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島每天都會使用大量的生化人作為素材,因為很多收容物的管理是需要支付生命代價的,而最簡單的血肉需求讓執行者來上的話,這種消耗也有點過分。
而因此死去的生化人屍體處理的方式,有些會賣出去給環外城市,有些則如現在這樣,作為更加低級的食物需求之一投喂給某些收容物。
陸凝,或者說“墨凝煙”需要的就是這些東西,雖然是一堆殘缺不全的屍體,不過“喪鐘”一樣可以通過注入大量的生命強製將它們化為可以活動的亡靈。而生命力的來源,則是不會真正死亡卻實力不強的那些紙級收容物。隻要選定目標,很容易就可以反複抽出大量的生命力來。這些生命力和人類的形式不同,不過“墨凝煙”也不需要自己的手下一定是人。
接下來就是武器——能夠製造衍生體的收容物數量不少,用骸骨壓縮機很快就把一群紙並級彆的衍生體壓成了炸彈。陸凝將多數主導權交給墨凝煙的思維後,便看著她用快速拉起來的五十個亡靈自爆小隊衝進了強級,然後其中二十五個塞進了“人類精煉機”裡麵。大概是這些東西不怎麼符合人類的標準,有十五個都被精煉機絞成了碎肉,七個變成了寶石,三個被捏成了渾身長滿黑色炸彈瘤的類人生物,沒有一個變成更加完美的人類。
而這樣的消耗事實上約等於沒有,那些碎肉裡麵依然具有生命力,將它們勉強捏回一個人的模樣之後差不多就能再次投入使用了,而這次是捏成了七個人的外形,將寶石嵌入了這些肉塊之後再次被她放到了精煉機裡麵。
這一次,七個人全部被轉化成了一種半血肉半結晶的怪人,如果扔進恐怖片裡也毫不違和的那種。而“墨凝煙”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她帶領著十個怪物和二十五個自爆屍體,直接踢開了“逆序生命”的收容單元大門。
“海托菲爾可。”
和陸凝的態度全然不同,墨凝煙不喜歡和對方進行任何閒聊,走過去直接坐在了海托菲爾可的對麵,後麵的一群怪物也魚貫而入。就算是收容物,海托菲爾可也是微微愣了一下“你……”
“外麵正在鎮壓,我沒有很多時間在這裡陪你聊天。”陸凝冷漠地說,“我們發現了你製作的寶石副產物,這件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也知道你不光是能製作那十顆寶石,你給出來的那些副產物也沒什麼核心的威力。”
“哦?你想知道什麼?”海托菲爾可微笑了起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除了從我這裡拿走石頭的人都有誰以外,其餘的消息我對你們可沒有絲毫隱瞞。”
“我不是來問這個的,海托菲爾可。罪惡寶石這種東西,既然你能給彆人,如果我向你要呢?”陸凝說。
海托菲爾可看了看陸凝背後那些麵目全非的“人”“你要給他們用?我的寶石生效最少也是有自己心智的生命,這些傀儡可完全不能發揮它的力量。如果你本人想要一顆,我並不介意給你,而且我也會隱瞞這個消息。隻是,要怎麼躲過執行者的搜查,那是你的問題了。”
“隻要嵌入進去有心智就可以了,是不是?”陸凝說。
“哦?看起來你有一些屬意的目標啊。”海托菲爾可輕輕摸了一下胡子,“說說看,你要多少?”
“先來二十顆?”
“咳。”海托菲爾可的手停住了,“你要是要那些用處不大的寶石還可以,生效的寶石可……”
“這種事你們也是求之不得的吧?能影響更多執行者,難道不是你們一直在謀劃的事情?這時候裝什麼?”陸凝撇了撇嘴,“不想給的話,那就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了。”
“什麼問題?”
“藍天鵝是怎麼回事?”
海托菲爾可聽到了這個問題之後,沉默了片刻,隨後向後一躺,靠在了椅子上,雙目微微眯了起來。
“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海托菲爾可,你們哪一個勢力我都要鎮壓,不過看你們自己有沒有那個自信了。能真正影響執行者實力的可不是你們這種偷偷塞寶石的家夥,相比之下反而是藍天鵝那樣的家夥更危險,你們大概也需要它們暴露出來,好讓自己承擔的火力小一點吧?”
陸凝輕輕用手指敲著椅背,有節奏感的敲擊聲在安靜的收容單元內形成了無形的壓力。
“你們即將發動一場戰爭,而執行者對這場戰爭心知肚明。戰爭各方所處的地位有著微妙的平衡。弱勢的收容物無論再怎麼聯手,也不能突破執行者的封鎖,但你們知道有強勢的收容物打算同時動手。站在你們的角度,以逃走為目的考慮的話,你們也會擔心一個問題——審判島至今為止,是否有收容物真正逃出去過?”
海托菲爾可的神情也沒那麼輕鬆了。
“我本來應該找詩歌頌者之類的去談這件事的,不過是看在我們有那麼一點交情的份上才先找你問問的。看起來你在人間的那點經驗並不能讓你具備一個良好的談判素養。”
“……我很難搞清楚你的目的。”
“正因為如此才有談判價值。回答我的問題,犯罪大師給他們的計劃打開了一個口子,你們難道不應該趁機補刀嗎?還是說你現在準備和我開個玩笑,準備說你們收容物是一條心的?”“墨凝煙”繼續施壓。
“組合聯動型的收容物。”海托菲爾可終於回答了,“藍天鵝的四個部分全部突破之後,所有的末日核心和本體都會消失,並在狂級建築內生成一個新的收容物——藍天鵝。這是來自上次藍天鵝正是出現的觀察結果,至於之後是什麼情況我不知道,總之如現在這樣,藍天鵝重新變成了四片。”
陸凝聽罷,欠身而起。
“多謝。”
海托菲爾可倒是沒想到陸凝居然就這樣直接要走了。
“怎麼?就算按照管理標準,我也和你聊夠時間了,我甚至主動向你要了寶石,你也沒有給我。於情於理都是管理結束,那麼再見了。”
說完,陸凝就離開了收容單元。
“墨凝煙”的言語基本上都是半真半假的,或者說談判本身就是要大幅度強調自己的優勢向對方施壓,同時回避掉自己的劣勢。她說可以找詩歌頌者也屬於一種欺騙,因為海托菲爾可至少還有點人類性質,但是詩歌頌者已經不算人了。這種威脅方式隻對比較接近人類的收容物有用。
至於對寶石的需要,“墨凝煙”也並不是真的需要那些,她並沒有足夠的把握去控製住那些寶石,不過言語和氣勢上給足了,沒有讀心能力的海托菲爾可自然會有些猶豫。她隻是為了打聽一下藍天鵝的情況,並通過言語旁敲側擊看看海托菲爾可的視角下收容物究竟有幾個勢力。
“時間不多了……真是忙亂。”
離開收容單元之後,陸凝將屍骸壓縮機丟給了一個炸彈怪人,讓它帶著那群身上有炸彈的自爆士兵去繼續以同樣的方式找衍生體複製炸彈,搭配已經準備好的大量注入生命的生化人屍體來繼續進行自我複製,而她則帶著剩下的九個怪人返回紙級建築測試了一下,這些被人類精煉機製作出來的生物實力相當強悍,九個一起上對付一般紙並級彆的收容物還是辦得到的。
接著,她就找了個窗戶跳了出去。
建築的封鎖效果對神級幾乎沒什麼用,這句話不僅適用於收容物,同樣也適用於執行者。陸凝從窗戶離開的時候能夠感到有股奇怪的阻力,不過她立即化為霧氣穿過了窗戶上突然出現的無形牆壁。至於她能知道這個,也是因為見過多次收容物的效果作用於建築之外,而神級的執行者也能追殺過去猜到的。
現在,她繞了一個圈,重新鑽入了建築當中,不過不是工作的區域了,而是一般休息區。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陸凝找到了那扇銀色的大門。
如果她記得沒錯,當時這扇門並沒有什麼開門的要求,直接就可以推開,隻不過對於執行者們來說,也很少會有第二次用到的機會——
她伸手輕輕一推,銀色的門便被推開了。
“想在這個時候快速積累足夠的優勢,那就隻能累一點了。”陸凝望著室內的椅子和椅子後方的鐵盒,“來吧,陸凝……你的記憶當中,經曆的所有場景當中所認識的那些人與非人,無論生死,讓他們的靈一起組成你的軍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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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級建築內,凱沃特悄悄找到了尹維娜。
“隊……隊長。”
“有什麼事情嗎?鎮壓即將結束,這次的執行者表現很不錯,我們會在結束之後給一些獎勵。你自己的……”
“對不起,隊長。”凱沃特的臉上都是羞愧的神色,但是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而尹維娜是多精明的人,聽到凱沃特這句話的時候立即就明白了他想說什麼。
她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凱沃特。
“明天……我和審判島的合同完成了,我簽的不是特彆難完成的合同,所以……我決定不延續它。”凱沃特低著頭不敢看尹維娜,“我,還有另外幾個人,我們都是協議到期的人,我們知道這個時候每多個人都是一份力量……但是我們不想為此付出性命。”
這樣的事情幾乎無可避免,在此前的一些危機前後,也不乏有執行者找機會就離開。審判島在協議執行方麵是說話算話的,隻要完成了簽訂的內容,隨時都可以離開——尹維娜自己其實也早就已經可以離開了。
“對不起,隊長,我們會偷偷離開的,不會讓人發現……”
“無需為此道歉。”
尹維娜平靜地看著凱沃特,已經近乎無色的童孔無法折射出她內心的情緒。
“我們的教導和培育,是為了讓每個執行者在未來都能擁有更多選擇的機會,而不是限製他們未來的可能——無論是誰來限製。你不是我們,所以你們會離開,這無可厚非。”
“我……我……”凱沃特的神色更加痛苦了。
如果二人隻是隊長與隊員的關係,那麼凱沃特或許還能自我說服,然而事實上,他……或者說尹維娜整個隊伍的成員,每個人至少都欠尹維娜幾條命。如果尹維娜如今要他們償還回來,稍微有點良心的人也會選擇留下。
“幾個人?什麼級彆?”
“呃?”凱沃特愣了一下。
“我需要知道,在你們走後,我們會產生多少實力空缺。能完成協議內容,那麼大概率已經在凶狂之間了,那算是執行者中的中堅戰鬥力,少數幾個雖然不會造成太多影響,卻也可能產生人手的缺乏,我們要作出調整。”尹維娜用很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凱沃特感覺自己繃著的一股氣忽然消失了,聽到這些,他也知道,自己已經不再算是尹維娜的隊員了。
“六個,兩個狂,三個凶,還有一個強級的……”
他說出了所有,倒是也不擔心尹維娜會找他們的麻煩,畢竟尹維娜的品性他一直都很了解。
“什麼時候離開?”
“明天工作開始之前就會走,因為現在安排的關係,我們不會和自己的隊友再見麵了,也不會告彆,大家如果知道……也得是等到活下來之後。等我們走了,您可以讓他們都恨我們,如果這能讓大家多一點團結的意誌,那可能是我們最後能做到的事情了。”凱沃特說。
“這不需要你來考慮了,必要的時候我們會利用這個。”尹維娜點了點頭,“那麼,祝你回去之後,人生能夠順利,不會再遇到要和審判島簽約這種程度的窘境。”
凱沃特點了點頭,尹維娜轉身離開了。
這時候,走廊的一個小休息室裡鑽出了五個執行者,他們興奮地圍到了凱沃特身邊。
“真沒想到你就這麼說出去了!”
“尹維娜隊長人真是好啊,你真走運,跟著這樣一個隊長,連這種事都可以直接說出來。”
“唉,要不是不想死,我們其實和大夥並肩作戰也可以的。”
“既然尹維娜隊長這麼說了,我們也就放心啦!”
“凱沃特,你哭什麼?這是好事啊,不會是喜極而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