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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第 16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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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未竟話語消失在識海中拂過他臉頰肩頭的清風之後,李承影卻似聽見了。

他輕笑:“謝小娘子,若當日慈恩寺桃花樹下你早說這句話,咱們現在連堂都拜了。”

謝長安歎了口氣:“當日慈恩寺我該掉頭就走。”

李承影:“可見我們緣分之深,已然超越生死。”

從前他也許會追問謝長安,她看著這張臉,到底是在想祝玄光,還是李承影。

但現在,他已經不會再糾結對方想念的是誰。

因為沒有祝玄光,就沒有李承影,而沒有李承影,也並非完整的祝玄光。

他們神魂一體,分散兩地,如今祝玄光遇險,情境很是不妙,映射到他這邊的反應便是殘魂異常虛弱,若沒有謝長安的靈力,他早就徹底消亡,但他不能讓謝長安獨自陷在這凶險無常的冰墟裡,拚儘全力也要維持神魂不滅,哪怕隻能陪她片刻。

李承影暗中聚力,終於凝出淺淡軀體,手指拂過她的臉頰,將鬢邊碎發撥到耳後。

但這魂體虛弱得甚至來不及讓旁人看清,就又消失了。

隻有聲音依舊回蕩在她耳畔。

“方才一戰,我雖未能醒來,也若有所覺,你既要顧及眼前勝負,又要算計陣法大成之日的大戰,還要防備於春山皮下那人,殫精竭慮,難免疲憊,可我如今什麼也幫不了你。”

謝長安眉眼溫軟,那是在外人麵前從未展現的春來雪融,也是她稍稍放縱自己能在此刻露出的。

“我隻要你好好活著。你要看著我,為你,為我自己,為死去的那些人,也為天下修士,將這條路走下去,不管能走多遠,我都會儘力。”

李承影很想握她的手,哪怕再碰一碰她柔軟的手指,可是他不能,他連說話都隻能緩緩的,輕輕的,魂魄淡了又淡,如燭火將息。

至於說話時那些牽扯神魂的剜心痛楚,他可以忍,他也可以若無其事。

“自古求道叩仙,便是絕處逢生,修仙者從不祈求天眷。我與他現在雖魂魄兩散,卻心神貫通,我知道他怎麼想的,他的心願早已寫在當初那盞花燈裡。長安,我也隻要你無事。”

謝長安:“可是那盞花燈已被你扔河裡去了。”

李承影:……

沉默維持很久,久到謝長安以為他又陷入沉睡,才聽見一聲幽幽話語。

“累了,頭好昏,我先睡了。”

當時的李二郎君還不知曉自己與祝玄光的關係,他毫不猶豫將花燈裡的紙條毀屍滅跡,誌得意滿看著花燈被流水衝走。

然而過了這麼久,兜兜轉轉,祝玄光寫在上麵的願望,依舊是李承影的願望。

謝長安出神之際,那一縷神魂便真的沉沉睡去,不再回應任何言語。

輕觸金縷傘的指尖溫度猶存,仿佛就真能碰到對方一般。

此時於春山正講到鴻蒙珠有損,謝長安雖在識海中流連,偷得浮生片刻溫存,卻也還分了一隻耳朵聽著。

“若我沒料錯,他們早已用鴻蒙珠在先前的小世界拋錨定位,那鴻蒙珠原本已經快要毀壞,但他借了碧陽君手裡的天工爐煉化彌補鴻蒙珠不足,這才能臨時傳送回去。”

聽見於春山這樣說,趙定貞不由皺起眉頭:“天工爐乃南嶽洞天至寶,碧陽君說給就給了,他難道不該留著作倚仗麼?還是說,堂堂南嶽洞天宗主終究是給仙人當了狗?”

他有意無意看了雲極一眼,故意說道。

雲極卻極淡然,似聽也似沒聽,仿佛自己不是南嶽洞天的人。

倒是於春山笑了一聲:“給仙人當狗也沒什麼,隻要好處足夠多,你們那同道必是打著跟江潭升仙去上界的如意算盤,若天門能開,他這算盤說不定成真,用天工爐去換,倒也劃算。”

宋陵擔心的是另一件事:“他們既能回到原來的小世界,便也可能提前過來暗算我們,打一個措手不及吧?”

於春山:“鴻蒙珠已損,定錨辨位非容易之事,江潭已被你們所傷,不至於那麼魯莽。”

謝長安忽然問:“這麼說,以前輩之能,也無法在各個小陣法中來去自如嗎?”

於春山看著她,緩緩道:“我的確不能,莫非你能?”

謝長安一笑:“我自然也無法來去自如,但我們現在幫手太少,又都受了傷,燃眉之急是尋個助力,謝某隻好獻醜,試試自創的扶乩牽星之法了。”

她說罷,雙手結印,指尖一點光亮慢慢懸空浮起。

謝長安伸手捏住,輕輕抖開,這團光便如線團一般被拉出細長的線,她咬破手指,血珠與光線相融,線越來越長,另一頭不知連往何處,隱沒虛空。

眾人看著這一幕,都不知她要做什麼。

隻見她手腕驀地輕振,閃爍光芒的細線就顫起來,好像另外一頭綁在什麼活物身上,那活物在震動,在走近,是以線也顫動不止。

於春山起初漫不經心,甚至帶了點看好戲的輕佻,看到這裡卻漸漸睜開眼睛,也不半眯著了。

此地陣法乃上古大能所布,為的是困住壓在下麵那些難以徹底消滅的東西,雖然要不了他們的命,卻也讓他們無法離開,所以布陣者窮極天數,殆儘盈虛,將冰墟切分為無數小世界,其中又有小輪轉與大輪轉,無數世界相互轉動契合,形成精妙無比的陣法結構。

於春山還記得當年自己詢問布陣者,此陣起源時,對方答道,大道無名,長養萬物,這世上並非所有事物都必須有個源頭。時至今日,她在此地流連數千年,與那些妖邪困在一起,不得生,也不得死,卻依舊沒能研究明白這陣法的所有玄機,頂多隻能維持固定錨點,不被卷入其它小世界,僅此而已。

但現在,謝長安居然說,她可以從彆的小世界拉來幫手。

於春山根本不相信,卻眼睜睜看著那條震顫不已的細線被一點點往回收,就像漁翁拋出的釣竿,那魚線掛住了巨大獵物,收的時候也變得緩慢。

果真有一個人順著線過來了。

那線頭就纏在他手腕上,雪白晶瑩,異常矚目。

若是個未經世事天真爛漫的小郎君或小娘子在此,定要說這像極了月老親手係上的紅線,但在場沒有人會想這些無關緊要的廢話,他們未料到謝長安竟真從彆的小世界拉來一個人。

麵目陌生,來曆不明,然而對方冷峻清雋,望來的一眼都帶著冰冷雪晶,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利劍。

於春山緊緊盯著來者,麵容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冒出一句話。

“你,是如何做到的?”

謝長安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前輩莫不是以為我們離了你,就真拿這陣法無可奈何了?”

又為眾人介紹來者:“他姓朱,如今修為已入劍仙之境,先前與我等失散了,亦是我友。”

朱鹮環顧一周,似將眾人都掃入眼底,卻沒有行禮致意的習慣,兀自走到謝長安身旁坐下,儼然孤高冷漠,難以親近。

但劍仙境三字,足以讓旁人不敢小覷。

其他人雲裡霧裡,真就被謝長安這一手震懾住了,還當她有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殺手鐧,更添幾分忌憚。

唯獨雲極,先前與她通過氣,又是八門陣的布陣者,了解幾分底細,知道謝長安分明是與朱鹮之間有什麼法寶神通的連結,憑借此法將人拉過來,突破了陣法本身的限製,相當於鑽了個空子。

換作平日,於春山是不難想到的,但她約莫心事重重,似乎對劍仙境修士也有些忌憚,麵色一時陰晴不定,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竟再未開口說過話,也未仗著自己對此地的了解,對他們指手畫腳。

眾人就這樣各懷心思,迎來越發臨近的陣法大成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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