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到來了。
這一次淺草行動,鬼殺隊獲得了全盤勝利。
以損失鬼殺隊總體三分之二人數的慘痛代價,換來江戶城區百姓所有人的存活。
“終於...終於贏了!”
“終於贏了一次了!”
“是啊……”
“這一次我們居然能活下來這麼多人!”
周圍的鬼殺隊劍士喜極而泣,奔走相告。
氣氛熱鬨歡慶,與節日殘留的喜氣相疊加。
勝利的曙光照耀在每個人臉上。
唯獨……
神籬直人沒有一點動靜。
——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跪在地上,嘴巴微張,眼睛愣愣看向前方站定的煉獄桓壽郎。
不停歇發出沒有含義的囈語。
“嗬嗬……”
繼國緣一在煉獄桓壽郎背後呆愣看著,炁行雙眼,瞪得大大的。
‘桓壽郎大人……’
‘氣數已儘。’
‘……’
‘心靈也被他自己煉成了虛無……’
‘甚至連靈魂都被燃儘了……’
‘**殘存的記憶,也正在消失。’
深深的無力感從繼國緣一心中升起。
無力回天!無力回天!無力回天!
這四個字一直在繼國緣一腦裡回旋。
煉獄桓壽郎失去了左臂和大半個腦袋,身上大大小小傷痕百餘處,出血量達到三分之一。
其屍體依舊保持著揮砍的姿勢。
那一股驚天動地的猛虎氣勢殘留不消,似乎還在履行著震懾天下惡鬼的責任。
緣一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了,但又感知到周圍的人很開心。
突發困惑。
‘他們在慶祝什麼?’
‘有什麼可以慶祝的?’
‘我們到底做了什麼?’
……
啪!
嘩啦啦!
一股極響掌聲瞬間迸發,伴隨著佛珠在地麵上的跳動。
轟!
宛如撥開雲霧見天明。
緣一這才沒有陷入內心的無限詢問。
原來是渡真大師瞧見兩人,有逐漸陷入魔怔的趨勢。
強行崩斷自己手中的佛珠,製造出極大的響動,用以打斷無端妄念。
“南無阿彌陀佛,施主請勿過度自責。”
“人各生而有命,不可強求。”
“桓壽郎大人……”
說到這裡,渡真大師流出兩行清淚。
“他...他得道矣。”
“並無遺憾留於世間。”
繼國緣一,雙手合十,輕輕點頭。
“我省得!”
“感謝渡真大師的點撥。”
隨著繼國緣一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那一股悲傷帶來的情緒暫時被【靜功】壓了下去。
重新恢複起有規律的呼吸。
繼國緣一才發現,渡真大師宛如棒喝的震聲,並沒有弄醒還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神籬直人。
繼國緣一隻得慢慢走到神籬直人麵前。
盯著瞳孔渙散,顯然還沉浸在痛苦情緒裡的神籬直人。
“直人大人,該醒來了。”
繼國緣一在喉嚨處附帶了清明的炁。
聲音雖不大,但喚醒一個執於妄念的人,應當是綽綽有餘的。
卻見神籬直人還跪在那,涕泗橫流。
瞧見並無效果的繼國緣一,不由得附上更多的炁,提高了音量。
“醒來!”
這一聲甚至讓周圍的人隻覺得耳明目清,頓感抖擻。
但神籬直人還是那一副呆愣的模樣,不受分毫影響。
“南無阿彌陀佛,看樣子...直人小施主自己是走不出來了。”
“若是今天再也走不出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牢籠。”
“直人大人,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繼國緣一神色複雜。
就見神籬直人柔美的麵龐,比之以往更加慘白,毫無生機氣色。
更顯得柔弱無助,似有一種淩亂破碎之感。
‘走不出來了嗎?’
‘沒想到直人大人與桓壽郎大人的純粹友誼如此深刻。’
‘在平日我竟無察覺。’
‘也是了,平素隻是跟桓壽郎大人敘淺交深。’
‘除非必要,也一般不與他人閒聊。’
繼國緣一隻得按在神籬直人的肩膀上。
做著最後的努力。
作為繼承了煉獄桓壽郎遺誌的男人,怎麼能在這裡倒下。
“醒來吧!直人大人!”
“桓壽郎大人也不想見到你這樣一幅自甘墮落的樣子。”
神籬直人的眼睛終於有了一絲亮光,但僅僅也就一絲而已。
轉瞬即逝,不再出現。
繼國緣一在【通透世界】下,發現神籬直人的心臟跳動越發緩慢起來。
“這是?”
“這是準備自己了結自己?”
繼國緣一心中升起一絲怒氣。
‘什麼意思?’
‘我們心中的悲傷程度可不比你低!’
‘怎麼能乾出這樣的事!’
“你是要逃避嗎?”
“懦夫東西!”
“桓壽郎大人居然救了你這麼個東西!”
“這麼沒種,乾出最會逃避的事!”
“你自己一死一了百了!這樣你是輕鬆了!”
“但背負了他精神意誌的你!卻是大大的失職!”
緣一捏住神籬直人的肩膀,想要一隻手把他往上提,發現自己不過是七八歲孩童的身高。
索性狠心下來,用巧力一掌將神籬直人轟飛了出去。
轟隆隆!
神籬直人被直接轟到牆壁上,煙塵彌漫。
“咳咳咳。”
神籬直人嘴邊吐出幾團鬱結的黑血。
突然爆發的生死危機,讓他的**重新誕生了對生的渴望。
繼國緣一冷冷看著他。
“這次醒了吧!”
“如此輕易死去,真的是太便宜你了!”
“好好活著,你要完成桓壽郎大人的遺誌。”
“不要再這麼尋死覓活,婆婆媽媽的。”
“沒有時間給你悲傷。”
繼國緣一強忍著悲痛未能釋放,卻還要給另一個陷入悲痛的人進行寬慰。
實在是有些心有戚戚。
他索性轉過頭,邁開步伐,離了去。
繼國緣一忍耐著,一直在忍耐,再不快點離開。
——他怕自己當場流淚。
最後離去留下一句話。
“好好活著,直到目標達成的那一天。”
“誰都不許這麼沒有價值死去。”
神籬直人從恍惚中醒來。
想哭,哭不出來。
自己剛剛好像是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差點被溺死。
‘我...我是被誰拉出來了嗎?’
“柚月?”
“桓壽郎大人?”
……
神籬直人跪在地上,雙手抱頭,差點再度沉浸悲傷之中。
“又是這樣,怎麼又是這樣啊!”
“我這種人,要是死了該有多好!”
“但……”
“是啊……”
“我要是死了,他們的願望誰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