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今天沒有去擺攤,也沒有出去買菜,而是手上拿著一張紙坐在房間裡發呆。房間裡逼仄窄小,老舊的門窗被風一吹就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十四歲的大兒子在外麵剛乾完活回來,看到五歲的弟弟趴在床前,玩著從外麵撿來的幾張紙牌。“媽,今天麵館的生意不是很好,也沒幾個碗要洗,所以我先回來了,等中午飯點了再去。所以趁這個時候不忙,先回來吃個飯。”王春花聽到大兒子王濤的聲音,回過神來,“媽媽今天沒有做飯,要不你去麵館吃碗麵吧。”“你怎麼了?”王濤雖然才14歲,但個頭已經長得比王春花還高了,他一邊問一邊走近王春花。王春花連忙將手上的電話號碼收起,用極快的速度擦了擦眼角,“沒什麼。”王濤正值青春期,心思敏感又衝動,他眼疾手快的搶走了王春花手上的電話號碼,看了一眼,頓時眉頭皺得老高,“這是爸爸的電話號碼嗎?”如果讓他找到,就算不能拿他怎麼樣,也要把他打得滿地找牙。“不是!拿過來給我。”王濤明顯不相信,“你不打我打!”王春花看著兒子滿臉的怒意,愧疚又無措,猶豫了一下開口,“這是一位叔叔的電話,他說可以幫我們找到爸爸。”王濤雖然隻有14歲,但他五年前就跟著媽媽來到了京都。早就嘗遍了人間的冷暖,“他為什麼要幫你?有什麼條件?”“他想知道你香草阿姨的下落。”雖然兒子才十四歲,但他早就不把他當孩子看待了。兒子是他唯一能商量的人。王濤想了一下,“那咱們就把香草阿姨的下落告她。”“可…”王春花一臉難色。“那就告訴他,她有什麼值得我們維護的?”王濤早已有了超出同齡孩子的冷沉。“可我知道的那些信息,根本沒辦法讓他們找到你香草阿姨。”說著從兜裡掏出五十塊錢來,“這錢是他留下的,說是那段時間沒有擺攤的損失費。”王超扯煩躁的抓了一下自己的小寸頭,“那又怎麼樣?隻要我們實話告訴他就行,如果他認為咱們的消息不值得換回爸爸的信息,也不損失什麼,萬一他同意了呢?”王春花豁然開朗,“那我去打個電話試試,你先去吃麵。”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錢,遞到兒子的麵前,“加個雞蛋!”小兒子王河聽到雞蛋連忙放下手上的撲克牌,噔噔噔的跑到王濤的身邊,“媽媽我也要吃雞蛋和麵。”“等會媽媽打完電話回來給你煮麵條吃,哥哥是要等著乾活呢。”王春花哄小兒子。王河擦了擦鼻涕,嘴裡哼哼,“我就要吃雞蛋和麵。”王濤看不下去,“媽!不就是一碗麵嗎?讓弟弟吃吧,剛好我帶著一起去吃,你也好去打電話。”王春花沒有辦法再次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錢來遞到王濤手上,“好好帶弟弟,彆讓他亂跑,吃碗麵就把他送回來。”“嗯!”母子三人一起出門,王濤帶著王河往麵店的方向走去。王春花去供銷社打電話。按照紙上的號碼撥過去,很快有人將電話接起。“麻煩找一位叫陸硯的同誌。”王春花聽到對方傳來了一聲‘喂’後開口“請五分鐘後打過來。”大約過了五分鐘,王春花再次撥過去,電話那頭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陸硯同誌嗎?”王春花問道。“嗯!是”“我願意和你談!”王春花說著就告知了陸硯自己的家庭住址。“好!”陸硯語氣很平淡,似乎並不意外。掛掉電話,陸硯回到家,推開妻子的房門,“王春花打電話來了,你要一起過去嗎?”沈清宜連忙放下手中的畫筆起身,“要去!”剛打算將門鎖上,陸彩晴就回來了。今天的貨又賣完了,看到兩人一起出門笑著說對沈清宜說道:“我哥好不容易放假,讓他帶你好好去逛逛。”沈清宜尷尬的輕輕回應道:“嗯,好!”隨後又補充道,“如果中午沒回來,就不要等我們吃飯。”陸彩晴表示懂了,剛要回屋忽然靈光一閃,轉身說道:“聽說電影院最近在放映一部港城的電影,叫《流金歲月》可火了,每次擺攤都聽人講!”說完之後又衝著陸硯眨了眨眼。陸硯說了句,“知道了!”陸彩晴推著自行車進屋。兩人一路上誰也沒說話,靜靜的走著。沈清怡又想起了那次在臨城時,陸硯從口袋裡掏出的兩張電影票,約她去看電影的情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他,男人眉目舒展,他不是那種深邃的輪廓,心情好時,整個人都會顯得淡雅柔和,仿佛如一塊質地溫潤晶瑩,散發著淡淡光澤的玉。陸硯察覺到妻子的目光,側目看她,“打探完消息,要看電影嗎?”沈清宜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明明他們都快離婚了。可陸硯此時表現的讓她實在摸不透,他一點也不生她的氣了?“我們還是合法夫妻,看場電影並不妨礙什麼,放鬆一下,說不定我能想到更快找到荷香草的辦法。”陸硯說這話時唇角微翹。“好!”沈清宜一口應下。“過來!”陸硯喊了一聲與自己離了兩個肩寬的沈清宜。沈清側頭看他,隻見他雙手插兜,閒適而又溫雅,忍不住靠近問道,“什麼事?”她的手措不及防的被牽住,大掌將她柔軟的小手包裹,“沒什麼!”沈清宜沒有掙紮,自然的伸出五根手指將他的手反扣住,拇指在他的手心碾了碾,將感受到被扣著的大手一頓,再看他,發現他耳根悄悄的紅了。沈清宜瞥了他一眼,有些想笑。陸硯微微側目,就看到妻子輕輕抖動的肩膀,唇角輕輕勾起,這還是她第一次逗他。第一次聽她對著夏熹悅“打趣”,笑著稱他為資本家的孩子時,他就莫名的難受。不過也就這麼一下,沈清怡再也沒有逗他,乖順的扣著他的手,一直走到王春花房子的附近才鬆開。眼前的房子,低矮破舊,一看就是這附近本地人留下來的雜物房。陸硯彎著身子走進屋內,沈清宜跟著後麵。王春花抱著兒子坐在椅子上,一看就是專門在等陸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