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真是以前的那種感覺。”
“以前的那種感覺，推個窗子而已，你在這間屋子，住過多久了？”
茉依菈看著剛剛將窗戶打開，讓翡冷翠夜風吹拂進來，發出少許感歎的黑發青年問。
“住了十二年吧，現在看起來一點也沒落灰。”莫爾用手拂過木製的窗沿。
“那老板娘沒把這間屋子租出去，似乎對你挺好的。”說到這裡，坐在屋內床邊的茉依菈語氣發生了微妙變化。
“你是想說有人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依舊會給這個房子付房租麼？”他的觀察力和判斷力自然也不會在這時候降低。
很明顯的道理。
當初他離開翡冷翠時，是明確的和老板娘說出退房了。
就算對方對他挺好，可非親非故，也不至於兩年多還把這房子空著，並且似乎每隔段時間都會來打掃一下。
“對啊，對啊，這間公寓內外有兩張床呢，誰知道是不是有其他女孩子在這裡睡過。”
魔女小姐用手拍了拍床單。
由於公寓內的空房有限，她今晚就睡裡麵房間的這張床，而莫爾睡外麵客廳裡擺放的那張小床。
“說沒有估計你也不信，但都是以前的事了。”
“那個艾麗卡，對吧？”她還是像以前那樣晃著小腳，看看站在窗邊的青年。
“也不是隻有她，奧莉汐雅很容易疲憊，在這裡誰累了，誰就睡在裡麵。”莫爾淡淡的回答。
諸多舊畫麵席卷而來，他看著窗外和記憶裡無比相似的繁盛夜景。
“哦，那我今天也累啦。”她把嬌小的身子躺倒在床上，整個人成大字型展開雙臂雙腿。
魔女小姐晚上還沒洗澡，但魔力強大的她並不會沾灰塵，準確的說，隻要願意，她能讓魔力將身體和空氣隔絕。
“嗯，你就睡在這裡，茉依菈。”莫爾緩緩道。
“不怕我啊？”
“怕你什麼？”
“你是怎麼敢讓一位淑女說明白這件事的？”茉依菈又坐了起來，看起來有些微怒。
但她不是生氣莫爾現在的態度，她還是對晚上吃飯時由於腿長太短，腳夠不著那件事耿耿於懷。
“茉依菈。”
“？”她感覺他這次喊她的聲音有點不一樣。
帶著些許的冰雪消融之感。
“有些累了，我們睡覺吧。”
“哦……你真累了？”魔女小姐顯然聽出他有些什麼不一樣，剛剛喊她的聲音帶有幾分磁性。
“時候確實不早了。”
“最後問你一件事吧，莫爾。”
“什麼事？”
“其實你猜到了私底下是誰在續這間房子的房租。”
“……我知道。”他平淡點頭。
回到這裡的那一刻就知道。
“哦，那你不去找她問問真相？”魔女小姐眼神閃爍的問。
其實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她和莫爾都很聰明。
就算她不問，這些小問題也依舊早被看破。
唯一的在於真相，艾麗卡當初到底為什麼要選擇離開。
她倒沒有那麼關心，但說完全沒興趣，那也很假。
“願意說的總願意說，不願說的問了也沒用，一切先照常生活就好。”
莫爾考慮片刻，對這個問題蓋棺定論。
……
伊芙走在翡冷翠的大街上。
再往前幾段路就是馮·布勞恩家的府邸。
她結束和帝**官的會麵後，就立刻趕了過來。
她想即便艾麗卡如今不在家，也要在這裡蹲點蹲到回來的艾麗卡。
她必須要問個明白，她想和艾麗卡說“同莫爾和好吧，群星冒險團可以再次重建的，哪怕隻是掛個名，有個編製就好”。
然而來到馮·布勞恩家的大門前後，伊芙才發現這裡很奇怪。
遠處同樣有幾座貴族府邸，但即便是伯爵家的門口也會有兩名侍衛，這個公爵家的門口卻空蕩蕩一片。
她敲了敲大門喊：“艾麗卡·馮·布勞恩在家嗎？”
“請問，艾麗卡·馮·布勞恩在家嗎？”
再度敲門呼喊，這次她還特意掀起陣能帶著這聲音進入庭院內的微風，隻要府邸內有人，是決然能聽到的。
可依舊無人回應，連一個下人的回應聲都沒有。
怎麼回事？
伊芙不解的站在門前，她心想太反常了，於是進入了冥想狀態，通過精靈王族的血脈和溝通自然的天賦來感應府邸內狀態。
是的，伊芙當初在群星冒險團的定位不僅是射手，也是斥候，能夠提前獲知某些特殊環境中的情況。
有人。
她確定，裡麵有人的呼吸聲。
那個人應該也聽到了她的聲音，隻是不願意回答她。
瞬間，伊芙像明白什麼一樣愣在原地。
“艾麗卡，艾麗卡……”
想問為什麼她不願意回答自己，不願意來見自己。
但又問不出口。
於是隻能不斷重複對方的名字。
……
馮·布勞恩公爵的府邸。
這座巨大宅邸內部黑漆漆一片。
坐在黑暗中的少女聽到了呼喊，於是心裡有個和她相似，卻很是冰冷的聲音說。
【她在喊你呢】。
最終，她不再選擇於黑暗中靜坐等待那場會麵，打開了大廳的蓮花吊燈。
耳邊是來自精靈公主的呼喊，腦海中則還在回響克莉絲蒂娜的那句話。
——你真是瘋了，有沒有心！
她確實快瘋了。
從兩年多前覺醒那本該長眠於冰海王座之上的永冬血脈時，早就瘋了。
“為什麼要回翡冷翠！”她突然捂著腦袋對著牆麵虛空般怒吼。
“為什麼偏偏會在這時候再見麵。”
“明明這裡的所有人都不歡迎你，明明就隻剩最後的半個月，為什麼要回翡冷翠。”
【吃掉他】
“閉嘴！”
【遵從你的血脈，吃掉他，把他全部吞噬，這樣所有人都會得救，你的妹妹，你的國家，還有你的人民，以及你自己，你何必活得這麼累呢，你考慮再多也沒用，你扮演好人也罷，當壞人也罷……】
【在這之前你有改變一切的力量嗎？你做的都是徒勞，這世界隻信奉力量，你有絕對的暴力你就是真理，吃掉他，他的魔力，血肉，靈魂，你就能改變一切，一切都會得救】
“閉嘴，我現在已經很強了！”
【再怎麼拒絕都不會有用，艾麗卡，那是你最原始的**，是你的本能，拒絕的越久，你就會更加頭痛欲裂，變得越發瘋狂，怎麼樣，今天再度見到他後，你應該明白了吧……】
“啊……做不到。”
將擠壓的瘋狂情緒釋放後，疲憊聲音自歎息中發出，臉頰上由水滴結成的冰晶在那地麵砸得粉碎。
如果提前知道莫爾在車上，她就不會去接車了。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講，本就該永不相見。
那些感情也隻是平添無謂的死亡罷了。
唯有變得無關緊要。
“說到底……我成功了，大家都會有好結局，就算我失敗了，大家也會迎來好結局。”
更多的冰晶從臉頰滑落跌碎於地板上。
她心想，在樞機會動手之前，必須讓莫爾離開，永遠不回到翡冷翠。
她也不希望他參加冒險團峰會，害怕他可能見到她屆時的那副瘋狂樣子，一切記憶定格在那個暴雨天就好。
最後，還有平靜的將本已決定好的那四個字送給他。
她還有自己的國家等待拯救，那是她的使命。
在他和國家間，她可能必須得選擇自己的國家。
隻是，想起那位近乎和他氣息雷同的魔女在他身邊時，就說不出口。
能感覺到接車時見麵的那些話，以及檢查徹鬼屍體時幾次少有的眼神交鋒中，銀發紅瞳的嬌小女孩都在對自己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