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縣,綿延不絕的萬裡秦嶺,是唯一一座具有人煙氣息的城池。因此,城中每天都極為繁鬨。其中,往來城中最為頻繁的,又以山民和客商為主。然而今日,這座秦嶺中的縣城,卻是隱隱有一絲壓抑的氣氛。而造成這種感覺的,自然是贏宣這位大秦二世皇帝的出巡車駕,來到了驪山之中。這一路出巡,贏宣沒有隱瞞自己的行跡,似乎也是在用這種方式昭告天下,他不懼任何暗地裡的陰謀詭計。也因此,有了洞庭湖中發生的事情,舊楚之地的勢力在項羽的率領下,八百申息鐵騎,千裡奔襲,衝擊贏宣的車駕。不過,隨後傳出的消息,卻讓一些蠢蠢欲動的人,徹底熄了所有的心思。此次,贏宣的出巡車駕來到驪山,民間並不乏一些消息靈通之輩,已經得到了消息。自古以來,帝王出巡都是一件盛事,沿途給出巡之地帶來的影響和好處,也是多不勝數。但這一次,出巡車駕來到驪山後,立刻有傳言傳出,稱此前驪山這邊爆發動亂,引得秦二世頗為不悅,已經下旨要加征加苛。一時間,消息傳出後,頓時引起了一片嘩然。就連遠在數百裡之外的上郡,也引發了不小的騷動。這些年,隨著始皇帝一統九州之後,大秦一直在加征加苛,甚至為了修建帝陵和山神廟,不惜大肆征發民夫。如今,這種行為已然引發了暴亂,好不容易平息下去後,現在非但沒有收斂,還要繼續加征加苛,自是激起了一陣民憤。就在滿城謠言四起之時,城中一處街巷裡,數十名民夫齊聚一堂,氣氛頗為凝重。在座之人,大多是此番被征發前來驪山,修建驪山帝陵的人。不過,他們的臉色,此刻大多都是有些難看。“城中流傳的傳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就難了!”一名赤著上身,僅有脖子一條毛巾掛著的中年男人,緊皺著眉頭,聲音低沉的道。聽得中年男人的話,在場眾多民夫的目光,紛紛投向了一名老者。老者名為費老,是他們這一批民夫之中,最為德高望重之人,年輕的時候,曾經參加過鄉試,雖然最後沒有高中,但也是少有的識字**之人。按說這樣的老人,不可能會被征發成為民夫,費老本也是不必被征發的,但他有三個兒子。依照大秦律法,家中有子嗣者,必須應征。費老不想讓家中兒子受苦,因此頂了征發的名額。而此刻,費老的臉上也是布滿著凝重,麵對著幾十名民夫的目光,他微微點了點頭,道:“城中大肆流傳著這樣的傳言,很大概率不是假的,而且老夫在上郡那邊有個舊識,傳來了消息,陛下的出巡車駕確實到了驪山!”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在聽到費老所言後,眾人的心頭還是一沉,臉色變得有些灰暗。費老見狀,也是緩緩歎了一口氣,忍不住出聲寬慰道:“大家也不用絕望,陛下自登基繼位以來,一向很開明,對待我等普通的百姓,也從未有過苛捐之行。”“這一次,說不定隻是個……”然而,費老的話還沒說完,立刻就有一道有些尖銳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語。“但凡是皇帝,哪有真正開明的,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眼中隻有自己的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中,我等普通百姓,就是泥潭之中的一灘爛泥,根本不值一提!”“隻有那些能夠騰雲駕霧,飛來飛去,翻江倒海的修行者老爺,才能被他們看在眼裡,真正對待!”這聲音一落,頓時就帶起了不少附和聲。顯然,在得知大秦要加征加苛的消息後,這些民夫們終於是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即便此前已經有蒙武率領禁軍前來,平息了動亂,也安撫了民眾,做出了承諾。但民憤與民怨,從來不是那麼簡單能夠化解消弭的。最重要是,現在是加征加苛,那以後會不會舊事重提,跟他們重新清算?要知道,現在這驪山聚集的數以百萬的民夫,在幾個月前,可是參與了暴亂,直接將整個驪山縣城都打了下來。若不是贏宣足夠果斷,直接下令讓蒙武率領禁軍趕到,隻怕這數百萬的民夫,就要成為真正的叛軍了。到時候,那就是整個九州的禍事。“等等……不是這樣的……”一旁的費老聽著眾人的附和聲,忍不住麵露愕然之色,剛想出聲解釋一下。但奈何,這些民夫心中的怨與憤,都已經被勾了起來,此刻根本聽不得任何解釋之言。“走,不是說那二世皇帝的車駕,就在驪山之中嗎?”“我們去他麵前,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討一個說法!”“沒錯,要看看在皇帝的眼中,我們到底是不是人!”數十名民夫義憤填膺之下,紛紛起身,在城中四處奔走,聚集了大量的同道,齊齊往驪山而去。城中,當消息傳到萬隨風的耳中之時,他直接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駕起了祥雲,讓縣衙之中的人立刻趕去攔截。而他自己則是駕雲,直奔驪山而去,茲事體大,他必須得親自前去稟告!……與此同時。驪山,山頂壁間,贏宣站在山神廟外,望著麵前飄然而臨,宛若出塵仙子的倩影,眼中有一絲凝重之意。他不是沒有想過驪山老母的真身是什麼樣子,但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一位傾儘人間絕色的仙女。“驪山老母?朕覺得,應該改名為驪山仙女才對!”贏宣的眸光懾人,心有波瀾。“驪山老母也罷,驪山仙女也好,都隻是一個稱謂。”白衣仙女邁著赤蓮玉足,緩步越過了贏宣,走入山神廟中,轉身施了一禮:“堂堂九州之主,難道還會被表象所迷惑嗎?”“請進吧,不管你有什麼疑惑或是想問的問題,作為主人,任由你在廟外站著,多少都有些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