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不大的破廟,卻隻有蒲葦略顯尷尬的笑聲。
他有些緊張地東張西望,等到站起來才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繼國緣一無聲無息拔出刀在他後麵靜靜等待著。
再抬頭看到神籬直人的臉上……
——那溫和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隻剩冰冷地凝視。
“大人,這...這是?這是怎麼了?”
蒲葦緊緊握住自己纏繞著亞麻線的左手臂,冷靜的樣子有些克製不住了。
雙股戰戰,幾欲逃跑。
繼國緣一用沉靜的眼睛盯著蒲葦的右大腿,用不可置疑的口吻開口說道:
“不要動!”
“動...就會死。”
本該有些轉涼的夏季夜晚,突然被一股驚天的氣勢包圍,蒲葦感覺自己像是被看不到邊界的巨物盯上了。
兜襠有些濕潤。
蒲葦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是覺得我的香料木有問題嗎?我…我換一種……”
神籬揮了一下袖擺,帶起已經有些清香的空氣。
“你帶進來的香料木沒有問題,是很常見的花梨木。”
“香味清新自然,使這小廟內的渾濁的空氣變得好聞起來。”
聽到麵前的大人這麼了解香料木,稍稍放鬆些。
蒲葦有些委屈。
“既然如此,為何這般?”
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
“難道是強人劫道?”
蒲葦戰戰兢兢舉起雙手。
“請各位好漢饒了我的性命!”
“我馬車裡的貨物都給大人,都給大人。”
神籬直人額頭青筋跳了一下。
“我看著很像是什麼沒素質的劫匪嗎?”
“哪有劫匪像我這麼穿?”
蒲葦這才開始仔細觀察起眼前的人。
雖是一身素黑,但隻要仔細看,就能發現直人衣裳上的各種花紋是用外邊難見的宮廷手法針織上去。
頭戴垂纓冠,下穿表袴。
儼然一副京都公卿貴族的模樣。
隻得有些囈語。
“也...也是,怎麼會有貴族老爺搶劫平民呢?”
神籬直人一下摸著額頭,有些無奈地說道: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沒說錯。”
而後蒲葦有些扛不住自己後麵那位宛如神明一樣的氣勢了。
慢慢的就想跪下。
緣一用清冷的語調開口:
“彆動!”
……
“你一動,以你那業餘的包紮手法,立馬就會有血液飆出來。”
“居然割在動脈上,你不想活過今晚嗎?”
“而且你身上殘留著一些不屬於人的氣息。”
緣一靠近了一些,隔空點了一下,渡過去一絲炁,以十分精準的手法修複了那斷裂的動脈管。
蒲葦感覺自己的大腿像是被溫暖的羊水包裹,右大腿處的臌脹疼痛感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緣一做完治愈流程,繼續開口。
“還是不要有太大的動作,我隻是修複了性命攸關的問題。”
“至於你血肉空缺的那一塊,我不能給你憑空變出來。”
“隻是暫時封閉了你周圍的痛感。”
蒲葦喃喃自語:“這...這、這、這是神跡啊!”
說完下意識就想轉過身對著緣一行跪拜禮。
“都叫你彆動了!”
緣一皺起眉頭,聲音稍微高了一些。
“不要破壞彆人勞動成果啊!”
蒲葦剛轉過身,聽到大人的抱怨,十分僵硬地強行讓自己停下...
——馬上就要跪下去的衝動。
甚至連剛才舉起來的雙手,都不敢放下去。
緣一看到蒲葦下半身做出羅圈腿動作,上肢直挺挺舉著的景象,有點無語。
‘擱著表演舉起手來呢?’
“手可以放下去,腿不要動。”
直到緣一說完,蒲葦才將手慢慢放下去。
圓圓的眉毛舒展,以憧憬的目光看著麵前宛如神明的緣一。
開始流淚、抽泣,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請求起來。
“神明大人啊!您能否救救她,讓她變回人類。”
“我什麼都願意付出,哪怕是我的生命。”
緣一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旋即開口。
“我並不是什麼神明,我也不能把鬼變成人類。”
“我隻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很多事都做不到。”
然後緣一在腦海裡苦苦思索著有沒有方法。
‘似乎在劇情裡,禰豆子之所以能變成人類,除了疑似常年食用青色彼岸花外...’
‘那就隻剩下珠世和蝴蝶忍製造的藥物了。’
‘我...不是很懂醫術。’
最後隻能對著眼前癡情的男人說一聲抱歉。
“抱歉...我...無能為力。”
蒲葦落寞起來。
“對不起,神明大人,是我過於貪婪了。”
“我...我曾奢望過她有能好起來的一天。”
……
“我是個窮小子,沒人看得起我,隻有她相信我,還偷偷把家裡的財物拿給我去經商。”
“我走南闖北,曆經風風雨雨,就想證明她沒看錯人”
蒲葦舉起左臂,露出纏繞在上麵的亞麻絲。
“我做到了,她給我送了定情信物,說是某一天去淺草寺,讓大家見證我和她的婚禮。”
“隻是沒想到我剛從北海道回來,她全家就死了。”
“唯獨留著她被轉化成了食人的鬼。”
“剛被轉化成鬼的她,力氣並不大,我把她捆了起來,繼續走走停停,想要找到辦法。”
“三年過去了,我被騙過,被威脅過,甚至差點丟了性命。”
“沒有辦法,找不到辦法。”
蒲葦露出笑容。
“我就想著既然沒有辦法,那我們還是把婚結了。”
“她沒有吃過人,雖然她很厭惡吃動物,但她還是強忍著吃了下去。”
“直到昨天,我覺得畢竟快要到地方了,看她難受,我就割下了自己的大腿肉……”
“估計也沒人願意操辦我們的儀式吧!”
“等到了淺草寺,我會把她關在空地上,讓她吃了我,最後讓她被太陽燒死。”
蒲葦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這也算得上一種圓滿了。”
然後他又露出心疼的神色。
“不過,被太陽燒死,肯定很痛苦吧。”
“我以前不小心讓她被曬到,她疼的叫了一天。”
接著他開始解釋起剛才的動靜。
“剛才貨倉撲騰的動靜,真的是小動物,沒有騙你們。”
“她是睡在車廂上的,我睡在貨倉裡。”
神籬直人聽聞後隻是保持著冷漠,但沒有剛才咄咄逼人的態度了。
施施然坐回剛才的位置,不再開口說話。
緣一思索片刻。
“你想讓她沒有痛苦的走嗎?”
“這個我可以做到。”
蒲葦有些灰敗的神色又亮起來了。
“真的嗎?”
“謝謝神明大人,謝謝您,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
“嗚嗚......”
緣一微笑起來。
“我會讓她最後知道你多年以來的心意。”