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微看著他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隻要你能逮著，我就給你做。”
“不過，一會你的棉襖，先脫下來，給你縫縫。”
李建功的棉襖，因為逮兔子，已經刮破了，如果不管的話，後麵會越壞越多，她既然看到了，不想袖手旁觀。
“我來吧。”楊雲開口了。
薑微趕緊點了點頭，“嗯，楊雲姐的手藝好，我隻能保證不漏棉花……”
針線活這方麵，她是完全拿不出手的。
“謝謝。”李建功撓了撓頭，那雞窩頭讓他一撓，更亂了。
薑微還想出了幾個遊戲，之前師兄師姐們帶她玩兒的，今年她帶這幫人玩兒。
“25。”王元洲大喊一聲。
薑微看著他，“王元洲，你告訴我，你是有什麼超能力嗎？”
王元洲一臉茫然，“我說錯什麼了？”
“你是有什麼特殊能力，讓你在1——100，這麼多的數字裡，直接就說到了我寫的數字？”
“不是吧？”王元洲瞪大了眼睛，他一臉的生無可戀，剛剛有多自信，現在就有多想哭。
李建功和王程亮直接給他按在了下麵，三個人笑作一團。
在王元洲每一次都能一語中的之後，猜數字的遊戲，就這麼消失了。
這一夜，知青院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以前規規矩矩吃一頓年夜飯，然後各回各屋，今年卻聚在一起，他們聊天，他們玩遊戲，他們搞怪地胡鬨著。
可是他們的內心，卻好像被聚在了一起。
一向隻是溫和地笑著，如同哥哥一般，照顧眾人的汪穀，突然出聲了。
“我們聚在一起，就是有緣，拜把子吧。”
拜把子？
胡鬨的三人組，以及一直看著的三個女知青，一同看向汪穀。
汪穀往上挑了挑自己的眼鏡，看著六雙眼睛，“我們下鄉這麼久，很多人和家裡都斷了聯係，或者家裡單方麵斷了聯係。”
“我們沒有了親人，甚至沒有了朋友，孤身一人。”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都是笑著的，不過那雙眼睛，卻好像帶了幾絲痛苦。
很難想象他這麼溫潤如玉的人，也會有這麼感慨的時候。
在薑微的眼裡，汪穀一直都是理性的，一直都好像一個旁觀者，看著他們這些弟弟妹妹。
他就像是一個大家長，在大家需要的時候出現，大家不需要的時候，他一直都默默地守在後麵。
他好像參與感很少，可是卻一直都在最重要的位置。
知青院能有現在，大部分都是因為他。
“可是我累了，適應了熱鬨，我不想再重複孤獨，你們呢？”他摘下了眼鏡，然後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嘴角一直是溫潤的笑，眼神裡卻帶著疲憊。
每逢佳節倍思親。
可是他們的親人，已經不要他們了。
“原生家庭，我們選擇不了。”薑微笑了笑，拍了拍汪穀的肩膀，“但我們可以選擇以後的家人。”
帶著防備而來，帶著冷心冷情而來，帶著置身事外而來。
可是這幫可愛的人啊，讓她參與其中，讓她感受到溫暖，讓她一直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在給王婆子洗嘴的時候，三個站在她身邊的人，還有遠處遠遠守著的幾個人，她不是孤軍奮戰。
在和柳三嬸子出現矛盾的時候，大家放下了手上的活計，一個個地來看她，怕她受委屈，那個時候，她知道，背後有人。
當大嫂難產，知青院的人，在她一聲令下，全部動了起來。
以前他們不參與到村裡的事兒，那個時候，他們卻參與了，不是因為村裡人，而是因為她。
她是知青，他們應該共同進退。
今日，下鄉的第一個除夕，她一個飄零的靈魂，好像忽然有處安放。
“家人，兩個字很簡單，但是千斤重。”
“你們想好了嗎？”汪穀已經整理好了心情，帶上了那金絲眼鏡，遮住了他眼神裡的悲傷。
看著一圈人，他的聲音不大，沒有情緒激昂，也沒有擲地有聲，反而輕輕的，好像怕驚擾了什麼。
“當然，以後我家老爺子，就是你們老爺子。”王元洲第一個開口，突然拉出了汪穀的手，兩隻手緊緊地交疊在一起。
王程亮嗬嗬地笑了笑，帶著一種憨態，“俺家裡沒人，以後你們就是俺的親人，誰欺負你們，俺拿拳頭打他們。”
隨後，那胖乎乎的手，放到了王元洲的手上。
“你不樂意？”王元洲拍了拍李建功的肩膀，這小猴子，他可稀罕了，又能逮兔子，又好玩。
李建功剛剛感動地流眼淚，一聽王元洲的話，趕緊擦了擦眼淚，“你想造反啊，俺能不樂意？先來後到，小子，懂不懂。”
這兩個活寶一打岔，剛剛的氣氛消散了很多。
楊雲笑了笑，“大家以後的衣服，我補。”
她不說什麼長篇大論，她也不會說，但是她的話，卻更加溫暖人心。
“還有我。”顧湘把手搭在了楊雲的手上，六個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了薑微。
薑微笑了笑，眼神裡閃過幾分狡黠，“哥哥姐姐們，過年了，有沒有給小妹準備禮物啊？”
她的話落了，手也搭在了一起。
他們七個人，在這個1975年的除夕夜，緊緊地綁定在一起，無論什麼風雨，無論多少挑撥離間，無論有任何的衝擊，他們都彼此依偎，是彼此最堅強的後盾。
原生家庭，他們無法選擇。
但是！
他們可以選擇以後的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不一定要有血緣，隻要付出真心。
足矣。
大雪繼續下著，司途生背著一個人，在路上快步奔跑，烏鴉一臉焦急地守在司途生的身邊。
“隊長，那幫人下了血本，我們逃回來的路上，已經遇到了五波人了，恐怕回軍區的路上，那邊人布下了天羅地網。”烏鴉看著隊長右胳膊往下滴的血，眉頭皺了起來。
隊長的胳膊，本來就有彈片沒有取出來，上麵有規定，千萬不能讓隊長動右胳膊，之所以讓他守在隊長身邊，就是看著隊長的。
可是這次為了救鴛鴦，為了救自己，隊長還是動了，而且受了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