉身，神魂乃至你存在過的一切痕跡！”
“我說過，就你一隻螻蟻，殺不死我！”
此刻的江潯，整個人陷入狂喜，笑聲帶著無邊暢快，就連原本慌亂的目光，此刻看向顧修的時候，都帶起了嘲弄。
隻因為。
他真真正正的主人，正將目光投注此處，也僅僅隻是一道目光，便讓他重新生起了無上勇氣。
而對他的話。
顧修同樣眉頭緊鎖。
他也感覺到了那道淡漠如水，好似沒有絲毫感情的目光，明明隔著仙門，明明隔著這大陣之力，可就是這道目光，卻讓他有一種極大地危機感，甚至讓他身軀好似被人施展了石化術一般
捏起的拳頭，無論如何都無法落下。
好似有一聲震撼人心的巨響，在他心間傳出：
“仙尊眼前，不得造次！”
這聲音極其恐怖，甚至能改變人的心意，哪怕素來道心堅定如鐵的顧修，此時此刻，心中對江潯的殺意竟也在慢慢消散，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感覺自己才是錯的，自己才是罪大惡極，以螻蟻之軀對抗仙人，那是以下犯上，是罪大惡極。
這一刻。
顧修雙膝都下意識的開始彎曲，想要跪倒在地，對仙門之後的那位無上存在進行最為虔誠的跪拜。
但下一刻。
顧修突然咬了咬舌尖，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眼神之中的那份畏懼甚至崇拜都在頃刻之間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但顧修卻不敢怠慢絲毫，急忙收斂心神，心中默念起之前元嬰四神宮開啟時推演的自身之道。
他能感覺到，在這無上目光注視之下，他神台都無法保持清明，雖然暫時爭回一絲清明，卻也隻是一瞬。
他必須把握機會！
好在。
他猜對了。
在他凝神默念自己之前推演過的自身之道時，在此方天地因為修為禁錮而黯淡封閉的四座元嬰神宮，在這一刻驟然爆發出了一道光彩，緊接著那神宮之中的四尊各不相同的神像，也在此刻儘數睜眼。
下一刻。
“吼——！”
一聲龍吟驟然響徹而起，緊接著就見那仙門前方，金色神龍猛然怒吼而起，硬生生阻攔在了那無上存在和顧修之間，將那帶給顧修無上壓製的目光，都硬生生阻攔了起來。
隻是……
那無上目光帶來的壓迫剛剛消退的瞬間，一股恐怖的力量卻突然襲來，顧修幾乎下意識抬手格擋，但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卻如同斷線風箏一般倒飛而出，狠狠摔落在地，濺起塵土陣陣。
這一擊很強。
饒是顧修抬手格擋，饒是他肉身早已堪稱無敵，可此刻雙臂骨骼竟依舊硬生生斷裂當場。
凝神看去。
卻見那邊的江潯，似乎在顧修那無上目光注視壓製的時候，他卻多了幾分特殊的力量，此刻身上竟爆發出了一股恐怖的氣息，他身軀正在不斷扭動，竟硬生生將右臂上的幾根被當作釘子的法寶崩碎當場。
此刻正用那隻手臂。
一根根的，拔掉身上其他法寶。
他的目光依舊死死盯著顧修，眼神之中帶著滔天殺意，很明顯若非方才顧修釘的釘子足夠多，怕是此刻江潯已經衝過來將他撕碎當場了。
“咳咳。”
顧修咳出幾口鮮血，緊接著顧不得其他，強撐著隨時可能就此崩裂的肉身重新起身，緊接著一步步的朝著江潯走去。
他要趁江潯還被釘的時候將他斬殺。
隻是……
剛走兩步。
天穹之上原本被那金光雷龍遮擋的目光，此刻卻再次朝他看來，那種好似石化一般的無上壓迫再次出現，讓顧修隻能停下腳步，全力抵抗著那股想要自己跪倒在地的壓迫。
但這種時候他受到乾擾，倒是給了江潯先手的機會。
“哢嚓！”
伴隨著最後一道法器崩碎，江潯的身體終於從那墜天神柱上掙脫開來，不過他並未立刻斬殺顧修，而是第一時間虔誠叩拜在地，朝著那仙門之後的無上存在深深行了一個跪拜之禮，似乎在感謝仙尊相助。
做完這些，他這才起身，閒庭信步一般走到顧修身前：
“我說過，你殺不死我。”
“你有福源在身，更得此界天道相助，但你可知，哪怕是此界天道，在仙尊麵前，也不過隻是一隻看門犬而已。”
“這墜天神陣倒是剛剛好，限製了此界天道之力。”
“剛好可讓你明白。”
“沒了那一樁樁機緣，沒了那天道一次次的偏袒，拋開福源給你加持的一切，你終究，也隻是一隻任人宰割的螻蟻罷了。”
短短幾步。
江潯身上的那一道道傷勢，竟已經好的七七八八，而他身上強悍的氣息，此刻也再次恢複到了巔峰。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顧修，臉上帶著得勝者的笑容。
全然忘記了。
方才他在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多麼的不堪和卑微。
不過這不重要。
成王敗寇，勝者為王！
隻要殺了顧修，他依舊還是那個無敵的下凡仙人，依舊還是那個哪怕是至尊見了都得小心對待的神祗！
對他的話，顧修沒有任何回應。
依舊站在原地，全力抵抗那無上存在的目光壓迫。
“可惜了啊。”
倒是江潯沒有急著出手，反而看了一眼那滿身傷痕的顧修，嘖嘖說道：
“若是你能不受修為壓製，和我堂堂正正打一架多好，這樣我才會真真正正讓你感到絕望。”
“隻是可惜啊，沒有這個機會了。”
說著。
江潯獰笑一聲，隨手一招，就見之前消失的巨劍此刻再次出現，不過這一次江潯的實力更強了，那巨劍在浮現的瞬間立刻縮小了起來。
劍身雖然縮小，可其上的氣息卻越發恐怖了起來。
一直到和正常可以手持的劍身一樣的時候，江潯才伸手抓過長劍：
“偷偷告訴你。”
“其實就算你方才真的對我出手，我也不一定就會死，畢竟我在青玄這麼多年，你以為真就什麼手段都沒留下不成？以我在青玄你的師尊和師姐們心中的地位，總會有人，願意舍命救我。”
“好在，你也看不到你師尊師姐們為了救我換命了。”
“這麼一想。”
“你是不是會好受一些了？”
顧修挑了挑眉，江潯卻已經哈哈狂笑起來，手中長劍終於不再猶豫。
朝著顧修眉心。
猛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