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桂花聽到這句話,胸口氣得上下起伏,當下臭罵道:“你這個臭小子,這麼多年白養你了是吧,我還沒死呢,就想著老娘下葬。”說著坐起來,抓起桌上的一個玻璃藥瓶衝著陸硯砸去。陸硯側身躲過,瓶子砸在牆上碎了一起。陸鐵生連忙上前對錢桂花製止道:“你還生著病呢,動這麼大的氣乾什麼?”說完之後轉身看陸硯,“陸硯,不管結果如何,咱們都要儘力一試,你這治都沒治,就說這種話,像話嗎?而且就算救不過來,咱們儘力了,到時候也沒有遺憾,對不對?”陸硯點頭同意,“如果媽堅持要治,我當然會治,隻不過我沒這麼多錢。”陸鐵生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紋皺在一起,好一會兒像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對陸硯說道:“以你身份可以去借。”聽到這話陸硯也不意外,“一天一千二,我總共需要借多少?”“我聽萬醫生說,兩萬塊錢差不多了。”陸硯笑笑,“在鄉下那可是一幢樓房的錢,哪裡一下子能借這麼多錢?除非哥能先墊上,我慢慢還。”陸硯這樣說,陸鐵生還算滿意,正要開口,就聽到錢桂花叫罵道:“那得還到幾時,再說你哥手上的那筆錢還有彆的用處,你要真一下子借不到這麼多錢,可以去借高利貸啊。之前研究院家屬院就有人借過。這樣也好讓你那個敗家的媳婦緊一緊,每天胡花海花怎麼行?一個大男人在家裡管不了一點,孩子都姓沈,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有個屁用。村裡家家戶戶都羨慕我們家出了個狀元,這麼多年咱們就得了名聲。現在你老娘病了,還推三阻四的。”錢桂花罵起陸硯來還是那麼順口。小時候他或許會氣得睡不著,也想不通,明明他什麼都做到最好,但爸媽一不順心就拿他來發泄,就算不能和大哥比,但怎麼說也比陸凡強。原本以為這些話在他心裡已經泛不起任何漣漪,但現在聽著還是有點生氣。“媽,你知道不知道借高利貸有多危險?”“能有多危險,以你的身份,誰敢動你?”錢桂花說道。在研究院待了這麼些年,兒子的身份地位她還是知道的。“或許他們不敢動我,但我的家人呢?”錢桂花哼了哼,什麼家人不家人的,不就是沈清宜和姓沈的那個孩子麼?要不是這對禍害,不說錢,陸硯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們家的。有事最好。陸硯垂著眸子,思考了一下,“我現在手上隻帶了三百,剩下的我去借。”陸鐵生舒了一口氣,“那你明天下班再過來。”陸硯點頭,“沒有彆的事我先走了。”錢桂花也不想看到他,剛剛那話差點沒把她給氣死。陸硯出門後,走到不遠處一家小茶館,進了一間隱蔽的小房間,文哥看到陸硯立即站了起來,恭敬道:“陸工。”陸硯坐下,隨後示意他坐下。文哥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從公文包裡拿出文件,“這是你媽的真實病曆,好像有點嚴重,不過離萬醫生說的肺癌差了十萬八年裡。”陸硯接過,本來隻是普通的傷寒,現在有點腸出血了。“萬醫生那邊談好了嗎?”文哥笑道:“當然,我照您的話說的。”陸硯點了點頭,“那就好,等他們倒黴夠了,再找個算命的嚇一嚇,讓他們永遠彆再來京都。”既然他們那麼相信算命的,說是他奪了大哥的運氣,那就讓他們再信一回就好了。“好。”陸硯想了一下,“讓周寒給我準備一筆錢,大概兩萬五千塊錢。”文哥應下。“到時候找幾個收高利貸的人去我哥那裡要債。”文哥聽完後有些生氣,“他們這是讓你去借高利貸?”陸硯無聲地點了點頭。“真是好過分,就這樣你還留他們須全須尾回去?”文哥氣得手握成拳,他還從來沒見陸工受過這樣的欺負。原來以為無父無母的周總慘,沒想到有父有母的陸工更慘。陸硯沒有說話。他知道陸工想讓他們付出任何代價都易如反掌,而且還會不著痕跡。他咽不下這口氣,“我再安排一戶可以專門治你大哥的人住在隔壁,這些壞主意全是他出的。”陸硯笑了,“不用,太多了我大哥會懷疑的,”“隻是拿回錢,把他們趕回去,太便宜他們了,要不要再來點彆的?”文哥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家人。陸硯沉默了一下,“不用,他能扛下自己種的苦果就很不錯了。”說完,抿了一口茶,“我媽最近在醫院,讓林嬸在我大哥那兒發揮一下,他不是愛麵子又會說嗎,那就讓他當眾難堪,有口難言。”“知道了。”“有什麼具體指示嗎或是彆的要求嗎?”陸硯起身道:“自己發揮吧,讓他沒空來病房就行。”“好的,知道了。”“我先回去了。”陸硯說完就離開了。回到家時,已經九點了,他敲了一下門,不過一分鐘,門就被打開了,沈清宜把他迎進來,“怎麼樣?”陸硯看著妻子笑笑,“等我洗漱完再跟你說,你去房間裡等著。”沈清宜察覺到陸硯的臉色有些疲憊,上前幾步先去廚房替他準備熱水和毛巾。陸硯看著妻子為他忙前忙後的身影,心裡那點戾氣全部消散了。他拉過她,“去房間裡休息吧,我等會跟你說。”沈清宜把毛巾交到他手上,“好。”陸硯洗完澡,到了沈清宜的房間,看她坐在床上織毛線,這次是四根針圍成一圈。“織的什麼?”沈清宜笑笑,“給你織條毛褲。”陸硯心裡一暖,脫了上衣坐在沈清宜旁邊,把她手上的竹針收掉,將人攬在懷裡,良久才說道,“不要累著自己了。”沈清宜回抱著他,“你今天怎麼了?看起來不太高興,是你媽罵你了嗎?”“罵我已經習慣了。”陸硯說完沉默了一下,“隻是我沒想到他們為了大哥可以讓我去借高利貸。”沈清宜驚訝得從陸硯的懷裡坐了起來,“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你?”陸硯冷笑了一下,“是啊,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就算我恨毒了陸凡他們,也從未想過置他們於真正的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